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婉的拒絕了幾個村民的熱情留飯,秦青照例是跟著二妮一家回來的,這些日子,她都是在她們家蹭吃蹭喝的,所以習(xí)慣了也就沒覺得不好意思。
吃的是玉米渣摻的黑面蒸的饅頭,就著一份今日剛運(yùn)回來的新鮮小魚燉的湯,算是一頓很豐盛的飯食了,以往就只有一碗稀粥加咸菜打發(fā)了。
二妮的爹看起來有四十幾歲,可秦青知道他們結(jié)婚早,實(shí)際年齡估計(jì)只有三十歲出頭,中等個子,面容黝黑消瘦,不過看起來倒是很精干。
他看了一眼盆里堆滿的饅頭,很是心疼的轉(zhuǎn)頭對自家婆娘說道,“給孩子們和秦姑娘吃就好了,我們在外跑船天天有肉吃,哪還要吃這么好的饅頭啊?!?p> 二妮娘拿了兩個黑面玉米饅頭強(qiáng)行塞到二妮爹碗里。
“給你吃你就吃吧,船上雖說天天有肉,可你們只舍得吃一些毛魚小蝦的,吃不飽不說,沒油水還都是刺,你不是說早就吃夠了嘛?!?p> “吃夠了也沒辦法,咱漁人除了吃這個還能吃什么呢?!?p> 說到這,二妮爹不禁用充滿希冀的眼光看了秦青一眼。
后者正一邊將饅頭掰成碎碎的放在二妮的碗里,防止她被粗糙的玉米饅頭噎著,邊聽二妮爹說話。
當(dāng)聽到他提起天天吃小魚小蝦還嫌膩的時候,不禁暗笑在心,若是被前世的吃貨們聽到了,恐怕掐死他的心都有了吧。
敏銳的感覺到一陣灼熱的視線望過來,她抬頭回望過去,只見二妮爹正滿臉羞愧的低下頭。
秦青也不揭穿,只若有所思的轉(zhuǎn)回視線,繼續(xù)手中的動作。
隱形人大柱,羨慕的看了眼妹妹,以及她碗中掰的細(xì)細(xì)的饅頭,猛埋頭喝起魚湯來,那邊二妮娘又絮絮叨叨的說起別的話來。
“當(dāng)家的,你們這次怎么回來的這么快啊,我估摸著最起碼也得半年時間你們才能回轉(zhuǎn)呢,關(guān)鍵是這次的收獲還比以往多了一倍有余啊?!?p> 二妮爹聞言猶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秦青,才貌似不經(jīng)意地說道,“打漁這行當(dāng),本來就是望天收,運(yùn)氣好就打的多,運(yùn)氣不好可能什么都沒有,這次應(yīng)該就是屬于運(yùn)氣好,下次可并一定有嘍?!?p> 說到這,聲音里透出一種深深的無奈。
秦青聞言也暗自搖了搖頭,若不是踏上修真之路,她如今也是在俗世掙扎吧,只不過現(xiàn)在改成在修真界掙扎罷了,誰活著都不容易。
即使是高階修士,一日沒有成為真正的仙人,一日就得受境界不得突破之苦,而且就算是仙人,估計(jì)也并非高枕無憂吧。
飯后,秦青并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先陪著二妮在院子里玩了一會。
二妮的爹見此,不敢打擾,只在院角處不停的轉(zhuǎn)圈圈,當(dāng)然轉(zhuǎn)圈圈的還有隱形人大柱。
秦青暗笑在心,不過她也恰好有事尋二妮爹,如今倒省了她一樁事,打發(fā)了二妮到一邊去玩,她率先走進(jìn)了堂屋里等著。
秦青后腳剛落地,二妮爹前腳就跟進(jìn)來了。
他深深的俯首拜下去,“拜見仙師!”
雖然剛剛他的舉動,已讓她有所猜測,可秦青還是問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是仙師的?”
二妮爹聞言,并沒有抬頭,仍是恭敬的站立著。
“那日在碧水河里看到仙師的時候,就懷疑了,普通人怎么可能掉進(jìn)碧水里還沒被河魚吞吃了呢,肯定是仙師才有這個本事的,直到將仙師救上岸,無意間看到您腰間的袋子,才確認(rèn)這點(diǎn)的?!?p> 秦青撫了撫腰間的“袋子”,“哦?你還見過乾坤袋?”
“是啊,不過也有十幾年了,那還是我第一次隨著家父跑船的時候遇到的,當(dāng)時那位仙師從天而降,欲搭乘我們的船到碧水河對岸去,雖過了這么多年,可我仍是忘不了他像鳥兒般,輕輕的落于船頭的情景。”
說到這里,二妮爹微微抬起頭,目光里滿是憧憬。
從天而降?是煉氣修士乘坐飛行法寶,還是筑基修士御劍飛行?應(yīng)該不是金丹修士,對于他們來說,橫渡碧水河不過是分分鐘的事情罷了。
不過這是多年前的事情了,與如今的她無關(guān)。
秦青順了順衣裙,隨后退后一步,鄭重的向二妮爹行了一禮。
“仙師使不得?。 倍莸B忙伸手?jǐn)r住她。
秦青笑笑,“應(yīng)該的,上次您匆匆離開,我還沒來得及謝呢,聽說當(dāng)時是您力主救我上船,否則在我清醒之前,還不知會隨水流飄向哪里,所以您受得起我這一禮,只不知您想要什么報酬,只要我力所能及,都會盡力滿足的。”
“不用了,不用了,聽我家婆娘說,您這些日子都在教大柱和二妮識字,還送了書本給他們,我哪里還有什么需要的呢?!?p> 說是不要報酬,可滿臉都是猶豫掙扎之色。
秦青見此,似笑非笑的問道,“真的不需要嗎?”
二妮爹聞言,鼓起勇氣看了她一眼,眼見對方滿眼了然之色,終是下定決心般的“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秦青連忙拉起他,阻止他再跪下,“您這是干什么?”
“仙師,您能不能收下大柱或是二妮為徒啊,我真的不想他們世世代代的過這種打漁的日子了,您知道嗎,我們臨水村的人沒有幾個是死在床上的,他們都是死在水里的啊,連尸骨都沒落下幾根,‘水’養(yǎng)育了我們,最終也吃了我們吶?!?p> 秦青聞言,許久不曾流過淚的眼睛,忍不住一陣酸脹,可最終她還是搖搖頭。
“您說得這些我明白,可一來我不收徒,也沒那個資格和修為,二來,我已查看過大柱和二妮,還有村子里的其他孩子,他們并無修煉所必須的靈根,沒有靈根,就無法踏入仙途?!?p> “這樣啊?!倍莸欢`根是什么,可他知道秦青不會騙他。
這么說,他的兒子成年后還是得跟著他過上那種朝不保夕的跑船生活;而他的女兒,也脫不開年紀(jì)輕輕成為寡婦的可能。
原本因?yàn)榍厍嗟牡絹矶计鸬南M查g破裂了。
秦青眼見他如此,思索了一下,選了個折中的辦法,“要不我?guī)銈冸x開這里吧,天下之大,總能找到容身之處的?!?p> 二妮爹搖搖頭,滿臉滄桑之色,“不用了,故土難離啊,而且我們只會撒網(wǎng)打漁,其他也不會啊,除非能像仙師一樣去修仙,否則,村里沒人會愿意離開的?!?p> 如此,秦青也想不出什么好辦法了,所謂救急不救窮,她也只能給予金錢上的一些短暫幫助罷了,未來的路還是要靠自己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