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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華錄

第一百零六章

流華錄 清韻公子 3025 2025-01-22 23:45:06

  樹止、風靜、葉落,如寒雪凝結在幽谷之巔,沉寂而凝重,絲毫不容一絲風動。兩人劍鋒交錯,劍光如霜,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冷意,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能引發(fā)一場風暴。四周一片寂靜,似乎天地間只有他們兩人,彼此的心思與劍意交織成一道無形的屏障,隔絕了任何可能的干擾。襄楷微微后撤,眼神低垂,目光落在手中已泛紅的劍刃上,深吸一口氣,片刻的沉默之后,才緩緩開口。

  他明白,此時此刻,即使他再舉劍相向,也難以撼動管寧的堅毅與鋒芒。那位曾與自己共論詩書、談天說地的舊友,早已脫去了青澀的少年模樣,化作了一柄藏鋒的利劍,冷冽且不容忽視。襄楷心中有些感慨,過去的那些日子,仿佛已成過眼云煙,無法再尋回。他輕輕收劍,眼中掠過一絲無奈,聲音微沉,卻仍帶著不舍的情感:“幼安,往昔共論江山如畫,今時卻為敵手。你我今日交鋒,已非兒女情長所能解。但若論張角之事,若真由你我親自出手,又豈能輕易罷休?若你執(zhí)意如此,我已無力再勸?!?p>  他的話語落下,神色愈顯蒼涼,仿佛回憶中的溫情已經在此刻化作了無法言說的悲涼。管寧聽著,面容如寒山般堅定,眼神似寒光璀璨的劍刃,直射向襄楷,毫不動搖?!跋蹇髱?,”他的聲音如同切割冰霜的劍氣,銳利而冷冽,“張角自掀亂世,天道崩壞,生靈涂炭,蒼生如草芥。若任其為‘太平’之名行亂世之事,豈能不受阻?”管寧的每一個字都重重砸在襄楷心頭,仿佛要將他的每一分理智都逼入絕境。

  襄楷神色未變,眼中掠過一抹深邃的光芒,似是想起了曾經的種種往事。他緩緩開口,語氣卻依舊沉穩(wěn),不急不緩:“幼安,你我皆知,張角并非一心欲作亂賊。若非那《太平青領》忽然現(xiàn)世,誰又能料到他會步上這條無法回頭之路?這本書,非是權謀之策,而是他窺破天道的鑰匙,是在天地混沌中為他所見的一線生機。張角若真欲推翻天下,豈會輕易喪命于一場顛覆之中?他所行,亦未必是賊,反倒是求索一條脫離常規(guī)的生路?!?p>  管寧眉頭微微一挑,心中有絲疑慮浮現(xiàn),但隨即又被他更加堅定的信念所驅散。他沉默片刻,目光銳利如刀,直直凝視著襄楷:“襄楷,張角所見,豈是你口中的‘天道’?他不過是貪圖權力,欲望愈發(fā)膨脹罷了。你是否已忘,他曾是醫(yī)者,曾以仁心濟世,治百姓疾苦,心懷天下蒼生。但如今,他手持‘太平’之名,行亂世之事,豈不成了背棄誓言的狼子?”

  言語雖沉重,卻依舊帶著不容質疑的決絕。管寧看著襄楷,眼中雖有一絲遺憾,卻更充滿了決心。他的目光如同深潭中的寒光,滲透一切虛妄。張角的背離,已無回頭之路,管寧心中早已下定決心,絕不會讓這場亂世的火種再蔓延。

  襄楷緩緩垂下眼眸,似乎是深思熟慮。過了許久,他才緩緩抬起頭,目光中掠過一絲無奈與悵然。他知曉,管寧此刻的決心已不可動搖,縱然他們曾是并肩共論天下事的朋友,但如今,因張角之事,他們的立場已截然不同。襄楷輕嘆一聲,低聲道:“幼安,你我既已走到這一步,便再難回頭。你所言不無道理,然若真如你所言,張角已然踏上了不可逆轉的路,我所能做的,亦不過是讓他走完這條路,若他最終墮落,我亦只能在背后默默相助?!?p>  管寧沒有再答話,只是緊緊握住劍柄,臉色如霜寒風雪,堅定不移。兩人默默對視,仿佛彼此心中早已無話可說。

  襄楷的眼中閃爍著難以言表的復雜,他忽然低下頭,緩緩從衣袖中取出一本古籍,正是那本《太平青領》。他看了看管寧,聲音變得愈加低沉:“你錯了,幼安,‘太平’之道,遠非僅僅意味著安寧。若張角在此過程中有所突破,他的力量將遠遠超出你我之上。他的目的,或許不再是單純的‘太平’,而是超越常人之見,真正接觸到天道的根源。他若能破開其中的關竅,必將瞥見一線成道之機,足以讓他在任何一位高手面前,立于不敗之地?!?p>  管寧的臉色終于發(fā)生了變化。襄楷所說的話讓他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壓力。他深深地盯著那本《太平青領》,心中隱隱升起一股不安——張角,憑借這部典籍,果真有足以跨越時空,突破天道的能力嗎?如果真如此,那豈非意味著這個曾經忠厚的朋友,已不再是當年那個為民請命的醫(yī)者,而是一個即將叱詫風云,睥睨天下的存在?

  “張角所憑乃是蠱惑人心,一卷《太平青領》便能立于頂峰,左右天下?”管寧的聲音低沉,語氣中掩不住的震動。他心中隱約有了預感,如果張角真能窺破其中的奧秘,那么,他將不再是曾經那個可以理性溝通、甚至制止的朋友,而將成為一個無法逆轉的存在,甚至可能成為一場浩劫的源頭。

  襄楷緩緩點頭,眼神堅定,“幼安,你低估了他。張角借《太平青領》窺破了天道的一角,而今,若不讓他走這一遭,他將永遠無法突破。曾經,張角雖有野心,但尚可控制;然而今日,倘若你我不放手,他必會因錯失機緣而陷入更加深淵?!?p>  管寧沉默片刻,面色陰沉,心中卻早已風起云涌。曾經的交情,仿佛已被這份沉重的現(xiàn)實所割裂。襄楷所言不無道理,若張角真能借助此機躍升,那他的力量便足以無視世間一切對抗。

  風從遠處緩緩吹來,撩動兩人衣袍的邊角。襄楷的衣袖微微揚起,泛起一道如云朵般的彎曲,仿佛他整個人化作了這片蒼穹中的一部分。管寧站立不動,眼神凌厲,望著襄楷,眉間一絲微妙的波動。曾經與張角一同論道,曾經攜手為天下蒼生著想的日子,恍若昨日。但如今,張角所走的路已然不同,管寧心中的震動不言而喻。

  管寧微微低首,白衣沉靜,目光微暗,仿佛陷入深思,“然而,他若真心向善,又怎會在那天塹深處放任自己沉淪?襄楷,我不禁要問你,你所謂的‘太平’,到底是何種‘太平’?是用暴力和血腥換來的秩序,抑或只是你一時的執(zhí)念?”

  襄楷微微側頭,似乎并未急于回答,反而輕輕抬手,將指尖伸向那已經暗淡的夕陽。他的手指細長,蒼白,猶如一枝枯樹枝,指尖劃過空中,帶起一陣微風,仿佛那一動作,便能喚醒過往的記憶:“你看,天與地之間,有時并非非黑即白。張角的初衷,我明了。那時,他只是在探索太平之道,只是希望能夠通過自己的力量,改變這動蕩的天下。而今的他,不過是被自己觸碰的深淵吞噬?!?p>  風,輕輕掠過兩人的面頰,帶著一絲涼意。管寧的眉頭微微一挑,目光如刀,穿透襄楷所言的每一字,每一句。風吹動他的衣袍,劍鞘間的鏗鏘聲仿佛與心跳同頻共振。

  “若張角已無法回頭……”管寧的聲音忽然變得低沉而果決,仿佛劍鋒已指向遠方。“太平二字,豈能用幾卷書籍便能造就?你說的天道,根本無法容忍這一切。如今若不阻止,豈非要讓天下萬民承受這一場災難,墮入更深的絕望?”

  襄楷的眼眸微微閃爍,片刻后,他輕嘆一聲:“我早知你會如此答覆,你與張角,終究不是一條路上的人。若你決定與我為敵,便也無怨無悔?!彼畔率?,衣袍輕輕揚起,白色的長袖隨風飄動,仿佛一只空靈的幻影,漸行漸遠。

  一眾太平道高手同時望向程邗,后者眉頭緊鎖,連襄楷出手都拿不下管寧,那如何讓他知難而退、置身事外?

  程邗咬咬牙,望向了不遠處的黑甲將領。

  那將領端坐馬上,白馬雄壯,身后百余名黃衣騎兵形成了整齊的隊列——這可不像是普通的黃巾士卒,換言之,管寧還不曾聽說黃巾軍有成建制的騎兵——這意味著什么,已不言而喻。

  那將領目光如劍,直視管寧,許久之后才緩緩抬手,后面的騎兵立刻收了指向管寧的弩機。

  “管幼安,高士也?!?p>  那將領拍了拍馬頭,高聲道:“張白騎不愿背負誅殺高士的惡名,同為天下蒼生,愿他日不與管先生在戰(zhàn)場相見?!?p>  無論是張白騎,還是當初青州的司馬俱,都不愿承擔殺死管寧的罪名,天下名望之所重者,生死亦是棋局。

  管寧、孫原、孫宇,甚至連太平道本身恐怕也想不到,憑借太平道高手如云,刺殺這三個與黃巾謀反牽絆極深的人竟然皆失敗了。

  時也命也,不可強求。

  張角善占卜,通道學,他真能算到太平道和黃巾軍的未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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