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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chuàng)刀傳

第六十二章 生死未卜

創(chuàng)刀傳 木可風斷五月 10628 2019-11-17 15:30:21

  黃昏時分,朝霞谷深碧一色。遠處的群山直起直落,高得讓人頭暈。山浪峰濤層層疊疊,綠油油沒邊沒沿。正是多雨之際,深谷之中的江水混濁而澎湃,石亂水激,雪浪翻飛,水聲如雷,十分壯觀。若換做平時,這谷頂定是欣賞佳境的好地方,可明月仙子為何偏要選擇這樣的地方呢?

  風鈴蹣跚來到谷頂,此時,明月仙子和花伊伊早已在此等候他的到來。明月仙子一身淡黃色云煙衫逶迤拖地白色宮緞素雪絹云形千水裙,頭發(fā)梳涵煙芙蓉髻,淡掃蛾眉薄粉敷面,明艷不可方物?;ㄒ烈辽碇{色的白紗衣,頭發(fā)微亂,雙眼紅腫,憔悴地站在明月仙子身旁??罩谐錆M了蕭殺和凄涼的冷寒。

  “我來了!”風鈴淡淡地道,聲音出奇的平靜。

  明月仙子雙眸似水,道:“你終于來了!”

  花伊伊見風鈴頭發(fā)蓬亂,臉色白得像一張紙,顴骨高高地凸起,眼睛沒有光彩,立時雙眼噙滿淚水,大聲道:“風大哥,你還好嗎?”風鈴望著她,微微一笑,道:“我很好!”然后對明月仙子道:“既然我來了,你該放了她吧!”

  明月仙子面色不改,神情冷淡地凝視著風鈴,沉吟半餉,道:“假如我說不呢?”忽地,她的聲音、表情變得溫柔起來,柔聲道:“你明知是計,你卻……換做是我,你會不顧一切地來救我嗎?”風鈴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明月仙子神情復雜,不解地道:“什么意思?”風鈴嘆了一口氣,嘴角泛起一絲慘笑,道:“你是月琳,當然我會不顧一切地去救你。就算搭上我這條命,我也愿意??晌倚闹械脑铝找呀?jīng)死了……”

  明月仙子身軀一震,急道:“只要你愿意,我愿意放棄……”風鈴打斷了她的話,冷冷地道:“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從一開始你就應該知道那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只是你太自負了……”明月仙子冷眼斜眺,冷哼了一聲,道:“你就不怕我……”

  風鈴望著花伊伊,仍強笑著道:“我怕,我怕給伊兒帶來太多的傷害。我怕…我……”突然,明月仙子和花伊伊都愣住了。只見風鈴臉色忽變,鼻子、嘴角不斷涌出血,風鈴忍不住去擦拭,人也跟著搖搖晃晃,似乎要倒下。

  明月仙子驚愕之際,人影一閃,撲至風鈴身旁,扶住搖搖欲墜的風鈴。明月仙子顫聲道:“你怎么了?怎會這樣?”花伊伊上前幾步,明月仙子怒目一瞪,喝道:“你再靠近一步,我就殺了你?!被ㄒ烈翜I流滿面怔立一旁,明月仙子用衣襟不斷擦拭風鈴嘴角的血,嘶聲道:“你這又是何必呢?何必?”風鈴剛要開口,明月仙子急道:“你不要說話,我?guī)湍氵\功把毒逼出來?!?p>  風鈴急促地呼吸著,蒼白的面龐因痛苦而扭曲,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滲出。他痛苦地搖了搖頭,道:“沒用的,沒…用的?!泵髟孪勺游⑽⒁徽瑓柭暤溃骸安?,你有天鉤銀龍甲片和無極刀葉,百毒不侵……”風鈴無力地搖搖頭,顫聲道:“我已經(jīng)沒有天鉤銀龍甲片。月琳,放……放了她吧?!泵髟孪勺恿闷痫L鈴右臂衣袖,神色大變,身子也已顫抖,急道:“怎么會這樣?天鉤銀龍甲片怎么沒了?好好,你告訴我,你吃了什么,我都答應你,我都答應你。你究竟吃了什么?你放心,我月宮有解天下各種奇毒的解藥,我一定能救好你的?!?p>  呆立一旁的花伊伊忽然泣聲道:“難道你吃了……”明月仙子放下風鈴,一躍來到花伊伊身邊,抓住她的衣領,大聲道:“你說,他吃了什么……”明月仙子神情恐怖,地獄中的魔鬼若來和她比比,可怕的一個必定是她。

  便在此時,風鈴縱身一躍,跳入深谷?;ㄒ烈馏@啊的一聲,僵然變色。明月仙子霍然轉(zhuǎn)身,飛身而起,可還是遲了一步,風鈴已跌落下去?;ㄒ烈翛_動懸崖邊,大呼:“風大哥,風大哥……”明月仙子怔住了,任由花伊伊在一旁失聲痛哭,她沒想到風鈴會尋死……

  突然,明月仙子抓起花伊伊,充血的目光怒視著她,厲聲道:“都是因為你,他才會死的,我殺了你……”明月仙子舉起手掌,手掌不停顫動,可幾次想要擊下,幾次都頓住,她喃喃自語:“殺了你,殺了你,豈不是便宜了你?”隨即一把放下花伊伊,喝道:“你想死?沒那么容易……哼,記住我說過的話。”她一轉(zhuǎn)身,眼淚忍不住掉下,嘶聲道:“不,他還有無極刀葉,他不會死的,不會死的,不會……”倏然,她想到了什么,飛身而起,瞬間沒了蹤影,留下花伊伊一個人。

  花伊伊跪在崖邊哭道:“風大哥,你怎么這么傻,留下伊兒一個人孤單地活在世上……風大哥,我真想跳下去陪你,可是……我又不得不……風大哥……”一聲聲凄厲的呼喚聲飄蕩在朝霞谷上空。

  不知跪了多久,不知哭了多久,不知凝望了多久,更不知掙扎了多久,花伊伊就就像失了魂一般,跌跌撞撞地下了山。剛到山腳,趕來的花金一行人見到了花伊伊,他急忙喊道:“伊伊……”花伊伊似乎沒有聽到,或者沒有聽出是誰的聲音。沒有理會,一個人繼續(xù)往前走?;ń饠r住她,焦急地道:“伊伊,我是大伯啊,你怎么了?風鈴呢?”

  花伊伊抬頭望了花金一眼,顫聲道:“死了!”花金驚啊了一聲,瞪目結(jié)舌,顫聲道:“這……這……”花伊伊未理會他,繼續(xù)往前走,沒走兩步,花伊伊感覺眼前一黑,身子一軟便倒在地上。幸好花金動作敏捷,接住了花伊伊,花金連叫了幾聲花伊伊的名字,見她沒有反應,便道:“快,通知門主?!?p>  江湖傳言:無極刀葉,麒麟火鱉;葉片成刀,鱉口含珠;葉長鱉行,鱉死葉枯,傳言不一定是真的,但此刻,絕大部分武林人士都希望“葉長鱉行,鱉死葉枯”這句箴言是假了……風鈴跳入谷底的那夜,南方赤泥潭也出現(xiàn)了異動。赤泥潭上空的赤火金云將整個天空燒著似的,照的赤泥潭方圓二十里內(nèi)亮如白晝。潭里炙熱的泥漿翻滾,如同水燒開鍋;麒麟火鱉更是爬到潭外,震耳欲聾的慘嚎聲響徹九霄。讓人人心惶惶,心生不安,恐懼籠罩整個南天魔盟。

  黎明時分,天香帥急忙把司空清星、黑無夜秘密召來商量對策。二人也覺察到一絲異樣,心中忐忑不安。此時,仍能聽到麒麟火鱉若有若無的慘嚎聲,天香帥一臉凝重仰望北方天穹。

  黑無夜惶恐不安地望著天香帥,問道:“師父,麒麟火鱉怎會有此異常?”司空清星神情肅穆,道:“師弟,莫不是無極刀葉出現(xiàn)了問題?”天香帥依舊凝視天穹,只聽他長嘆了一口氣,道:“人算不如天算,風鈴已死!”黑無夜、司空清星臉色驟然大變,黑無夜更是兩眼發(fā)直,連連自語道:“怎會這樣?怎會這樣?”天香帥黯然道:“我已替他卜卦三次,次次都是風鈴兇多吉少……師兄,麒麟火鱉會出現(xiàn)這般異常,想必是感應到了無極刀葉的枯萎。”

  司空清星表情陰晴不定,驚詫地道:“啊,難道是明月仙子殺了風鈴?”天香帥搖了搖頭,道:“師兄,我如此急著召你二人來就是商量對策。如今風鈴一死,消息遲早會傳回魔盟,如此一來,沒了無極刀葉,也就沒有外患,魔君就會對付我們了……”司空清星顫聲道:“但以我們現(xiàn)在的實力,根本斗不過魔君,不知師弟有何良策?”天香帥仰天嘆息了一聲,道:“師兄,這正是我擔心的。”三人一陣沉默,似乎死神來到身旁。

  半餉,司空清星輕聲道:“師弟,我有一計,緩兵之計,只是……”天香帥霍然轉(zhuǎn)身,盯著司空清星,沉聲道:“只是什么?師兄有話不管明言。我們本就是唇亡齒寒,不妨直說?!彼究涨逍屈c點頭,沉吟片刻,道:“這要師弟你做出點犧牲……”未等司空清星說完,黑無夜臉色一沉,怒叱道:“什么?司空清星,你又在使什么詭計?”天香帥眉頭微蹙,道:“無夜,不可對師叔無禮!”然后望著司空清星,道:“師兄,有什么直說?!彼究涨逍穷h首道:“此計乃緩兵之計,但定可解當前之危。而且此計只有師弟你用才能成功,我來,或者無夜來,都不可能成?!鄙лp哦了一聲,司空清星接著道:“魔君對師弟你最忌憚,只因外患未除,自然不會對我們下手。此外,一旦處理不當,一會造成魔君大失人心,二會自損南天魔盟的實力?,F(xiàn)如今,風鈴已經(jīng)死了,正好給了魔君一個機會,大好的機會。但,這也給了我們一個天大的機會。”

  “也給了我們一個機會?”生魔神情一變,不解地道。司空清星點點頭,笑而不語。

  春興昊天空闊初晴,氣回萬物欣欣茂。極目楚天空,云雨無蹤,漫留遺恨鎖眉峰??宛^嘆飄蓬,聚散匆匆,揚鞭那忍驟花驄。望斷斜陽人不見,滿袖啼紅。欲識人間真道人,眼近紅塵念頭轉(zhuǎn)。

  “干爹,伊妹妹都昏迷三天了,真的沒事吧?”花伊伊回到花錯門依然未醒,田思思哪有不著急的道理?

  花無悔望了花伊伊一眼,道:“我請了三位大夫來看,都說沒事,只是傷心過度,過不了多久就會醒來?!边@時,花玉走廂房,抱拳道:“門主,花總管他們回來了?!被o悔“哦”了一聲,道:“思兒,我們?nèi)堪?!”兩人來到書房,花金、花銅、花錫早已等候在此?;o悔道:“大哥,可有發(fā)現(xiàn)?”

  花金嘆了一口氣,道:“門主,幽靈月宮派了大批人手封鎖了各個入谷的道路。不管何人,一入谷就格殺勿論?!被o悔沉聲道:“唉,現(xiàn)在伊兒又昏迷不醒,不知道在谷頂發(fā)生了什么事?!被ㄣ~嘆道:“此谷深百丈,下面又是一條水流湍急的江,風鈴恐怕是兇多吉少?!被ń瘘c點頭,道:“我擔心的是,現(xiàn)在已過去三天了,假如風鈴真的死了,恐怕尸體難以保全,此時天氣漸暖,雖然谷底氣溫比外面低,可還是……”花無悔頷首道:“這正是我擔心的。”田思思怒道:“哼,幽靈月宮真是可惡……無……月無血呢,怎么沒跟你們一起回來?”

  花銅道:“是月少俠讓我們先行返回,他一人留下來尋風鈴。一是月少俠熟悉幽靈月宮的口令,行事風格;二是去的人多了,容易暴露破綻,造成不必要的傷亡。”聞言,田思思神情變得憂急,花無悔知田思思的心思,便道:“朝霞谷雖有月宮重兵把守,但也奈何不了月少俠。思兒,不用擔心月少俠?!?p>  月無血避開好幾撥人,他想,人多的地方肯定沒有發(fā)現(xiàn)。他就往人少的地方和沒人的找。忽地,月無血聽不遠處一人罵道:“為了這風鈴,要我們干這樣的事情,真他娘的倒霉?!?p>  “唉,是??!當初宮主直接宰了那小子,哪會有如此多的事?”

  “對,真不知道宮主是怎么想的?!?p>  “老二老三,你們不說話,沒人會煩你們。這些話是被宮主聽到,就算你們有十條命也活不成。哼……”

  “大哥,你看這江水湍急,誰知道他是掉在了江中還是林中?若是掉到江中,恐怕……”

  “二哥,還是大哥說的對,如今宮主正在氣頭上,一不小心……”

  “不說這些了,還是想想該怎么找那小子吧,若找不到,有我們的苦頭吃。”

  “東邊沒有發(fā)現(xiàn),下游的弟兄也沒有發(fā)現(xiàn),我們?nèi)ノ鬟吳魄?,說不定有呢?!?p>  “大哥,東邊那具尸體,你覺得真不是風鈴的?”月無血聽聲音,認出了是“幽鬼無”三人。但他的神情更加嚴峻。只聽那人道:“你是豬腦子嗎?風鈴武功那么高,怎么會那么快就死翹翹?”便在此時,遠處一陣急促的哨音傳來,然后三人朝著笛聲方向飛去。

  月無血當然知道這是緊急集合的哨音,月無血尋思道:“難道風鈴被找到了嗎?”他仔細想了想,決定還是先去東邊看看那具尸體。尋了約莫半個時辰,突然,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氣味讓月無血停了下來,他凝神辨別氣味傳來的方向,飛身掠去。這是氣味越來越重,月無血的心就越來陳沉。

  突然,他止住了身形,落了下來。原來是只野豬,上面爬滿了蒼蠅和蛆,讓人不忍直視。突然,月無血臉色一變,向一旁掠去,一人躺在不遠處,身體已開始膨脹,上面已有不少蒼蠅。那人右臂和左腿已無,臉血肉模糊,不知是被野豬啃食還是摔下來掛傷的,但還是隱約辨認出那人的樣兒??善婀值氖鞘w四周又很多死掉的蒼蠅,月無血又回來仔細瞧了瞧野豬,野豬四周也密密麻麻的死蒼蠅和蛆蟲,月無血心中一驚,心道:“怪不得這野豬的氣味那么怪,跟尋常的尸味兒不同……”想至此,月無血臉色驟然大變,身體不由得抖了起來。他暗自問道:“難道風鈴中了劇毒,野豬啃食之后,也中毒而亡?”他又忍著惡臭蹲下身查看野豬,野豬顯然不是被擊斃了,此刻,他的心再也無法冰冷下去,他忽然感到一陣眩暈。他努力讓自己清醒,可還是頭昏腦脹。他蹣跚地來到風鈴面前,倏地跪在尸體旁邊,不知道該說什么。想必正是這股令人厭惡的腐臭味和討厭的蒼蠅讓“幽鬼無”三人止步。

  他強忍讓人嘔吐的氣味在風鈴身上摸了摸,在胸口找到一個風鈴。這時,后面?zhèn)鱽硪恍┞曇?,想必是另一撥人來找了。他四下望了望,發(fā)現(xiàn)峭壁上有個被樹藤掩蓋著山洞。他提起風鈴猛提一口真氣,飛身閃入洞中。第二天黎明,趁著人疲馬乏之際,月無血避開幽靈月宮眾人退出谷來。

  見月無血回來,眾人圍了上來,田思思焦急地問道:“找到了嗎?”月無血點了點頭,田思思又道:“人呢?”月無血把赤金風鈴拿出來,花無悔大驚失色,顫聲道:“這……這風鈴是伊兒的,難道風鈴他……”月無血失聲道:“死了,我已把他葬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彼蝗绦陌褢K狀說出來。

  聞言,田思思呆住了,眼淚也止不住地掉下來,他哽咽道:“臭蛤蟆真的……真的死了嗎?”月無血面無表情?;ㄣ~長嘆了一聲,道:“風兄弟,我花銅還未跟你好好喝上一場,你就……唉!”一時之間,除了田思思抽泣的聲音,大家都沉默起來。

  便在此時,門外傳來一陣吵嚷的聲音,隱約還有打斗的聲音。這時,花玉慌張地跑進來,花金怒目相瞪,喝道:“如此喧嘩,發(fā)生了什么事?”花玉被花金的怒顏嚇住了,顫聲道:“有……有三人……”話還未說完,只聽到一人罵道:“他奶奶的,滾開,不然老子廢了你?!彪m然有好幾院子相擋,可那人的聲音還是清晰入耳,聲如洪鐘。只聽到幾聲慘叫,那人又吼道:“大哥、大哥,你在哪里?快來看啊,我爹……哦……是你爹來找你啦!大哥,大哥……”眾人尋思會是誰,田思思卻道:“這聲音,這聲音好熟悉,是……是?”她似乎想起是誰,但又說不出名字。

  這時,又有一個下人連滾帶爬地跑進來,失聲道:“門外有一個和尚、一個叫花子、一個拿刀的,我們不要他們進來,結(jié)果還未說兩句,不知怎地,那個惡和尚就動起手來了。”花金雙睛怒凸,厲聲道:“敢到花錯門撒野,我去會會他們?!币慌缘幕ㄣ~也道:“我也去。”眾人來到大廳的院子,那三人也剛好從對面的大門進來。勿戒手里還提著兩人,見來人了,一把將手中的人扔在他們面前。田思思驚聲道:“臭和尚?”

  勿戒最先看到月無血,大喜地叫道:“大哥、大哥,小弟可想死你了,想也沒想就跑過去抱月無血。可剛到一半,勿戒猝然止步,一臉驚詫地道:”大哥,你的右臂咋……“然后轉(zhuǎn)過身怒視酒丐,喝道:”酒老兒,我大哥怎么了?”酒丐嘿嘿一笑,望著風斷道:“風兄,酒老兒果然沒有猜錯。勿戒,那是月無血,你們見過的?!蔽鸾溷读艘汇?,瞪著月無血,道:“這花錯門怎和幽靈月宮的人走到一起了?他……他怎么跟我大哥長得一模一樣?難道又是幽靈月宮搞得鬼?”

  酒丐不理會,徑直走到花無悔面前,笑道:“花深似海,群峰倔做,瓊樓構建,巧奪大工,此絕世風景氣魄,古往今未,唯花錯門獨領風騷!花門主,酒老兒前來向你討兩杯酒喝喝,不知花門主意下如何?”花無悔還沒來得及開口,一旁的花金怒道:“既然來討酒喝,為何要闖進來呢?還打傷我門人,是何意思?”花無悔卻笑道:“大哥,想必他們也是尋風鈴心切才這樣,我們不必介意。”然后拱手道:“酒癡污丐,神龍見首不見尾,能光臨寒舍是無悔的榮幸!”這時,勿戒氣消了一半,湊了上來,笑道:“哈哈,榮幸、榮幸!花門主,你見到我大哥沒有,我可想死他了。”花無悔不好回答,向酒丐問道:“這位是?”這時眾人才注意到那個手拿長刀的漢子,第一眼看到他,你會覺得他很普通,只是他的刀會讓你忍不住看第二眼,因為他的刀太特別了。但至少有一人,從拿刀之人進來,就一直注視著他。因為他們有一樣很像,渾身散發(fā)出來氣息是何其相似。越是這樣的人,同樣的人就越容易吸引人,但兩人注視對方的原因卻不同。

  田思思在一旁輕輕地拉了拉月無血的衣服。酒丐哈哈笑了幾聲,朗聲道:“這位就是風大刀客,風斷?!北娙寺勓跃柸粍尤?,尤其是花無悔和月無血。鬼谷冰窖又黑又冷,花無悔雖與風斷過過招,卻未能瞧清楚其貌?;o悔拱手道:“風大刀客名動天下,幸會、幸會!”花金等人花錯門的人也一起鞠躬行禮,神情甚為敬重。田思思見眾人行禮,自己卻不知道該怎么辦,月無血也同樣。

  這時,風斷才把目光從月無血的身上移開,抱拳還禮,道:“風某來此恐有辱貴門聲望,風某茍活十八年,鬼谷一會更是多有得罪,望花門主見諒?!彼哉Z真誠,花氏一門內(nèi)心均涌起一股敬意。

  勿戒吼道:“大哥他爹,我們別在這里婆婆媽媽了,還是先見大哥要緊,你們相認了,我可要放開喝啦?!碧锼妓俭@道:“大哥他爹?難道……風大刀客是臭蛤蟆的……”田思思忍不住有把風鈴叫成“臭蛤蟆”,剛一說出口就覺得自己失態(tài),后面不用說,別人都懂了。勿戒喝道:“哼,你再亂叫,我把你……”見自己話還未說完,田思思早已嚇得躲在月無血的背后,勿戒甚是得意。但又見田思思正朝自己吐舌頭做鬼臉,勿戒的火氣登時又沖上頭來。

  花無悔忙打圓場,笑道:“三位,我們就別在這里站著,還是請到里面說話。想來三位舟車勞頓,早已餓了,我準備了一桌酒菜,我們邊吃邊聊如何?”勿戒一聽有吃的有喝的,頓時又樂起來。趕緊道:“對、對、對,花門主一定要多準備幾壇好酒,最好是刀子酒。我大哥愛喝這個,我要跟他好好斗上一番。”花無悔頷首道:“這個自然,里面請?!痹捳Z間,花無悔站到一旁,擺出一個請的姿勢。酒丐卻道:“月少宮主得留下,風兄有點私事要和月少宮主談談。”眾人一怔,不知道酒丐這葫蘆里賣的什么藥。莫不是風斷被困月宮十八年,來找月無血報仇的?

  勿戒不爽道:“酒老兒,大哥他爹是來找大哥的,怎地……”酒丐笑道:“各位放心,今日風大刀客不是來尋仇的,過一會兒你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咱們還是先進去吧,我肚子里的酒蟲又快要折騰起來了。”花無悔雖不知其意,但風斷又不是來找自己的麻煩,何況酒丐都這么說,也不好拒絕。沉聲道:“行,酒丐兄,請……”酒丐也不客氣,徑直往里走?;o悔見田思思遲遲不走,隨即道:“思兒,進去吧!”田思思望了望風斷,又望了會兒月無血,低頭道:“我……我想留下來,不知道可不可以?”月無血望著她,道:“你進去吧,我不會有事的?!憋L斷卻道:“那就留下吧!”花無悔道:“風大刀客,花無悔備好酒菜等你。”風斷抱拳道了聲“多謝”,又凝視著月無血。良久,風斷才道:“她很在乎你?!痹聼o血、田思思未想到風斷會說出這樣奇怪的話。田思思聞言,一臉緋紅,低著頭,雙手搓著衣角。月無血也不知所措,不知道風斷留下自己想干什么,所以默然不語。

  風斷道:“你不問我為何要把你留下?”月無血問道:“為什么?”風斷默了一會兒,顫聲道:“因為,我想好好瞧瞧你,仔仔細細看會兒你?!贝搜砸怀?,月無血、田思思既震驚又不解。許久,月無血才啞聲道:“為什么?”風斷激動地道:“因為你和風鈴是兄弟……”兩人心頭又是一驚,望著風斷,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三人走進大廳,田思思見花伊伊也在大廳中,她眉頭微蹙,面龐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田思思歡喜地跑過去拉著她的手,道:“伊妹妹,你還好吧?”花伊伊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勿戒又嚷起來:“我大哥呢?這么久了還不出來見我?”酒丐笑道:“對,這風小兄弟躲著酒老兒,是怕我向他討酒喝嗎?”眾人面露難堪之色,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知道該怎么回復二人。

  花伊伊聽二人提道風鈴,眼淚又掉下來。酒丐、勿戒驟然變色,酒丐急道:“風小兄弟不在此地?”此時,花伊伊忍不住倚在田思思肩上痛苦起來,田思思眼睛也紅腫起來,哽咽道:“伊妹妹,不要難過了。事……事已至……”她也沒有辦法繼續(xù)說下去了。勿戒橫眉怒目,喝道:“什么事已至此?唉,女人就是婆婆媽媽的,花……花門主,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酒丐也望向花無悔。花無悔正欲開口,月無血冷冷地道:“風鈴死了!”

  “什么?”風斷、酒丐、勿戒三人勃然變色。勿戒一拍桌子,咆哮道:“不可能,我大哥被狗日的多情子掏了一拳都未死,何況他又有無極刀葉護體,他怎么可能輕易死掉?你們別糊弄我了,肯定是你們惦記無極刀葉,把我大哥藏起來了。識相的,趕緊把我大哥交出,否則,我拆了你們這破門?!闭f話間,勿戒提著拳頭。

  花金、花銅立馬站起,齊聲喝道:“你敢?”

  風斷神情慘然,仍鎮(zhèn)定地道:“勿戒,先冷靜冷靜。我相信花門主不是這樣的人?!比缓蠖⒅o悔,抱拳道:“還請花門主道清其中的曲折,莫讓大家產(chǎn)生了誤會?!蔽鸾錃鉀_斗牛,憤然道:“大哥他爹,這分明就是花錯門的托詞。當初花錯門也派人捉拿大哥,大哥幾經(jīng)努力才得以逃脫?!本曝ず龅溃骸霸律賹m主,風鈴他真的死了?”月無血冷漠地點點頭。酒丐神情一震,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花無悔走到花伊伊旁邊,道:“伊兒,別再難過了。你還是向我們說說,那天在朝霞谷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吧,是明月仙子將風鈴打下懸崖的嗎?”花伊伊搖搖頭,眾人又是莫名其妙,花伊伊顫聲道:“風大哥他自己跳下去的。”眾人更是一驚。

  勿戒目眥盡裂,大喝道:“不可能,不可能,大哥…他……他怎會做出這樣的傻事呢?”不相信的豈止他一人?有時候,聰明的人不一定會做聰明的事。

  花無悔道:“真的是他自己跳下去的嗎?”花伊伊點了點頭。田思思拉起她的手,道:“不可能,不可能,他怎會做出這樣的傻事?”花伊伊哽咽道:“他趕來之時,就抱著必死之心……”花伊伊望著田思思,道:“田姐姐,我們出了謎谷之后不是去信陽找奇大夫嗎?”田思思不解地問:“這跟奇大夫有什么關系?”忽然,田思思驚啊了一聲,顫聲道:“他……他……”花伊伊淚眼凄迷地點點頭,嘶聲道:“想必他上頂之前就服下了這兩種藥,當他毒發(fā)之后,明月仙子為了救風鈴,尋問我之時,風大哥就趁機跳了下去。當時明月仙子想救他,可已經(jīng)來不及了……”說完,花伊伊又倚在田思思的懷中痛哭起來。田思思也是一邊抽泣一邊安慰道:”伊妹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

  勿戒也嚎哭起來,罵道:“大哥,你怎么這么傻啊?你假裝跟那個臭婆娘好一段時間,然后找個機會逃出不就得了嗎?或者,等著我們想辦法救你出來不就行了嗎?可你偏偏就這么想不開,你丟下我們……”勿戒似乎又想到什么,道:“都怪我啊,都怪我,若不是咱爹跟酒老兒為了救我耽誤了時間,就憑咱爹的武功,斷不會讓你這樣白白送死的??!可惜啊,你連爹的一面的都沒見過就死了……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啊,都怪我,都怪我?!蔽鸾湟荒ū翘椋挚薜溃骸按蟾?,你一個人在下面孤單,小弟我這就來陪你……”說著舉著掌拍向自己天靈蓋。酒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勿戒的手,喝道:“你就這么死了,你怎么對得起風小兄弟?”

  風斷雙眼通紅,哽咽道:“你是風鈴的兄弟,況且救過風鈴命。倘若風鈴在天有靈,他也希望你能夠重獲自由。只可惜,吾兒……”此時,風斷淚流滿面,滄桑布滿臉上。

  勿戒望著眾人,問道:“我大哥被安葬在哪里?我要去好好祭拜他。”月無血神情沮喪,道:“為了不讓月宮的人找到,我并未將他帶回,而是把他安葬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現(xiàn)在月宮的人還在尋他,我們暫時不便前往?!甭勓?,勿戒又嚎嚎大哭道:“大哥,你現(xiàn)在一定很孤單吧?小弟真想帶幾十斤刀子酒道你墳前,陪陪你?!北娙硕紴槲鸾渲彼鎿炊袆樱踔翆@個混混噩噩的人有些敬佩。

  風斷沉聲一嘆,道:“天不遂人愿……老天,你究竟要捉弄我到什么時候?幸子,我沒有保護好你,更沒有保護我們的孩子,你……”風斷噗地一聲,跪在地上,已泣不成聲。

  月無血走上前去,失聲道:“爹……爹……”眾人又是一驚。勿戒擦了擦淚水,不解地道:“爹?怎么又成你爹了?”父子相認,卻又陰陽相隔,任誰都接受不了。田思思走上前幫著月無血扶起風斷,英雄失落的時候最落寞。酒丐也長嘆一聲,道:“造化弄人,造化弄人??!月無血也是風鈴的胞兄?!北娙梭@啊了一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雖然以前覺得兩人長的像,可天下之大,找兩個相似之人雖難,但不是沒有可能。

  田思思嘶聲道:“看來二叔說的都是真的……”花金問道:“你指的是‘云中仙鶴’田仲?”田思思嗯了一聲,道:“風叔叔的妻子是東瀛幻忍門主的女兒?!憋L斷也吃了一驚,道:“你從何得知?當年我從東瀛帶著無血的娘未回中原,直接去了極北之地尋刀葉。武林之中,知曉此事的僅剩鬼錯、水血、明月仙子三人?!碧锼妓键c點頭,道:“叔叔失蹤之后,幻忍門主派人來找過你們,來的不是別人,而是幻忍香子。我爹認識她,所以我才知道一些關于你的往事?!睘榱祟櫦白约旱拿孀樱锼妓家还P帶過。

  花無悔神情激動,道:“風兄,十八年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現(xiàn)在可否相告?”風斷望著月無血道:“無血的母親是是東溉女子,其父乃東瀛一大幫派之門主。”花金哦了一聲,道:“東贏勢力最雄厚的莫過于武龍會,它下面有‘血獄門’和‘幻忍門’?!憋L斷點點頭,道:“她名喚幻忍幸子,是幻忍門門主幻忍九郎的小女兒,唉……”他是個刀客,他以刀成名,本該用刀保護妻兒。孰料,帶給他心中最深最痛的傷痕卻仍是刀。這種愛恨交織之情已使他難以言語下去。他實在沒有勇氣回憶那段不堪的往事,可他還是一一說完。他接著道:“那年,風某刀術小有所成,素聞幻忍門主刀法高超,便前去拜訪……

  聽完之后,勿戒動情地道:“大哥一家居然如此坎坷,唉……”其他人也在嘆氣感慨。風斷望著月無血,悔恨地道:“無血,當年若不是我利益熏心,把名利看得太重,也不會讓你娘慘死,更不會讓你們兄弟二人遭受如此多的坎坷。”酒丐悵然道:“江湖英雄豪杰哪個沒有傷痛?沒有凄苦?既人江湖,便已準備嗆水?!被o悔望著花伊伊,搖頭嘆道:“其實也不能全怪風兄。都是上一輩的孽緣,只是沒想到會讓下一代人承擔?!?p>  月無血摸出赤金風鈴,交給花伊伊,顫聲道:“這是在他身上找到的……”花伊伊顫抖地接過風鈴,輕輕地搖了搖,風鈴發(fā)出悅耳的聲音??墒秋L鈴再也聽不到如此美妙的聲音了。

  花無悔道:“風大俠,酒丐兄,既然事已至此。各位舟車勞頓,我叫人安排幾間客房,讓各位好好好歇息。我們明日在從長計議,如何?”酒丐望著風斷道:“風兄,你意下如何?”風斷抱拳道:“好,多謝花門主的好意。”花銅拱手道:“各位,這邊請?!北娙苏x開,花伊伊忽道:“月少俠,風大哥…風大哥他真的……”月無血轉(zhuǎn)過身,失落地點點頭?;o悔上前扶著花伊伊,道:“伊兒,你別再多想了。你剛醒來,需要好好休息。思兒,你帶伊兒下去休息吧!”田思思走過了,拉著她離去,花銅也帶著其他人下去了。

  眾人離去,大廳忽有一絲冷清?;o悔嘆了一口氣,道:“造孽、造孽……”花金沉聲道:“血殿被滅,現(xiàn)在幽靈月宮的下一個目標就是我們了。可天助我花錯門,風斷到來,我們何懼幽靈月宮?”

  花無悔搖了搖頭,道:“正是如此,我才會派二哥出去招兵買馬,壯大我花錯門的實力。但我們想消滅幽靈月宮是不可能的。幽靈月宮的實力有多強,誰也不知道。明月仙子的武功仙子又到了什么地步,誰也不清楚。不過此事倒給了我花錯門一個喘息的機會?!?p>  花金道:“門主,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花無悔失落地道:“大哥,無悔也不知道……大哥,你也下去吧!這幾日你四處奔波,辛苦你了。”花金道點點頭,離去了。花無悔轉(zhuǎn)身望著那副畫,喃喃自語道:“月怡,對不起,我沒有替你照顧好伊兒,對不起……“此時的花無悔也有了一絲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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