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寒軒看著枕頭旁邊的護腕,又靜靜的拿了起來,待在了左手上,把被子一拉,雙手疊放在被子上,正打算睡會時,想起什么似的,又把手放在了被子里,右手握住了左手的護腕上……
仿佛那是能帶來好夢的東西……
大火映紅了半邊天,將黑色的夜空燒的通紅,可偌大的王府之中,無人喊救命,無人喊救火,無人逃命似的想要從那扇緊緊關閉的朱紅大門打開而逃出來,那里面只有大火吞噬木材把噼里啪啦聲,只有橫梁被燒斷掉落的聲音,以及屋瓦碎落在大火中的聲音……
除此以外,里面安靜的就像是一座無人的空府……
直到馬蹄聲踏破了火紅的天,踏破了安靜的夜,那扇大門被一雙并不大但十分白皙的手推開,那圍在王府外姍姍而遲的衙役們倒吸了一口氣,那沒有被大火吵醒卻被那踏夜而來的馬蹄吵醒的百姓各各披著衣服,看到那大火人人都從那里拿出了木桶,準備救火,可當看到王府還沒有被大火吞噬的前庭,尸橫遍野,血流成河的場景時,人人都愣在了原地……只看到一個瘦弱的孩子,不顧那身白衣如何被鮮血侵染,不顧那即將要燒過來的大火,一聲聲含著淚水哭聲,喊著爹跟娘,動手翻動著地上那早已死透的尸體……
“爹!娘!”殷寒軒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抬手擋住了從窗戶傾斜下來的光,腦袋一陣暈眩。眼前一片白。漸漸的,才慢慢看清眼前的一切……這一覺睡得可真長,不過從日出到日落,可在夢里,卻仿佛度日如年,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種煎熬。
殷寒軒微微喘著氣,已經好久不曾夢到這些了……
符文宇聽見動靜:“王爺!”
殷寒軒右手悄無聲息拿起被子蓋住左手,擦了擦額頭的汗珠,笑道:“我沒事,就是做了一個不好的夢?!?p> “屬下伺候你更衣吧?!?p> “不用,你下去吧,我自己來?!?p> “是?!狈挠钜暰€往搭在被子的右手看了一眼。退了出去。
殷寒軒拿出左手,無聲道:“是你帶來的嗎?這場夢境?!彼o靜看著有些冰涼的護腕,明明放在被窩這么久,手腕上還是能感覺到一絲絲涼意,是不是,她每晚也做著那帶血的噩夢?日復一日……
殷寒軒突然輕嘆了一口氣,起身利落的穿好衣服,一出門,就看到南厲風進了院落,抬眸看到他,臉上略帶疲憊的對他笑了笑,他還沒見過如此除了疲憊之外還有些頹廢的南厲風。
就算一天一夜不睡,也不該出現如此面色才是。
“寒軒,正想找你下下棋,不會打擾你休息了吧?”南厲風扯出一個笑臉。
“沒有,正好剛睡醒,真是來的好不如來的巧?!币蠛幾屓松狭艘桓逼灞P,一壺茶。
一柱香時間已過,南厲風連輸三盤,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南厲風將被圍堵黑子一粒粒拾起:“寒軒,你這棋藝見長不少呀。”
殷寒軒拾起白子:“不是我棋藝見長,而是下棋的人心不在焉?!币运酝臓顟B(tài),他們之間的棋藝不分上下,一盤棋下來,往往很難分輸贏。而這一柱香,對面的人犯的錯誤,都是一些顯而易見的。
南厲風放下手中的棋藝:“有那么明顯嗎?”
殷寒軒嗯了一聲,并未停止手中的事,也沒有開口問他因何事煩惱。
南厲風端著茶,珉了一口:“我以為,你會開口問?!?p> “你想說,自然會說,你若不想,我問,也問不出什么??茨氵@樣,應該還是一件挺麻煩的事?!?p> 南厲風苦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爹給我找了一門親事?!?p> “這是好事呀,那家姑娘有這么好的福分?”
南厲風似乎笑的更苦了:“你認識,還很熟?!?p> 殷寒軒眉頭微聳,他很熟的姑娘,跟南厲風又彼此認識的不出幾個,這里面最有可能的應該就是她了:“你說的是子霜?”
南厲風點點頭。
原來那天她說的是這個意思,殷寒軒細細想了想,才想起這么明顯的跡象自己卻忽略了,他拿起一顆白子放入棋盤當中:“子霜就是偶爾有些小任性,很多事情,還是很識大體的。”
南厲風放入黒子:“我沒說她不好,她很好。”
“那你還愁眉苦臉的?!?p> “寒軒,世間女子千萬,每個人都有她的優(yōu)點跟缺點,而這唯一的區(qū)別在于,即使世間女子千萬,卻仍舊只有一人,能入你眼,住你心,成為你眼里心里最為特別的一個人?!?p> 白子一落,發(fā)出一聲脆響,殷寒軒抬眸笑了笑:“你無非就是想說,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而這一瓢,不是子霜?!?p> “她亦是。”黑子一落,南厲風對上殷寒軒的目光。葉子霜的心事,眾所周知。
殷寒軒垂眸,伸手倒了一杯茶:“這雖說,強扭瓜不甜,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想如何?”
南厲風看著棋盤,沉默不語,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早已到了該成婚的年紀,心里也知道,遲早是拖不過去的,想著,能拖就拖,而這次,只怕是拖不過去了,不管家世門第,還是其他,葉家都無可挑剔。而且,他要是提出不愿,只怕,會得罪葉家。
這才是他煩惱的根源。所以,他能做的,只有等,或者說,他在賭,賭葉子霜對殷寒軒的愛,賭她會義無反顧的拒絕這門婚事。
“你是打算坐等,等著子霜來拒絕這門婚事,是嗎?”殷寒軒放下手中的茶,質問道。
“是,這樣對子霜,對葉家,對南家,都是最好的?!蹦蠀栵L承認道。
“那你有沒有想過,葉伯伯提出婚約之前,那自然就已經想過子霜會如何了?他應該比你更了解葉子霜?!币蠛幉患辈痪彽耐蠀栵L說到。
啪嗒一聲,黑子從南厲風手中滑落了下來,嘴角閃過一絲苦楚:“那我若是不當這個少盟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