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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嘆江湖

第三十七章 持酒聽聲

夜雨嘆江湖 君歸北 3211 2019-07-13 22:44:07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人微醉。子時過,丑時來。

  宋平端著酒杯,聽溫獻繼續(xù)述說著十幾年來的身世,出于顧慮,沒有多作評論,只輕輕點頭,表示自己有在聽。

  溫獻倚著墻壁,手肘撐著窗沿,一手托腮,看著烏漆嘛黑的天,輕輕晃動手中的酒,久久不語。

  “話說多了,有點累,我歇會兒再接著說?!睖孬I如此說道。

  但宋平看出來了,他并非說累了,而是說到傷心處,難受了,需要緩一緩,這種感覺宋平懂。

  宋平端著酒杯,往溫獻那邊靠近。溫獻似乎在橫著水鄉(xiāng)小曲,沒有詞只有調(diào),像微醺般午夜般引人迷戀。

  “這是什么曲?”宋平聽得入迷,不自覺就問了,“輕輕柔柔的讓人沉醉?!?p>  溫獻看著宋平,停止哼唱走回桌子斟滿酒,又走了回去。

  “這是我娘給我哼過的搖籃曲,小時候每次睡不著了就哭,我娘就給我哼,想見我爹了就哭,我娘也給我哼。每次聽她哼這小曲兒,不管我有多鬧騰,都會安靜下來。”溫獻緩緩說道。

  “接著說天凈經(jīng)的事吧?!睖孬I說道。

  “行。”

  溫獻說,長老們知道他偷偷練習天凈經(jīng)后,勒令他立刻停止修煉并交出天凈經(jīng),可他們哪里知道他手上的并非原本,而是拓本。

  長老們對他惡語相向,揚言要將他逐出八字門,最后他師父出面,才把他留在八字門,但是永遠不得邁進秘籍庫半步。

  當時他師父為了讓溫獻留下來,拿著天凈經(jīng)的原本去跟長老們說情,各種好話說盡,最后長老們才答應讓他留下。

  因為溫獻,他師父溫舒不止一次的向長老低頭,不只一次的被長老埋怨,但他沒有埋怨過溫獻半次,一句怨言都沒有。

  有一次外出,溫獻本以為會帶上他,但是并沒有,實在是太久沒出去了,溫獻就瞞著他師父偷偷藏在馬車的箱子里,跟了出去。

  說來好笑,本來順順利利的都快出城了。溫獻沒想到他會給個屁給熏出來了。

  那輛馬車坐著溫布的兒子,出門前不知道吃了什么東西,一路上經(jīng)馬車一顛,臭屁一個接著一個,熏得溫獻實在是受不了了,一腳踹開箱子跳下馬車。

  聽到這里,宋平?jīng)]忍住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說:“原來你溫獻還有這種時候啊,笑死我了?!?p>  溫獻也不惱,笑著搖搖頭,繼續(xù)往下說。

  他一下馬車,溫布的兒子嚇得哇哇大叫,馬車隊停了,溫布也就被發(fā)現(xiàn)了。

  車夫是好人,想說服其他少爺小姐們讓他跟著一起去,卻遭到大多數(shù)人拒絕,只有幾個小姐表示沒意見。

  溫獻謝了車夫,剛想往回走卻被溫布的兒子攔住了,他說他不去了,讓騰出輛馬車送他回去受罰。

  車夫迫于無奈,把他送回八字門,一進門就倒了八輩子霉撞見長老,這下長老鬧得,這邊叫人去叫其他長老來,那邊叫人去喊溫舒來。

  溫獻記得很清楚,那是溫獻第一次打他,他哭,溫舒也哭。后來外出辦事的溫布回來,聽說了這件事,對他兒子抬手就是一巴掌。

  “俗話說人心隔著肚皮,沒想到這兇巴巴一臉戾氣的溫布也有這一面?!彼纹秸f道。

  “是啊,他打打殺殺慣了,我?guī)煾赣珠L得白白凈凈的,他是我?guī)煾傅淖蟀蛴冶郏獡纹痖T面,久了就變成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了?!睖孬I動情的說道。

  從那次之后溫獻就安分了,他開始明白他不應該給他師父添亂,他師父膝下無子,待他如同自己的兒子,不僅教他讀書認字,教他武功,還偷偷帶著他去過長安城。

  京城的繁華讓他開了眼界,也解開了心結(jié),他變得開朗向上,不怨恨長老們對他所做過的不公之事,也不理會他們的冷眼。

  溫獻比以往更加勤奮,每天早早到后山練功,晚上等溫獻有空了,就去請教他,他這樣堅持了兩三年,見識和武功都突飛猛進,在弟子的比試中往往都不會輸。

  正當修為大進是,溫獻卻遇到了瓶頸,這瓶頸也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

  當時溫舒把天凈經(jīng)原本上交給了長老,后長老又以天凈經(jīng)是歷代八字門掌門必須修煉的功法為由,將天凈經(jīng)還給了溫舒。

  一天,溫獻正翻著天凈經(jīng)看,翻到后面卻沒了,起初溫獻以為這拓本沒拓完,跑去請求溫舒讓他看天凈經(jīng)原本。溫舒很驚訝他學得那么快,一番贊嘆后拿出原來,翻到那十幾頁的空白。

  溫獻仔仔細細的檢查那些空白頁,都快把紙給看穿了,好吧,就是空白的。什么都沒有。

  他問溫舒該如何修煉下去,溫舒當時的回答讓他非常震驚,原來他一向崇拜的師父也有練不會的功法,沒錯,這部天凈經(jīng),溫舒和溫布都練過,但是都沒法練成,這本來就是奇妙莫測的上乘功法,歷代掌門中完全學會它的少之又少。

  “我當時很震驚,也很失落。我本想把天凈經(jīng)練成,在同門弟子中證明自己,讓長老們對我刮目相看,可沒想到……”溫獻說道。

  “嗯?可是你不是練成了嗎?這又是怎么回事?”宋平疑惑的問道。

  雖說比武時他并不知道溫獻使的精妙身法是什么,但是三聽四問后,原本對天凈經(jīng)沒什么興趣的宋平一下來了興趣。

  “急什么,天還沒亮,容我慢慢說完?!?p>  溫獻說因為他師父沒法解決他的問題,他沒再追問,只是每天把學過的天凈經(jīng)練上兩三遍。

  幾個月后,他同其他人一起行了加冠禮。

  行完加冠禮的第二天,他師父把他叫到書房,在場的還有溫布。

  溫舒想把他派出去,讓他到各地歷練歷練,相傳歷代掌門中有些人在歷的過程中領悟了真諦,他和溫布雖然試過此法,但是都沒成功。

  溫舒的本意有兩方面。

  一方面是讓溫獻出去外面看看,這么多年了,溫獻一直待在八字門里,覺得對他有些虧欠。

  另一方面是希望有武學天賦的溫獻能成功領悟天凈經(jīng)的真諦,是這本功法后繼有人,穩(wěn)固八字門在江湖中的地位和威懾力。

  聽到這些話,溫獻很不相信,他看著溫舒,又看向溫布,兩人的眼神中滿是贊同和期待,十足讓他吃驚。

  溫獻定了定神,對他師父說:“師父,以徒兒的身份,恐怕長老們不會同意。還請師父三思?!?p>  溫舒答道:“你放心,以天凈經(jīng)為由,不由得他們不答應。”

  “溫舒,此言差矣?!睖夭颊f道。

  “以長老們迂腐的思想和對溫獻的態(tài)度,這樣是行不通的。但是我有一個辦法,但是就是需要委屈溫獻,不知可否?”溫布說道。

  按照溫布的意思,可以名義上將溫獻任命為他的護衛(wèi)軍中的一員,護衛(wèi)軍長期在塞外跟邊境民族打交道,環(huán)境惡劣,以這種借口,長老們怕是會欣然接受吧,然后等出了州城,就放溫獻走,這樣一來就不用跟長老們磨嘴皮子,一舉兩得。

  “可以一試。溫獻你覺得可以嗎?”溫舒搖著扇子,說道。

  “徒兒沒意見,只是徒兒真的可以獨自出去外面嗎?”文獻說道,顯然有些慌張。

  從四歲到加冠,溫獻從未獨自一人出去外面過,之前出去長安城游玩,是有師父帶著,而這次不一樣,如果他走了,可能就不會再回來了吧。

  “我會這么問你,就是覺得你可以獨自應對。怎么你對自己沒有信心嗎?”溫舒厲聲道。

  “徒兒知道了,謝師父大恩?!睖孬I朝溫舒鞠了躬,眼里含滿淚花。

  之后,溫布將把溫獻派到護衛(wèi)軍中的事上報長老,果然,長老們一致同意,沒有半分猜疑。

  五天后,溫布帶著三百名新選的護衛(wèi)軍奔赴邊境,到達江南道邊界是,從水路把溫獻送走了。

  一別便是四年。

  “等會,四年?加冠是二十歲,你現(xiàn)在二十四歲?”宋平問道。

  “你這是什么表情,跟我同歲很丟人么?”溫獻不屑的說道。

  “你修為在哪里?”宋平略顯驚訝。

  “渡星位二階?!睖孬I不情愿的說道。

  “額,我們同齡同修為。”宋平嫌棄道,被溫獻拋了個白眼。

  “那你這四年,都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溫獻這四年幾乎把大唐游玩了個遍,他到過繁華的大都市,新歷過被戰(zhàn)火襲擾的村子,見到很多人,也救了很多人,慢慢的看清世間的真相,慢慢真正的成長。

  最后,他回去了他出生的小漁村,那里早就敗落,已經(jīng)沒人居住了。他撿了艘小船,在印象中河上垂釣,思考,一待就是半年。

  最后他在一個滿天星辰的月圓之夜,靜靜聽著游魚浮出水面,仿佛與天地合為一體,悟到了一些東西,就此在不明不白中練成了天凈經(jīng)。

  “那你為什么回來呢?”宋平問道。

  “本來我是沒想回來的,但是聽到要在八字門主城舉辦武林大會時,我想起四年前我?guī)煾傅脑?,既然我已?jīng)練成了天凈經(jīng),那就回來一趟吧,有些事總是得做的,不做以后會后悔。”溫獻說道。

  “聽這話的意思,你不打算久留?”宋平敏感的問道。

  “本來是不想久留,要不是因為沒打贏你,我也不至于負傷,等傷好了,報完師父大恩,我就走,去云游四海,做個無憂無慮的普通人?!?p>  “我說完了,這就是我這十幾年的經(jīng)歷。”溫獻放下酒杯,轉(zhuǎn)身離開。

  宋平久久不動,也不上前道別,只是看著他的背影消失,看著東方翻起魚肚白,笑著回去。

  

君歸北

明天中午2點上文字推,還請多多支持。   明天估計會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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