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茂章在準南為將時,曾率部馳援青州,與梁軍作戰(zhàn)。當時兵力占優(yōu)的梁軍也曾圍營叫罵,王茂章率騎突然殺出,大破梁兵,得手之后又迅速回到了軍營之內。如此反復多次,梁軍被折磨得驚恐萬分。那時他手下不過區(qū)區(qū)數(shù)干兵馬,反而能在大敵面前揮灑自如;如今手握十萬重兵,卻被三千沙陀人差辱。連王茂章自己也搞不清楚,這到底中了什么邪。
有的將領,兵少勢危之時,面對強敵反而能夠盡情發(fā)揮,而一旦成為大軍的統(tǒng)帥,則如折翼之鷹,再也飛不起來。因為指揮的軍隊越多,面臨的情勢越加復雜,負擔更重,壓力也更大。所以,能率領數(shù)千之師縱橫敵營的將領,卻不一定能駕馭得了十萬之眾。更何況,他的對手是李落華、周德威。一個才華橫溢,一個老謀深算,經(jīng)驗中富,自進入柏鄉(xiāng)兩軍對陣以來,王茂章已經(jīng)感到了對手步步占領先機以來,無形中產(chǎn)生了巨大的心理壓力,現(xiàn)在營門外罵聲如潮,而韓、李思安又在面前唾沫橫飛,大呼小叫,王茂章終于按奈不住,拍案而起,“出兵”。
營門大開,梁軍大隊人馬如潮水傾瀉而出,霎時間間布滿了巨大的原野,周德威,史建塘見梁軍傾巢出擊,知道對手已經(jīng)被徹底激怒,晉軍騎兵立即撥轉馬頭,往高邑退去。
沙陀人的馬蹄揚起一片片泥土,就像在嘲笑著無能的對手一樣?!叭娏嘘?,李將軍為先鋒,韓將軍領宣武軍為左,天雄軍為右,向晉軍大營進攻!”王茂章端坐馬上,下達了總攻的命令,他仰首看了看天邊,時值清晨,旭日東升,一輪紅日正從薄霧中噴薄而出。
戰(zhàn)端一開,勢必血流成河。這一天,注定將血腥慘烈,李落華站在野河北岸的橋頭,冷靜地看著黑壓壓的敵人迅速通近。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李落華還是為眼前的場面感到震驚。
十萬梁,一且鋪陳開來,橫貫六七里,一眼望不到邊,宛如一頭巨大的怪獸,要將面前的一切活活吞噬,而他身邊卻只有一千步兵
“梁軍若來,必奪橋過河。賊若過橋,則全局崩潰。這個龍眼之地,就交給我李落華了!”戰(zhàn)前,李落華這樣對眾位將領說。兩軍十余萬人的大會戰(zhàn),決勝之點竟在自己和身后這一千死士身上。李落華覺得心頭熱血奔涌。
浮橋劇烈晃動起來。梁軍大陣已逼近野河。李落華狠狠一抖手中鐵槍,轉身對著部下們高喊:“兄弟們!我只有一句話,橋在人在,橋亡人亡!今天死在野河上的兄弟,將是全河東的英雄!”全體晉軍士兵都高舉長槍,齊聲吶喊。
但是落華已經(jīng)聽不見他們的聲音了,梁軍發(fā)動了進攻。震天的戰(zhàn)鼓和喊殺聲從野間之南卷地而來,淹沒了一切。兩股人潮在浮橋上劇烈相撞,清激碧綠的野用上酒下朵朵血花。
落華的臉變成了青白色,他看著這巨大的戰(zhàn)場。即使他這般小小年紀便征戰(zhàn)沙場,一出道便威震天下的天才統(tǒng)帥,看著如此宏大無情的法事也不由得心驚肉跳。戰(zhàn)陣的中心正是李落華把守的野河浮橋。巨大的人潮瘋狂的涌向了那座小小的浮橋,刀光劍影,人仰馬翻。野河上很快浮尸無數(shù),被鮮血染的赤紅。
落華的軍隊在龐大的梁軍擠壓之下正在逐漸的往橋北慢慢的退縮,浮橋眼看著就要失守了,而這個時候,安靜潔看著這一切,他的郎君落華正在浮橋中央浴血殺敵,白色的披風早已經(jīng)染成了血紅色,兩眼淚汪汪的,哭泣的說道,“剛認識你時,看你就是一個小白臉,慢慢的我才知道,原來,你才是男子漢!”
“李建及何在?”安靜潔猛然轉身,高聲叫道。一員滿臉虬須、身材高武將從崗下沖了上來。正是李落華的衛(wèi)隊長李建及?!案蛞坏┦?,我軍元帥李落華頂不住了,你把他的衛(wèi)隊帶去,把橋給我奪回來!”安靜潔突然唰的一聲抽出寶劍,揮手扔向李建及。李建及接劍在手,“啪”的一聲跪倒在地:“橋失,我李建及決不獨存!元帥夫人請放心,我一定將元帥給你帶回來!”
原來在這半個多月的日子里面,兩人的朝夕相處,使得兩人互相愛戀,落華年輕氣盛,當即對眾位將領說道,“安靜潔以后就是我落華的夫人!”
李建及將落華拖到了橋后,對落華說道,“夫人讓我將你接回來,說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看著李建及帶著三百勇士向橋頭沖去,槍陣如林,殺氣沖天。爆發(fā)出一浪又一浪的慘叫。這三百勇士沖上浮橋,一往無前,當者披靡。則梁兵紛紛落水,竟不能擋。朝陽的金光灑遍了李落華全身,一股沖天豪情涌頭。天下風云出我輩,試看今朝誰能敵!當年父親縱橫天下,卻被朱溫死死地牽制,動彈不得。現(xiàn)在,輪到我來洗刷先人們的屈辱!
李落華接過一支長槍,翻身上馬,沖下高崗。他的面前,上萬鐵騎已待?!靶值軅?河東存亡興衰在此一戰(zhàn)!今日你我不分尊卑高下,不分年老年,只愿殺盡梁人,為國赴死!”
“誓死一戰(zhàn)!誓死一戰(zhàn)!”萬人舉槍,發(fā)出驚天動地的吶喊。
“描響戰(zhàn)鼓,隨我殺!”戰(zhàn)鼓轟鳴,李存勖高舉長槍,向野河南岸疾融他身后是面無懼色、揮舞刀槍的上萬騎兵,蹄聲如雷,震動河谷。而安靜潔則看著這一切,因為自己知道,她只會給落華添亂。
晉軍騎兵竟然發(fā)動大舉反攻,梁軍前鋒猝不及防,頓時崩潰。巨大的戰(zhàn)線從野河兩岸逐漸向南移動。攻勢受挫讓王茂章大感心驚。他沒有想到,在自己巨大無比的兵力優(yōu)勢下,李落華竟然敢以攻對攻,正面決戰(zhàn)。這個年輕對手的勇氣和決斷遠遠超出自己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