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答滴答,而我站在屋檐下,一步外是滂沱大雨。
我抬頭,發(fā)生那是海浪的余波。
“我想摸摸什么是水。”跪在她身邊的小人偶悄聲跟她說道。
小人偶被制造出來不過三個月,她是因為女皇的一時新鮮才被賦予生命的。
臨時起意的人偶在制造后,就被女皇丟棄。不被喜愛,自然只能成為基層的奴隸。
前幾天,小人偶不知道從哪里聽說了水源這個東西,自此之后就一直對水源有著強烈的好奇心。
“聽說水摸起來滑滑的?!毙∪伺颊f出不知在哪個疙瘩角落聽來的謊話。
她們現(xiàn)在正跪在荒地上敲石頭,監(jiān)管者說她們坐著礙眼,所以身為垃圾的她們就跪在地上工作。
小人偶叫七四八五,從編號就能看著她有多么的年輕。
奴隸什么都沒有,被賦予編號是應該榮幸的。
“水源是有毒的,你不要再想這些有的沒的了?!本幪柫坏娜伺奸_口說道,她飛速掃視四周,然后繼續(xù)說:“那些貴族老爺就是這么說的?!?p> 底層奴隸的認知觀和世界觀由上層決定。
“貴族老爺們說的能有錯嗎?”六二一搖搖頭,“你不要聽那些人偶的話,一聽就是假的?!?p> 七四八五不解:“為什么貴族老爺?shù)脑捑褪菍Φ???p> “因為他們被女皇喜歡著,女皇喜歡的人偶怎么可能說的是不對的?”六二一理所當然。
女皇創(chuàng)造她,并賦予她生命,給了她來到世界的機會,這樣的女皇大人,她的一切都是正確的!
于是七四八五深以為然,她被女皇創(chuàng)造出來沒多久,任何人偶都沒法比過她對女皇的信任。
“可是為什么那些人偶要散播謠言!這是對女皇的不信任!”七四八五氣憤不已。
遠處監(jiān)管者走進,七四八五只能壓下滿腔的怒意,一言不發(fā)的做著手上的工作。
辛司佑鹿通過七九的耳朵,又一次見證了所謂的女皇在人偶們心目中的地位。
生命的賦予,雛鳥情節(jié)加上對統(tǒng)治者的服從,讓那位女皇天然的站在絕對的位置。階級的陋病剝奪了大部分人偶的思考能力,這個社會已經(jīng)千瘡百孔。
反叛軍的起義就像一件破了洞的衣服,越補越小。
他在七九的軀殼了待了近兩天的時候,遺憾的是他運氣不好,并沒有遇到同伴的蹤影。
辛司佑鹿決定今天深夜聯(lián)系上七九。
七九他們在一個砌著高高圍墻的地方工作著,七九軀殼并不完美,辛司佑鹿如果想出來就要提前做好準備。
此時墻外隱蔽處,躲著一具原木制成的人偶。
原木的外表使他能夠輕松的躲藏起來。
木偶現(xiàn)在充斥著戒備和憤怒,他的身體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個人!那個人還說可以幫助他!
幫助?幫助什么?
“你無法移動,否則就會被監(jiān)管者發(fā)現(xiàn),不是嗎?”他身體里的那個人說道。
這如同熱油,將木偶澆的愈發(fā)暴躁。
因為那個人說的很對,因為軀殼的顏色,讓他既能輕松躲藏起來,也將他禁錮在原地,動彈不得。
人偶低聲怒斥:“這與你無關,現(xiàn)在!立刻離開我的身體!”
“我可沒打算幫助你,只是為了我自己的利益罷了?!蹦侨思m正道,“不過你愿意這么想那隨你。”
這句話仿佛在訴說著人偶的自以為是,至少人偶是這么認為的。
“那么你要不要跟我合作,這位……人偶先生?”
“你先說你是誰,怎么,連基本的交談禮儀都不懂嗎?”人偶反問,他對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家伙生不起半點信任。
“溫泗歡,請多指教?!?p> 自稱溫泗歡的少年笑笑:“人偶先生你呢?”
漫長的等待后,人偶回答他:“五零?!眱蓚€字,說的格外沉重。
“那么五零先生,接下來能聽聽我的計劃嗎?”溫泗歡仿佛沒聽出五零對名字的復雜心理,“你已經(jīng)在這里趴了兩天,難道不是嗎?”
兩個疑問接連砸下,事實令五零無從反駁。
“你能有什么計劃?”一瞬間,五零就忘記了前一刻對溫泗歡的驅逐。
“比起五零先生的無作為,稍微相信一下我不好嗎?”溫泗歡直白的說出了五零的不以為然。
“五零先生,想要進去的話,還是聽我的比較好哦?!鄙倌贻p笑,“而且我已經(jīng)看膩了這周圍?!?p> 五零被諷刺的關節(jié)隱隱作響。
“冷靜點,這不算什么值得生氣的事情?!鄙倌暝捖?,五零就更生氣了,可是他不敢再發(fā)出任何聲響。
“那你能有什么進去的辦法?”五零決定轉移注意力。
“辦法是有,可是要五零先生好好配合才行哦?!鄙倌甑穆曇羧玢宕猴L,五零卻聽的頭疼。
五零總覺得溫泗歡在拐著彎罵他,但五零又說不出少年到底罵了什么。
教育體系被貴族剝奪,五零沒有受過任何教育,基層的人偶都是有話直說,他們的知識讓他們只能想到什么說什么。
溫泗歡在五零的軀殼里呆了近兩天,基本摸清周邊的規(guī)律。
圍墻以無數(shù)機關術堆砌而成,也許正因如此,那些人偶巡邏的時間并不算多么嚴謹。
這令溫泗歡很奇怪,擁有如此精湛的機關術,這說明里面的人智商必然不會低下,為什么會犯這么不該犯的錯誤?
想來想去,溫泗歡決定從五零下手了解情況。
五零不喜歡溫泗歡,他滿心以為自己什么都沒有泄露,結局卻是被溫泗歡套的啥都不剩。
從對話中,溫泗歡知道了五零的目的,以及這個國家現(xiàn)在的情形。
五零是反叛軍,隸屬一個編號三二四的人偶長官。
五零從前不是五零,現(xiàn)在這個代號是傳承下來的。
最先起義反抗的是二位數(shù)的人偶,戰(zhàn)爭中犧牲的人偶們,他們的編號則作為一種精神,從編號變?yōu)榇柋粋鞒邢聛怼?p> 編號三二四的長官,就是昨天南浮歌見到的那個右眼看不見的木偶。
“三二四,你們的決定太冒失了!”陳折北態(tài)度頗為強硬,他雖然不想班里的同學那么聰明,卻也明白現(xiàn)在他們做的決定有什么的不堪一擊。
陳折北是在今天的早晨,跟三二四聯(lián)系上的。
讓他這么做的原因是溱素商,這位姑娘一發(fā)現(xiàn)出不去,就直接找上了軀殼的主人。
“沒錯,你們的計劃實行不到一半就會夭折?!本拖癞敵跛齻兣申愓郾焙完惸翰ジ舯诎啻蛱较⒁粯?,溱素商想到。
三二四他們打算用身體為后面的同胞們鋪墊前進的道路,溱素商覺得他們有病。
有那么多選擇,為什么要選擇最無用又最浪費的辦法?
然后溱素商想起最開始跟一六一的談話,她說她很厲害,可以幫他們,于是一六一他們相信了。
跟溱素商出現(xiàn)在同一個地方的是衛(wèi)執(zhí)葵,那時候兩具人偶都不在彼此視野中,因此衛(wèi)執(zhí)葵發(fā)現(xiàn)時是在一六一尖叫的時候。
一六一因為溱素商的聲音嚇到厲聲尖叫,那時在場的人偶大約十多個,幸運的是這些人偶似乎不太聰明,輕易就將兩人視為上天安排的助攻。
后來見到陳折北,她們又用溱素商的說辭,輕而易舉的糊弄住了三二四。
不過這幸運放到現(xiàn)在來到并不怎么討喜。
人偶們很一根筋,不論三人怎么勸也沒用,他們有著自己的一套價值觀。
溱素商不介意他們想怎么死,前提是不能波及到她自己。
而且就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阻止不了的話,波及到的就是她們?nèi)齻€人,溱素商不敢賭人偶死亡后她們是否還能繼續(xù)考試。
如同陳折北對自己的認知一樣,溱素商也明白論腦力,她算不上多么的有謀略。
原本是想把控住自己這邊的情況,然后再想辦法去找南獨弦她們匯合。這是溱素商能想到的最優(yōu)解,不過現(xiàn)在看來要破產(chǎn)了。
目前她們只知道所處陣營是反叛軍,而要反叛的對象是貴族階級的人偶。
除此之外,就是對他們創(chuàng)造者的無條件崇拜。
這一度令三人疑惑,人偶們認為女皇制造了他們,給了他們生命,因此女皇的一切都是對的。
可是同時卻對被女皇喜愛并賦予特權的貴族厭惡不已,明明是因為女皇的縱容,那些貴族才會踐踏基層的人偶們呀。
溱素商想問,最后還是按捺了下來。這只是考試而已,她這么告訴自己。
反叛軍正在籌謀最后一次的起軍。
這是南浮歌和皎若云商量后,心照不宣得出的結論。
此時的南浮歌正在指揮三二五組裝零件。
人偶王國唯一推行的教育是機關術,因為貴族們需要更多的人才為他們提供樂趣。
他們機關術很擅長,卻不會改造自身。
與其說不會,不如說人偶們默認了這種行為會令女皇不快,因為她們的身體就是女皇制造的啊。
有這方面才能的自以為是的尊重著女皇,沒有這方面能力的人偶因為人才們的自以為是,最后只能孤涼的躺在地上。
現(xiàn)在三二五他們打算掀起最后一場起義斗爭,于是南浮歌提出的改造毫無波瀾的被同意。
人偶們到底對那位女皇報以怎么的心態(tài),這是南浮歌和皎若云無法推測出來的。
因為如果真的那么尊敬和愛戴女皇,為什么還要多次聚集底層人偶進行反抗斗爭呢?
在指揮三二五組裝零件的時候,南浮歌突然意識到,她已經(jīng)不需要再思考要怎樣才能離開三二五的軀殼了。
阿墨殿下
不出意外,很快就會結束這個小副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