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lǐng)隊朝著幾個弟兄打了一個眼色,另外四人立馬明白,集中起精神朝周邊小心的觀察著,確定一切如常沒有異樣后,朝領(lǐng)隊微微頷首。
領(lǐng)隊得到回復(fù)后,轉(zhuǎn)身朝主將大帳的門簾處走去,用手輕輕的挑開了門簾的一角,朝里面望去。
只見主將大帳內(nèi)的唐校尉大人,正挑著油燈,一邊把玩著手中的寶劍,一邊舉起案牘上的青銅酒樽,淺嘗輒止。
“醉里挑燈看劍,
夢回吹角連營,
八百里分麾下炙,
五十弦翻塞外聲,
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
弓如霹靂弦驚,
了卻君王天下事,
贏得身前身后名,
可憐白發(fā)生。”
一首前朝忠敏先生的破陣子從唐校尉的唇間緩緩?fù)鲁觥?p> 要知道,在本朝吟前朝的詞可是犯大忌的,尤其這種抒發(fā)恢復(fù)九州意志的詞,更是大忌中的大忌。
或許唐校尉只是有感而發(fā),或許是另有心思。
領(lǐng)隊看著、聽著唐校尉此刻的狀態(tài),頓時福由心至,一計上心來。
只見領(lǐng)隊直接拉起門簾,側(cè)身走進了主張大營。
“嗯??本校尉不曾宣你進來?”唐校尉看著進來的領(lǐng)隊,疑惑的問道。
“見過校尉大人?!鳖I(lǐng)隊道。
“你,你不是本校尉麾下之人?!碧菩N締柕馈?p> “小的乃韓將軍麾下區(qū)區(qū)一斥候隊長?!?p> “倒是好膽色。”
“在校尉大人面前,不敢當?!?p> “說說吧,何事?”
唐校尉看到敵軍闖進自己的主將大帳,沒有驚慌失措,依舊把玩著手中的寶劍和領(lǐng)隊交談著。
“求校尉大人給一條生路?!?p> “哦,本校尉給你們一條生路,誰來給本校尉一條生路?!?p> “校尉大人以前也是韓將軍麾下吧,曾經(jīng)都是弟兄,相煎何太急?!?p> “自韓虎反叛那日起,就不在是本校尉的頂頭上司,更不是你口中的所謂兄弟了?!?p> “校尉大人覺得元廷如何?”
見唐校尉油鹽不進,領(lǐng)隊突然改變了話題。
“蒼狼當?shù)?,荼毒生靈。”
唐校尉知道此刻門外絕對被對方把控了,自己說的話絕對不會被傳出去,故此放心的說出了壓抑在心中許久的想法。
“方才聽聞校尉大人吟詠辛忠敏先生的破陣子,小的就知道校尉大人會是同道中人?!?p> “同道中人?你還會不會替韓虎再感嘆一句:吾道不孤~~”
“小的不敢?!?p> “不敢?本校尉看你倒是敢得很吶,說,來了多少人?!?p> 聽到唐校尉這般直接的問話,領(lǐng)隊也是微微一愣,隨即如實回答道:“一手之數(shù)”。
一手之數(shù),可以是五人,可以是五十人,甚至可以是五百人,至于是不是五千人嘛,韓軍全部加起來都沒有這么多。
唐校尉看似云淡風輕,實則也在一直觀察著領(lǐng)隊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好從領(lǐng)隊的話里套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領(lǐng)隊也是久經(jīng)世故之人,作為斥候除了會打探情報,更多的是要會談判,故此一直表現(xiàn)的很鎮(zhèn)定。鎮(zhèn)定得好像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一手之數(shù)的回答,讓兩人的談話陷入了僵局,沉默、沉默,沉默到兩人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與心跳。
而唐校尉與領(lǐng)隊的談判,最終的結(jié)論也將在這呼吸與心跳中產(chǎn)生。
唐校尉聽著領(lǐng)隊的呼吸勻稱,心跳平靜且有力。
領(lǐng)隊聽唐校尉的呼吸開始急促,心跳開始紊亂。
勝利的天平朝著領(lǐng)隊傾斜。
“說說吧,如何保證本校尉的身家?本校尉可不想今日臨安城外的一幕在本校尉身上重演?!弊罱K唐校尉還是選擇了認命。
“我家將軍現(xiàn)在的處境,校尉大人是知道的,小的也不敢替我家將軍做主,只是如得一線生機,我家將軍定不忘校尉大人今日之恩?!?p> “哦~本校尉需要怎么做?”
“校尉大人只需把臨近東門的力量布置撤回即可?!?p> “這不可能!”
“事已至此,校尉大人認為還有回旋的余地嗎?”
“罷了,這是本校尉的令牌,去傳令吧?!?p> 此刻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唐校尉不得不認命,雖然以唐校尉的一身武藝,解決之人不成問題,但是那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加上唐校尉在廂軍的編制里,還是屬于韓虎的麾下,這么多年的打交道,唐校尉深知韓虎心計的可怕。
現(xiàn)在落入韓虎的計謀之中,那還玩?zhèn)€屁呀玩,先保住小命再說。
只是唐校尉不知,這一切哪里是韓虎的計謀,都是領(lǐng)隊臨時起意而已。
“多謝校尉大人成全,小的代我家將軍謝過校尉大人,待來日,我家將軍撥云見日了,定還校尉大人今日之恩情。”
做戲也要做的真,領(lǐng)隊暫時代替韓虎許下一個人情,這兵荒馬亂的年代,人情算得了什么?
隨即,領(lǐng)隊拿著令牌走到門口,伸手招了招,立馬一個士兵走到跟前,領(lǐng)隊對走過了的士兵耳語交代了幾句,把手中的令牌交給這個士兵之后,揮手讓那士兵去辦事去了,至始至終,門口兩邊站崗的兩個士兵對此都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看到這番景象,唐校尉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測。
交代完任務(wù)后,領(lǐng)隊重新走回唐校尉對面以標準軍姿站立著,不言不語。
看著領(lǐng)隊走回后的作為,唐校尉不再是肯定猜測了,而是認定這就是事實了。
臨安城內(nèi),距離子時還有一刻鐘左右,一切準備按照計劃從北方突圍,韓虎和兩大千夫長在兩千麾下弟兄的簇擁下,向北門走去。
越是走進北門,韓虎越是心頭不寧,好像北門就是一只吃人的巨獸一般。
就在韓虎等人來到北門的街道上,正欲登上城樓的時候,一個斥候模樣的士兵從南門匆匆跑來,直接撲到韓虎面前地上一支竹簽。
竹簽上書四個小字:南有生門。
韓虎心頭一震,立馬把竹簽收起來不讓兩大千夫長看到,心里開始計較起來了。
也是在看到這四個字的瞬間,韓虎心中的那股不安也淡了許多。
臨安城地處東海之濱,東南西北四門中,唯有東門是不需要太多力量布置的,攻防皆是,因為出東門不足五十里就是茫茫大海。北門莽莽群山,雖不利騎兵作戰(zhàn),乍一看有利步兵潛行,但更適合重重布置陷阱。西門有怯薛軍韓虎麾下是打不過的,硬突只會全軍覆沒。唯有南門是廣袤的平原,包圍的兵力布置會因為地域廣袤而松散許多,只是南門能夠突擊出去卻跑不過怯薛軍的火速追擊,最后的結(jié)局也是全軍覆沒。
重重思量下,明知北門突圍會是最慘烈的,卻是不得不選的,因為只有北門會有渺茫的一線生機。
此刻聞達竟然從南門傳來消息說南門有生門。生門與生機,一字之差,謬之千里。
本來在韓虎的原計劃中,聞達是要被放棄的。只是現(xiàn)在韓虎腦海里一直回蕩著南有生門這四個字,心思也開始活絡(luò)起來。
轉(zhuǎn)身看了看不遠處的兩大千夫長,韓虎眉頭微微鄒了一下。
“該怎么讓他們繼續(xù)按照原計劃行事,而我又可以前往南門呢?”韓虎心中暗暗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