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紗雖好，可還需裁剪和搭配，這料子顏色比天藍略深些，又比寶藍色淺，看著既不輕浮，又沒那么老氣，還襯得上謝恒安的膚色。
這衣裳寬寬的袖子、窄窄的腰，收放自如，一點也沒有局促之感。
玉馨很少見到這樣的衣裳，一時間也摸著衣裳的袖子，看得有些呆了。
琉璃對著玉馨吐了吐舌頭，笑道：“玉馨姐，前些日子二少爺送來的那些花露你放哪里了？”
玉馨這才反應過來，丟下衣裳跑去拿花露。
“大小姐，我覺著玉馨姐和翡翠姐都挺好的?！绷鹆б贿吽藕蛑x恒安換下家常衣裳，一邊在她耳邊耳語道。
謝恒安點點頭：“祖母待我不薄，給我挑的人也是可心的?！?p> 玉馨取來了花露，問謝恒安道：“二少爺給了好幾種花露，大小姐今日想用哪種？”
謝恒安瞧了一眼玉馨手上捧著的木盤，道：“這個梅花香的就很好，你們二人將這個花露灑在空中，然后將衣服在那里抖上幾抖，如此反復個十幾次，比熏香的效果好多了?！?p> 這種灑香的方式，也是上輩子她從宮里幾個娘娘那里學來的。
這樣灑出來的香清新好聞，沒有那股煙熏火燎的味道，但香味又不集中，不至于走到別人面前就讓人家覺得香得惡心。
玉馨暗暗稱奇，又在心里想，難道江南一帶打扮如此入時？還是沈府對大小姐十分重視的緣故？
“玉馨，你收拾好了衣裳，就去找夫人說，就說我的衣裳給人剪壞了，現(xiàn)在流光閣一團亂，不知如何是好?！敝x恒安自己拈起一條眉黛，對著剛爬上窗欞的陽光照著看。
“路上若是碰到了二小姐，你就先對她說，若是她吩咐你什么，給你什么東西，你就都收著?！敝x恒安又吩咐了一句。
瞧謝恒安氣定神閑的模樣，玉馨知道此事已經(jīng)有了底，心里也絲毫不覺得慌張。
玉馨前腳剛離開，李嬤嬤后腳就進了謝恒安的臥房。
“大小姐，芝香和水紋二人都被老奴鎖在偏房了?！崩顙邒邘椭鹆Ыo謝恒安穿好了衣裳，又撫了撫她的衣襟，笑道：“沈老夫人這料子真是好，崔嬤嬤給的衣裳樣子也好，現(xiàn)在真是不多見了。”
沈老夫人的繡娘是從前宮里寧妃的繡娘，寧妃與沈老夫人是兩姐妹，那繡娘年齡大了被放出宮，寧妃就讓她去沈老夫人那里，讓沈老夫人管著她的后半生。
“崔嬤嬤就是眼睛不好了，真可惜?！敝x恒安原地轉了個圈，讓李嬤嬤看自己的衣裳。
“用那套祖母給的羊脂玉頭面如何？”謝恒安抬頭問李嬤嬤道。
“嗯，樣子很搭，大小姐現(xiàn)在越來越有眼力見了?！崩顙邒咝Φ馈?p> “走，咱們?nèi)ソo祖母請安?！敝x恒安扶著李嬤嬤的手，對著鏡子左右端詳了一下自己的樣子。
……
松鶴院里，幾個大丫鬟帶著些小丫鬟正在給院子里的樹上掛荷包，另有幾個端著雄黃酒到處灑，見謝恒安帶著李嬤嬤來了，紛紛上前跟謝恒安問好。
“呀，大小姐這衣裳真好看！”傅氏身邊的茗兒眼尖，一下就叫了出來。
“這難道就是那個……那個流星紗？”另一個頗有見識的丫鬟已經(jīng)點破了這衣裳的質地。
“你們幾個，還不好好干老祖宗吩咐下來的事，在這里胡鬧什么！”李嬤嬤老臉一沉，嚇退了這群圍上來的丫鬟。
“嬤嬤也太嚴厲了些?！敝x恒安笑道：“知道的明白嬤嬤是為了她們好，不知道的還會在背地里說嬤嬤壞話呢?！?p> “她們就是欠管教，我們當時這么大的時候，還哪里敢這樣子跟主子嘻嘻哈哈？都是慣的?！崩顙邒哒?。
謝恒安笑著搖了搖頭。
李嬤嬤對別人嚴厲也倒罷了，對自己也是十分嚴格，她上了年齡，按道理來說等著謝恒安給她養(yǎng)老送終就夠了，但她還是每日天不亮就起床，指揮丫鬟們做活，自己給謝恒安做鞋、收拾分揀東西。
二人一步步來到傅氏面前。
羅姨太太已經(jīng)去布置宴席的桌椅了，傅氏一個人在堂屋里，由著丫鬟給她系荷包。
“起得這么早？”傅氏笑呵呵地問道。
“想著第一個來看祖母，給祖母送個荷包?！敝x恒安用懷里取出一個壽桃形狀的荷包，上前遞給了傅氏。
“嗯，這個荷包乖巧，我掛上?！备凳蠈⒑砂┰诹俗约旱囊陆笊?，又看向李嬤嬤，笑道：“定是你這個老東西睡不著，把我孫女這么早叫起來。”
屋子里的人都笑了，李嬤嬤也繃不住，道：“老祖宗冤枉，老奴在您這里做了幾天賬，還巴不得回去睡個好覺呢，誰知就端午了?！?p> “瞧瞧，方才我還聽到她在外頭罵丫鬟，現(xiàn)在進來就敢跟我頂嘴了?！备凳弦桓种更c著李嬤嬤，嗔罵了一句。
見李嬤嬤笑，傅氏又道：“天天看你在我面前晃，早就看膩了，你也不曉得叫個小丫鬟送恒安來，還巴巴兒自己來，來了還要說耽誤了你睡覺，你說說，這是人能說出的話來？”
傅氏愛開玩笑又會說話，屋子里剛壓下去的笑聲又起來了。
誰知李嬤嬤卻沒接茬繼續(xù)跟傅氏逗著玩，而是正色道：“老祖宗，本是琉璃陪大小姐來的，誰知……流光閣里出事了?！?p> 見李嬤嬤神情嚴肅，傅氏也皺了眉頭：“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是何人，將大小姐的衣裳都剪成了一條條，整整一箱子衣裳，雖說大都是穿過了的舊衣，其中也有許多小了的，但……”
傅氏白凈慈祥的臉登時就沉了下來：“有這等事？誰干的！”
“老奴正在查?！崩顙邒叱谅暤?。
“可有眉目？”
李嬤嬤無聲地對傅氏比了個口型。
傅氏微微點點頭：“證據(jù)呢？”
“正是苦于還未查出來證據(jù)?！崩顙邒邠u搖頭，嘆了口氣。
“祖母，嬤嬤?！痹谝慌园胩煳凑f一句話的謝恒安開了口：“昨晚睡覺本就晚，那人一定是要等我和其他丫鬟徹底睡著才能做這壞事，時間緊迫，她又不敢明目張膽，因此一定會出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