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安本想好好睡一覺,結(jié)果一大早就被一陣喧嚷之聲吵了起來。
“您可是好久沒來看我們姐妹啦~”
“就是,不想咱們春杏樓的姑娘就罷了,春杏樓的酒也看不上了?”
“這次可必須讓我們陪您好好喝一杯呀?!?p> “……“
后院本來比前廳要安靜的多得,不知是來了什么人搞得這樣熱鬧。她氣呼呼的推開窗子向下望去,一群姑娘像蝴蝶一般花花綠綠的圍在一起,個個有說有笑,一邊甩著手絹一邊腳步輕盈的簇?fù)碇裁聪蚯白呷ァ?p> 易安看著那被簇?fù)碇娜撕貌蝗菀茁冻鰪埬榿?,像溺水者偶爾露出頭來大口呼吸一般,那人也努力的擺手企圖從一群姑娘里扒出一點縫隙。
可是易安仔細(xì)瞧了瞧,這人是……
劉叔?。?p> 她許久未見劉叔,不知這次竟是這副情景,剛想喊一嗓子,又覺尷尬便收了回去。
易安還真不知道他這樣受姑娘們的歡迎??粗媚飩冏笠淮钣乙淮畹耐熘鴦⑹宓母觳?,那人卻一下又一下小心翼翼的把姑娘的手推開,忙里忙慌的樣子讓易安有點哭笑不得。
劉叔本名劉存風(fēng),在這條街上還算是出名的人物,為人仗義不說還是個熱心腸。惡霸欺凌婦女啦,買菜的缺斤少兩啦,老太太被疾行的馬車撞倒沒人扶啦,都是劉叔愛管的事,久而久之,就成了這條街上老幼婦孺都交口稱贊的大好人了。
至于春杏樓的姑娘,多的是賣藝不賣身的樂伎,也多的是覬覦姑娘才色的客人,有時客人一喝大總會發(fā)生不愉快的爭執(zhí),看著都是由頭有臉的人物姑娘們也不敢招惹,這時候就請劉叔來幫忙把喝醉的客人勸回府上。
倒不是說劉叔官有多大,只是近年開了個武館,規(guī)模不大,但據(jù)說江湖上近半的武功秘籍都在這劉存風(fēng)手里,雖然只是傳說,可是許多達(dá)官顯貴家里不學(xué)無術(shù),天資極差,對武功一竅不通的紈绔子弟一經(jīng)劉叔指點,十天半個月竟也能練的人模人樣,常常讓他們父母激動的老淚縱橫,許多人也真相信了劉存風(fēng)手上有什么武功秘籍,都爭著把孩子往他家的武館里送,這一來二去劉叔與長洲城的貴人熟絡(luò)了不少,這武館自然也開的一年比一年風(fēng)生水起。
所以有事一經(jīng)劉叔勸和,那些貴人們也都會給他幾分薄面。
劉叔與易家母女素來交好,有事沒事就往韓家莊跑幾趟,易安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
此時易安早已跑下樓去,只是見姑娘們個個興高采烈的,也插不進(jìn)話,不知該怎么把劉叔解救出來。
“后院不得喧嘩,都散了吧?!?p> 這聲音不急不忙卻極有威懾力,剛剛還花枝招展的姑娘們一聽立馬站直了身子,雖有點不情愿,但也行了個禮,悻悻的走開了。
易安一看那紅色的裊娜的身姿便知道是昭紅。
“丫頭!”劉叔一眼就看見了易安。
“你說你來長洲城這幾天也不來找我,這么快就忘了你叔了?”
昭紅道:“易安在我這,不比跟著你強?”
“那肯定沒……”
劉叔很是不服氣,剛反駁,但話到了嘴邊又改了口
“那肯定是留在你這放心。”
昭紅哼了一聲,甩了甩袖子。
易安道:“叔,你怎么來了?”
劉叔道:“我前兩天去看你娘了,她讓你老實待在這兒,等過些時日再與你說明情況,我和昭紅都是你娘的老朋友了,你也不用擔(dān)心她。”
易安倒是不擔(dān)心娘,她娘沒事的時候能在屋子里呆坐一天不與人說話,易安早已習(xí)慣,“哦”了一聲,上前兩步去翻劉叔的口袋。
這是她打小的愛好,小時候家里過的樸素,吃食也清淡,劉叔三天兩頭來看她的時候都會帶上好些易安喜歡的吃食和新鮮的小玩意,什么糯米餅呀,紫薯糕呀,糖板栗呀,易安就巴巴的攀著他的胳膊,去口袋里搜尋這些寶貝?,F(xiàn)在長大了,還是覺得劉叔身上藏著許多寶貝。
不過這次易安沒有搜出來什么,又把小手縮了回去。劉叔朝他寵溺的笑笑,給她理了理額前的碎發(fā),道:“我跟昭紅姑娘有話要說,你去泡杯茶?!?p> 他跟昭紅交換了一下眼神,朝著牡丹閣走去。
劉存風(fēng)確認(rèn)四下無人,小心翼翼的關(guān)上了門。
他開口道:“他已經(jīng)開始了,這件事,怕是沒有挽回的地步了?!?p> 昭紅變了臉色,眼中閃出一道陰冷的光,道:“處心積慮了這么久,也只有你還對他心存僥幸。”
“畢竟是易安的……”
昭紅突然拍了一下桌子,狠狠拋來一個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說。
劉叔嘆了口氣,道:”顧家那邊如何,他們肯幫忙么?我們二人勢單力薄,勝算實在懸殊。”
昭紅搖了搖頭:“公子的態(tài)度我實在琢磨不透,顧家是朝廷大家,謐云鏡的事,他怕是不想牽扯進(jìn)來?!?p> “那要是杜庸也在其中呢?”
劉叔看了一眼昭紅繼續(xù)說道:“靠城門那家店的小二是我的探子,昨夜正看到杜庸的人出城和他碰面。”
昭紅愕然,杜庸乃當(dāng)朝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顧家世代為將,是幫皇帝打江山的第一號功臣之家,舉國上下的兵權(quán)都由顧家在把持,準(zhǔn)確的說,是顧家那位年輕的公子。
朝堂關(guān)系極為微妙,老皇帝已經(jīng)越來越年邁,各方勢力早已蠢蠢欲動,昭紅轉(zhuǎn)了下眼珠,道:“我明白了,我會盡快告知公子。”
二人察覺到門外有人靠近,都收住了話,推門進(jìn)來的是易安,手里端著剛煮好的茶。
看這二人臉色,一股低沉的氣氛,易安覺得他們剛才可能聊的并不愉快,開口道:“叔,我剛才可是聽到前廳一位公子跟姑娘們吹噓你教的劍法,看那人體態(tài)羸弱,卻也耍的有模有樣?!?p> 劉叔的得意道:“那你也不看看是誰教的?!?p> 易安擺了個笑臉,順勢道:“那你也教教我唄?!?p> 劉叔道:“你看你,又來了,女孩子家家的整天學(xué)什么武功,把我教你的那些招式學(xué)一學(xué)防身夠用便好,還有你的輕功?!?p> 昭紅在旁邊聽了竟也附和道:“就是,女孩子老實一點,你要真想學(xué),可以跟春杏樓的樂師學(xué)學(xué)琴?!?p> 易安瞬間拉下臉來,她小時候的耳朵天天就浸泡在母親的琴音大道里,什么指法技藝早已爛熟于心,但還是對劉叔的劍法和武功最感興趣,總是鬧著他教自己練劍,可是劉叔一個輕功就敷衍了她五六年,雖說是扎實的輕功傍身,走遍天下都不怕,起碼逃的快,可是卻沒有什么攻擊的作用。
其實劉叔又何嘗不知她跟她母親一樣喜歡這些東西,只是他知道易安打小就體質(zhì)特殊,學(xué)一些深入的招式需要動用內(nèi)力,不練則罷,練起來內(nèi)外兩種力量發(fā)生排斥,一不小心便會氣血逆行,傷及身體。
劉叔也一直在找適合易安練功的方法,可是都無疾而終,所以索性打消她這個念頭。
劉叔怕易安繼續(xù)纏著他,便起身道:“我一會還有去劉員外家里指導(dǎo)指導(dǎo)他家的公子,就先告辭了,小安你在這里聽話一點,不要惹事,等我接你回去?!?p> 昭紅起身送行,出了牡丹閣,劉存風(fēng)看了一眼身后的易安,附在昭紅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事情辦得快些,晚上的月亮是一天比一天圓了?!比缓筮~著玩世不恭的步子,大搖大擺的走出了春杏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