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汀大陸·無妄山·魔淵·羅剎幻境
回想起凰元君聞聽羅剎尚活著時的過激反應(yīng),銀翮越想越不對勁。凰元君在天界德高望重,雖避世多年,卻依然是不亞于天帝的權(quán)威之角,若他真與羅剎有些瓜葛,倒也屬于情理之中的事。
可聽羅剎話中之意,當(dāng)初是他深信之人背叛于他,才釀成了之后這一場禍?zhǔn)隆?p> 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銀翮試探地問道:“你要找的人叫什么?”
羅剎瞇起眼睛:“璃凰。”
——二者名諱相撞,難道真是凰元君?
銀翮未將驚異表現(xiàn)出來,卻還是不自在地清了清嗓:“那……你所說的兩全其美之法為何?”
原本出神地愣在原地的羅剎忽然又瘋瘋癲癲地笑了起來,他一邊笑著一邊俯身湊近銀翮,弄得銀翮好不自在。
他這一會兒淡如水,一會兒又躁如烈火的古怪脾氣,實(shí)在令人摸不著頭腦。
羅剎盯著銀翮的眼睛看了一會兒,說道:“那魔物若要解開封印,還需以幽冥術(shù)煉制一件兇險法器……”聽到幽冥術(shù),銀翮的表情僵硬了起來,羅剎了然地笑笑,繼續(xù)說道,“但若你肯幫我的話,就不必讓他費(fèi)這勁了?!?p> 銀翮一臉嚴(yán)肅:“怎么幫?”
“卯剎海底的結(jié)界你也見到過了,擊破它就行?!绷_剎淡淡道。
銀翮無語地看著他:“你說得輕巧,卯剎海之水對法力的限制之力何其之大,我待著都費(fèi)勁,怎么破結(jié)界?”
羅剎像看傻子似的看了銀翮一眼,繼而嘆了口氣,解釋道:“每日卯時結(jié)界之力最弱,你抓這一瞬,在海底施個凍術(shù),只需凍住周身海水,留一方之地夠你再施鬼靈之力即可。至于結(jié)界,則是借天罰之力破天罰,你只需全力鑿出個哪怕微乎其微的口子,卯剎海水就能沖破剩下的結(jié)界?!?p> 羅剎說得倒是有條有理,銀翮聽起來還是覺得匪夷所思。
羅剎也不管銀翮還是一臉的困惑之情,繼續(xù)說道:“等破了封印,我便能徹底解開那魔物體內(nèi)之毒了?!彼鋈惶袅颂裘?,“不過,解了毒,他就又失去鬼靈之力了,那魔物對力量的渴望或許比你以為的要強(qiáng)得多,你是好心,他卻未必明白?!?p> “你就別操這心了?!便y翮在崖邊坐了下來,沉思片刻問道,“那符文陣呢?鎖著你的符文陣怎么破?”
羅剎泰然地笑了笑:“只要你破了結(jié)界,剩下的我自有辦法?!?p> 這當(dāng)口羅剎卻賣起了關(guān)子,銀翮也懶得細(xì)打聽:“那明日卯時,我且先去試試?!?p> 羅剎又沒來由地咯咯笑了起來,隨后,他的身影驟然消失在了幻境之中,銀翮只覺得眼前一黑,繼而周身又有了實(shí)感。
幻境外,黑霧將銀翮包裹起來已經(jīng)好一會兒了,南梟使盡了渾身解數(shù)還是徒勞無功,就在他焦慮萬狀之時,黑霧那邊出現(xiàn)了變化。
只見它一邊飛速地旋轉(zhuǎn)著一邊往外散開,轉(zhuǎn)眼間又聚成了人形,抱著銀翮穩(wěn)穩(wěn)地落到了地面。銀翮睜開眼,見自己又回到了魔淵,也是長舒了一口氣。
南梟急忙沖了過來:“銀兒!你沒事吧!”
看著急紅了眼的南梟,銀翮輕輕拍拍了他的肩膀安慰道:“沒事?!?p> 憤怒的南梟還欲質(zhì)問羅剎,那團(tuán)黑霧卻已經(jīng)歪歪扭扭地往遠(yuǎn)處消散而去了,南梟忿忿地咬了咬嘴唇,拉著銀翮出了魔淵。
年汀大陸·多羅城
從魔淵出來之后,銀翮隨著南梟一路來到了沉冥宮門口。多羅城淪為一座空城也有些日子了,而偌大一座沉冥宮也是空空蕩蕩,除了八大城主還被關(guān)在魔獄內(nèi),宮內(nèi)諸如魔兵之輩也早就隨著百姓一起逃竄了出去。
南梟拉住銀翮,忍不住追問了一遍:“你當(dāng)真沒事?”
銀翮搖搖頭,坐到了門口的石階上。如在幻境內(nèi)與羅剎的約定,明日這三界總歸是要發(fā)生件大事了。察覺南梟對自己還是關(guān)心有加,銀翮決定在行動之前,把該與他說的話一并先說個清楚。
她拉了拉南梟的袖子,南梟順勢在她身邊坐下。
“哥哥……”這一聲喚出口,銀翮不禁有些哽咽,從小到大,她都如此刻這般,坐在南梟身邊或跟在南梟身后,他在,銀翮就不怕天塌下來。而今不往昔,再并肩坐在一起,卻顯得疏離。銀翮望著南梟,他臉上的黑色血紋觸目驚心,惹得銀翮收回了目光,茫然地對著面前這遍地狼藉,她長嘆一口氣:“為何不理魔界?”
南梟哼了一聲:“母上死了,父君不見了,你也不在。如此魔界,理之作甚?”
面對南梟的墮落之態(tài),銀翮顯得有些無措,但好在此刻兩人總算能心平氣和地對上話了,銀翮悄悄瞥了一眼南梟,柔聲說道:“魔界數(shù)萬年長盛皆是父君的心血……真要說起來,一切禍端皆自于我……”
南梟也擔(dān)心地瞥了瞥銀翮,他動了動嘴唇,卻沒說出些什么。
銀翮輕嘆一聲:“接二連三地發(fā)生了這么多事情,我越來越覺得,或許是我們看得太重了,實(shí)則大可不必。當(dāng)日得知身世,我只覺得每個我最信任的人都在騙我……我接受不了所知的一切都是假的,也接受不了自己實(shí)乃鬼靈??扇缒闼裕宜鶕碛械拿髅鞫际钦娴摹俏颐靼椎锰砹恕?p> 南梟動容地看向了銀翮,眼神柔軟了許多。
銀翮苦澀地笑了一下:“我確實(shí)是不想牽連你,才不與你一道的。但說實(shí)在的,是我軟弱到連自己都不敢面對,更不知如何面對你們,才這樣逃避。我只想找個沒有人的地方躲起來,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銀翮伸出手握住南梟的胳膊,“可魔界混沌已久,你真就忍心看著父君的心血?dú)в谝坏???p> “如今已是覆水難收了……”南梟無神地垂頭喪氣道,“你多半也猜到了吧?接下來我要幫羅剎解開封印……等羅剎重現(xiàn)于世,又何止魔界混沌而已?”
“你們?yōu)楹握J(rèn)定鬼靈至惡?或許一直以來是世人都錯了呢?”銀翮有些激動,“方才在魔淵,他將我拉進(jìn)一幻境之中說了些話……我雖還不敢斷言,但他也實(shí)在不像記載中那般毫無人性?!?p> 南梟狐疑地歪過臉:“他說了什么?”
銀翮便將羅剎在幻境中所說的話轉(zhuǎn)述給了南梟,聽到明日卯時銀翮要去卯剎海底幫羅剎解開封印時,南梟暴跳如雷:“你瘋了?若這一切都是他為了引誘你幫他解開封印而說的假話呢?”
“若不是呢?”銀翮反問,“若是真的,那鬼靈之性便能得以重寫!一直以來我都居于無極齋內(nèi)鮮少露面,可三界對我的防備和世人心中的惶恐幾時斷過?金鰩為了對付我,牽連天、人兩界也是一片動蕩,若能解開世人的誤解,還三界一個太平,也還鬼靈一個清白,不好嗎?”
南梟自與羅剎牽扯到一起之后,心中做的便是這三界終要生靈涂炭的打算,如今這轉(zhuǎn)機(jī)惹得他思緒萬千。銀翮之意他聽得明明白白,她不想讓自己以身犯險,也想讓自己早日擺脫羅剎的牽制,重振魔界。南梟回顧以往在魔淵與羅剎偶爾的一些交談,其實(shí)也與銀翮有相同之感。
可是,真能這么容易嗎?
看著陷入沉默中的南梟,銀翮補(bǔ)充道:“如果他真是至惡之靈,那我就殺了他。”
南梟愁容滿面:“此事冒險,你想好了?”
銀翮點(diǎn)點(diǎn)頭:“若真還了我鬼靈清白,我就能陪你一起重振魔界了,哥哥……”
這聲哥哥叫出來,南梟臉上暗了一暗,隨即他釋然地嘆了口氣:“罷了,從小你便是最任性的。”
銀翮眼中一紅,臉上卻忍不住地笑著。
至親間的隔閡如晨間薄霧,迷迷朦朦,風(fēng)來即散。可風(fēng)也有吹不散的,吹不散的,越吹越亂。
丑良
理家中白事,多日未更,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