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成為眾矢之這種事,林啟是很習(xí)慣的。反正那邊祝圣哲還在講話,這些人一時半會也不能拿自己怎樣。
于是他坦坦蕩蕩地將案幾上那半個雞翅膀夾起來,輕輕揮了揮,算是對眾人的示意。
“神經(jīng)病。”
才子們心里罵著,卻也只能轉(zhuǎn)頭再去聽祝圣哲發(fā)言。
“文章詩賦千古事,今日文會中,若有才華者,老夫愿帶在身邊隨時教導(dǎo)……”
他此言一出,座中的讀書人個個眼露精光,再也顧不上林啟。
祝圣哲的學(xué)術(shù)造詣,那可是當年的二甲第十三名,更何況,他書香門第出生,其中人脈,更是個極大的寶藏,若能得他教導(dǎo)一二,必將科舉有望。
文會便在這樣有些狂熱的氛圍里開始了。
林啟眉頭微皺,看了眼祝圣哲,隱隱覺得,這老頭的深意不止于此。
一句話捧了一下自己,下一句話又拋出一個餌。
“分明是要讓我吸引火力嘛?!?p> 將手里的筷子放下,林啟思忖著,若是讓自己吸引火力,那他真正的目標在哪里呢?
李平松與李慕之都不在啊……
他向祝圣哲看去,卻見祝圣哲的目光若有若無,似在關(guān)注著一個人。
隨著那方向去,果然是那個中正平和的青年,李榮之。
下一刻,林啟的關(guān)注點卻移到他身旁的李蘊兒身上。
李蘊兒手里拿著一個糕點正在吃著,嘴角上還沾了一粒芝麻,看起來傻傻的。不知為何,林啟忽然覺得,她有些可愛起來。
想到這個小丫頭有可能就會是江茹。
他就覺得心里頗有些,熱切的期盼。
“還可以再觀察觀察?!?p> 如此想著,他收回目光,從案上端起酒,抿了一口,對顏懷道:“唔,這酒味道還不錯?!?p> 顏懷卻無精打采地說道:“我覺得很一般啊,而且好無趣啊。一群無聊的人,做無聊的事,你看葫蘆都睡著了?!?p> 林啟笑道:“你不是愛熱鬧嗎?”
“那也不是這樣的熱鬧,你看這群傻瓜,其實沒有一個能考上功名,卻一輩子專營茍茍,還個個都以為自己是天縱奇才。”
“從小到大,這樣的人我見多了。你知道嗎?上次在太原,也是這樣的場合。萬老頭也是看不慣這種人。直接就是仰天大笑出門去,哈哈。”
“你說今天萬老頭怎么就不在呢……”
他們二人這邊嘀嘀咕咕的,隔壁坐著的林平江聽到了,側(cè)目過來,冷哼道:“井底之蛙?!?p> 顏懷聽有人嘲諷自己,頓時也沒了困意,用目光狠狠地瞪了回去,反唇相譏道:“庸碌之輩?!?p> 林平江心中怒氣漸起,壓低聲音罵道:“盜人詩句的雞鳴狗盜之輩,竟還有臉坐在這里?!?p> “狗屁倒灶的東西,你又有幾斤幾兩?”
林平江終究不愿在這種場合發(fā)作,徒惹人笑柄,便轉(zhuǎn)過頭去,不再理顏懷。
他這邊熄火作罷,顏懷卻還不依不饒,向林啟抱怨道:“你看那家伙,居然瞪我,可惜他講不過我。”
明明是你瞪人家好嗎,而且人家是懶得搭理你好嗎。
林啟便笑道:“你看人家,長得就像個才子,論詩詞你未必比得他?!?p> 沒想到顏懷居然點點,贊同道:“也是,你看那家伙懷里鼓鼓囊囊的,想必是準備了許多詩帶過來,我卻毫無準備。”
林啟道:“人家懷里藏的是許多小娘子送的香囊……”
“就他?切。”顏懷說著,又湊到林啟耳朵,輕聲道:“無咎你不如借我兩首詩備著,免得一會我斗不過他?!?p> 你怎么知道我是中華詩庫。
這般想著,林啟無奈道:“你還要跟人家斗……”
文會進行了一個多時辰之后,場上眾人依舊是興趣盎然,每有佳作,便傳閱來傳閱去,偶爾會有一些在面容嬌好,身姿婉約的佳人出來唱上幾首,還有伴舞。
舞姿妙曼,平添一縷緋色,
于是在座的才子們,更加摩拳擦掌踴躍起來,時不時響起“說起這個,小生也有一首偶得的詩……”之類的話語。
林啟對那些詩詞不感興趣,反而對案上的吃食頗為滿意,時不時夾了兩口吃了,又時不時拿眼睛往李蘊兒那邊打量。
那小丫頭一雙靈動的眼睛也是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拿著折扇在場中指指點點,有時嘴里還塞著糕點,鼓著腮幫子跟李榮之說話。
林啟穿越而來之后,見的大部分女子都頗有些仕女的氣質(zhì),端莊婉約各自嫻靜,卻少有李蘊兒這樣不拘禮數(shù)、自在隨心的。
還真不像是一個古代的大家閨秀。
如此想著,他心中便覺得,李蘊兒是江茹的可能性又多了那么一點點。
于是再拿眼看她,隱隱覺得,那女孩子像是能發(fā)出光來。
李蘊兒卻是一直在觀察著那心月樓的翦秋姑娘,她此時已經(jīng)讓巧兒去將翦秋的身份打聽得清清楚楚。
據(jù)說翦秋是最近才風(fēng)頭漸盛起來,和心月樓原先的頭牌蓮兒姑娘不同,她走的是氣質(zhì)才女的路線,詩詞歌賦、曲藝舞蹈樣樣精通,在讀書人中很受吹捧。
李蘊兒便對巧兒嘰嘰喳喳地說道:“這么說,怪不得大哥最近又偷偷拿了好多銀錢出去,想來是他心尖上的蓮兒姑娘風(fēng)頭被搶了……”
“那蠢貨,還想花銀子再把蓮兒捧起來,真是蠢得沒邊了……”
這種話,巧兒卻不敢亂應(yīng)。
李蘊兒只好自說自話道:“你看著這翦秋姑娘,顏色才情哪樣不在蓮兒子之上?想來大哥果然還是喜歡那種狐媚的?!?p> 她這邊嘰嘰喳喳說著,李榮之便轉(zhuǎn)過頭,莊重地看了她一眼。
李蘊兒便撇撇嘴:“好啦好啦,我知道二哥你不愛聽這些,我又沒與你說,我自與巧兒說?!?p> 說著,她似不服氣一般,又嘀咕道:“你說翦秋怎么就看不上本公子呢?”
巧兒掩口一笑,卻不回答。
李蘊兒再看翦秋披著一條彩練,似乎一會兒準備出來跳舞,柳腰嬌柔,隱隱像個嫡仙子,便學(xué)著她大哥李茂之的語氣,嘖嘖贊道:“真是個小美人,我見猶憐?!?p> 偏偏翦秋的目光一直看著一個方向,李蘊兒隨她的目光看去,卻見林啟正在含笑看著自己。
什么嘛,我在看她,她在看他,他又在看我?
“這個登徒子,為什么色瞇瞇地盯著我?”
李蘊兒心里不滿的哼了一句,又想道:“他莫非對我有意思?”
不過是問了他一句茅房在哪而已,自作多情的家伙。
她只好撇撇嘴,轉(zhuǎn)過頭去。
“哼,討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