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錯誤,游戲繼續(xù)。”
秋玹聽到那聲音這樣說道。她也沒摘眼罩,站在原地也沒動,也沒聽見繼續(xù)響起來的歌聲。
似乎是過了很久很久,久到秋玹腿都要站麻,她想著怎么沒有人來催自己繼續(xù)完成游戲了。就在這時,她聽見了重新響起來的歌聲。
只不過這次,童謠不再是由一群糟糕的大人用亂七八糟的語調(diào)唱出的了,這歌聲整齊稚嫩,真真正正的屬于一群孩童。
她摘下蒙著的眼罩朝聲源處看去,不遠(yuǎn)處,跟游戲場景一模一樣的空地上,一群小孩子正圍成一圈在玩著籠中鳥的游戲。那群孩子有大有小,最小的估計(jì)還在上幼兒園小班,最大的已經(jīng)像個青少年了。
作為【鬼】的小孩子像個小青蛙一樣蹲在地上,蒙住雙眼的小手偷偷地打開一條縫,圍成圈的小孩子們停了下來。一個小孩問道:“站在你身后的人是誰?”
“沈璐妍!是沈璐妍!”作【鬼】的小孩子大喊。
“答對啦!”“哈哈哈哈哈沈璐妍是替死鬼,替死鬼!”“快過去,鬼!”
“不是的!他作弊了!”叫做“沈璐妍”的小女孩叫起來,“他剛才偷看了!這局不能算!”
“快去啊你!”站在中間的小孩子走過來推了小女孩一把,直接將人推倒在圓圈中央,“耍賴就沒意思了?!?p> “就是就是?!敝車暮⒆觽兏胶偷馈?p> “不是的……明明就是他作弊了。”叫沈璐妍的女孩子委屈地紅了眼眶,周圍的孩子們還在笑著“沈璐妍是賴皮鬼!”“玩不起就別玩!”“嘻嘻嘻哭鼻子鬼?!?p> 小女孩一個人蹲在圓圈中間哭著,可憐得不像話。
這算什么?雖然并不是很像加入這場幼稚的小孩子們的游戲,但秋玹剛才在一旁看得清楚,原先作【鬼】的那個小男孩確實(shí)是作弊了,而且他們的這種行為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jīng)算是霸凌了。
嘆了口氣,她還是走了過去,拎起了那個作弊的小男孩的領(lǐng)口。“喂,你剛才偷看了,我看見了,現(xiàn)在過去給那小姑娘道歉然后乖乖再當(dāng)一回【鬼】?!?p> 被拎起領(lǐng)口的小男孩嚇到了,僵直著身子一動不敢動,小孩子們面面相覷。最后他們中間個最高的那個看起來像領(lǐng)頭的男孩子開口:“你誰啊你,我們的事你管得著嗎?”
“我是你爹?!鼻铽t直接朝那個滿臉青春痘的男孩翻了個白眼,“我確實(shí)管不著你們的事,但你們霸凌那個小姑娘,還把人欺負(fù)哭了。雖然我不認(rèn)識她,但我就是要替她出頭?!?p> “我們就是不道歉你能把我們怎么樣?”男孩囂張地看著她。
秋玹自己本身也是從這種時期過來的,只不過再怎么樣她也沒做過這種恃強(qiáng)凌弱的事罷了。故此她不再過多廢話,直接拎著手上的小男孩往圓圈中間一甩,冷笑道“那我就把你們打到道歉為止。”
領(lǐng)頭的男孩輕蔑地看著她,“就憑你?”
“你可以試試。”
“姐……姐姐。”叫沈璐妍的小女孩自己從地上爬起來,抹了把眼淚又拍了拍裙子上的灰,“謝謝你,但是,還是算了吧,我們走吧。”
“你不生氣嗎,”秋玹沖她挑眉,“他這么對你你不生氣?只要你想,我可以幫你。”
沈璐妍看了看坐在地上不敢起來的小男孩,搖了搖頭,“我不生氣,我們回家就好了,沒事的。”
既然她這么說,秋玹也不好勉強(qiáng),“行吧,那走吧?!?p> 對于身后領(lǐng)頭的男孩子“你是不是怕了”的叫囂,秋玹頭都懶得回一下。
但逞英雄一時爽,回過頭來她實(shí)在是不知道該怎么樣和小孩子相處,想了一會,她憋出來一句,“那你現(xiàn)在要回家嗎?我送你?”
沈璐妍朝她搖搖頭,“我現(xiàn)在還不想回去,姐姐可以陪我去那里坐一會嗎?”她指指公園里快要廢棄的秋千架。
秋玹其實(shí)不是很想去那看起來就臟兮兮的秋千上坐著,但一想到小女孩剛剛還被小團(tuán)體欺負(fù)現(xiàn)在肯定還在難過呢,她又心軟了。
小女孩倒不是很在意她的小裙子沾染上了灰塵,她開心地跑過去坐好,“姐姐可以推我嗎?”
于是秋玹認(rèn)命地走過去當(dāng)一個工具人,她也不敢推得太用力,就怕一直在咯吱叫的秋千架突然斷裂然后小女孩就當(dāng)場去世。
她也不知道這里到底是個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別墅的眾人現(xiàn)在怎么樣了,這種情景就有點(diǎn)像她突然出現(xiàn)在那輛大巴上一樣。
所以我現(xiàn)在是又進(jìn)入了一個“異世界”嗎?她這樣想著。
對了,要不要和那個小女孩搭話啊。她糾結(jié)了好一會,最終決定問問小女孩知不知道更多關(guān)于“籠中鳥”游戲的事。
醞釀好了措辭她準(zhǔn)備開口,但推著推著,她感覺重量好像有點(diǎn)不對勁。低頭一看,沈璐妍不見了,還在兀自搖晃的秋千就好像在咧著嘴嘲笑她一樣。
她有些茫然地望向四周,就聽見空氣中又傳來了那該死的“籠中鳥”的歌謠。
這次玩游戲的換了一群人,但沈璐妍也在其中,她好像長大了一些,變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而在她身后站著的,是一個有些面熟的少年。
秋玹盯著那少年看了會,認(rèn)出他就是那個之前在游戲里作弊的小男孩。轉(zhuǎn)著圈的少年們停了下來,沈璐妍猶豫了一會。
“姜函。”她說道。
少年有些驚訝,“你怎么知道的?”他問道,“你是不是偷看了?”
“我才不是你呢?!鄙蜩村χ叩剿奈恢蒙希霸纲€服輸嘍,該你當(dāng)【鬼】啦?!?p> “好吧好吧?!鄙倌赅洁熘哌^去,游戲又繼續(xù)開始。
秋玹站在旁邊看著他們玩了幾輪,叫“姜函”的少年遲鈍得驚人,猜了好幾輪都沒有猜對。秋玹光在旁邊看著都替他累。
終于,下一輪的時候,沈璐妍輪到了他的背后。“額……是趙……”
“咳。”少女咳嗽了一聲。
“啊,是沈璐妍!”姜函叫道。
“什么啊沈璐妍,還帶提醒的啊。”“就是……”
“我……我沒有?!鄙倥t了紅臉,“我只是嗓子有點(diǎn)不舒服?!?p> “你當(dāng)我們傻啊你就是故意的好不好?!绷硪粋€少女喊道,“既然你這么想當(dāng)鬼就一直當(dāng)下去好了。”
“我同意!”“就讓沈璐妍一直當(dāng)鬼好了!”
沈璐妍朝旁邊的姜函看去,少年只愣了愣然后垂下頭回避她的視線。
少女神色黯淡了一瞬,接著很快又調(diào)整好心態(tài)走回圓圈中央。
秋玹算是看明白了,這就是一對青梅竹馬一個一心為愛付出一個懦弱的老套愛情故事。只不過這跟“籠中鳥”這個游戲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這樣想著,她想上前問問沈璐妍還記不記得她,但她剛伸出手準(zhǔn)備拍拍她的肩,就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從少女肩膀上穿了過去。
她接下來試了好幾次,發(fā)現(xiàn)在這里她就像個透明人,沒有人能看得見她,她也觸碰不到任何東西。
無奈地聳聳肩,秋玹不再繼續(xù)進(jìn)行徒勞的嘗試。
下一瞬,眼前的場景又開始變化。少男少女們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棟小洋房。
在花叢爛漫中,整個人籠在陽光里看不清面目的男人從口袋里掏出一條項(xiàng)鏈,那項(xiàng)鏈雕成一枚精妙的鳥籠形狀,男人將項(xiàng)鏈遞給同樣站在陽光里的女人。
“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嗎?”
“當(dāng)然!我愿意!”愣了一下,沈璐妍欣喜地笑彎了眼。她低下修長的脖頸,任由男人將項(xiàng)鏈戴在自己的脖子上。
“我的小鳥現(xiàn)在完全屬于我了?!蹦腥藫е蜩村钋榈卣f。
秋玹就站在邊上,看著他們互相表明心意,看著他們以情侶的身份同居,看著男人的占有欲一天天強(qiáng)烈,看著他們開始為今天沈璐妍和別人多說了一句話而吵架。
“你就不能好好待在家里嗎?我的工作足夠養(yǎng)活我們兩個?!蹦腥说?。
“可是,我也想為這個家出一份力啊。你不能老是把我鎖在家里,限制我的社交和工作,甚至限制我外出的權(quán)力?!?p> “如果你這么想的話,那么,分手吧?!?p> “……”
最后,她看著他們因?yàn)闊o休止的爭吵而冷戰(zhàn),然后男人走進(jìn)廚房,拿過那把他們一起在超市里挑選的餐刀,捅進(jìn)了女人的胸膛。
沈璐妍沒有掙扎,沒有責(zé)怪,她只是用一副早就預(yù)料到了的樣子,靜靜地看著他。
男人一邊流淚一邊把她抱在懷里,她胸口涌出的鮮血浸紅了那條鳥籠項(xiàng)鏈。
“對不起,對不起?!蹦腥硕吨齑饺ビH吻她的臉,說著,“我愛你?!?p> 她用盡最后一點(diǎn)力氣笑了笑,輕輕地說,“我也是?!?p>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蹦腥擞H吻著懷中開始變得僵硬的尸體,他閉著眼睛,許下了一個愿望。
然后,他笑了。
“我的小鳥永遠(yuǎn)屬于我了?!?p> 他這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