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信王
信王府,安靜沉寂。
信王云絎坐在書房的燭光下,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是啟皇云智的弟弟,為人正直善良,早已看不慣朝中的風(fēng)氣,可是卻無能為力,自己只是一個小小的信王,并沒有實力與封賢達(dá)對抗,該怎樣改變這腐敗的氣息呢?
燭火在黑暗處跳動著,將他的身影印在窗紗之上。
突然一道黑影映入他的眼瞼,他驚慌地立起身沉聲喝道:“誰?”
黑影一閃便消失了。
留下信王一人在原地發(fā)呆,雖然心中驚慌卻比不上那深深的猜疑,他不知道此人是誰,來干什么,來了為何不現(xiàn)身。
此人能自由進(jìn)出王府不被侍衛(wèi)發(fā)現(xiàn),顯然武功深不可測,若取自己的首級猶如探囊取物,可是他為何不動手呢,目的何在?
朝中的能人志士在朋黨勾結(jié)的戰(zhàn)爭中已經(jīng)被迫害的殆盡。
看著這大好的河山,就這樣毀滅,一切都像過眼云煙消失無蹤。
此人似乎與平常來拜訪他的人不一樣,是敵是友分辨不清…
郊外黑松林,離城有百里之遙,是信王經(jīng)常去的地方,無花無草,卻優(yōu)雅僻靜,無事的時信王便帶了隨從到此地散心。
青松雖依舊,物事人已非。
記得上次來這里,還是與朝中的幾個賢臣商討伐封之事,可是轉(zhuǎn)眼間一個個便被殘害。
而自己雖躲過了一次次的刺殺,但身邊的人卻一個一個在減少,這殘缺不堪的朝廷,何時才能重整!
此時,他立于林見,耳聽松濤陣陣,心中幾多感慨,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否走到最后,陽光依舊明媚,而山河卻不在妖嬈。
他正冥想出神,眼前一花面前已是多了一人,看情形此人武功了得,侍衛(wèi)就在他幾米開外,卻沒有被驚動。
白紗遮面,手持長劍,此人似乎來勢洶洶,信王不由被嚇一跳,驚恐中被此人撲倒在地滾落一旁,隨即幾支利箭“唰唰唰”射在了他們原先站立的地方。
云絎看了心中不由一陣慌亂,這樣的事情雖然經(jīng)常出現(xiàn),可是像今天這樣的險情,還是第一次,若不是這白紗之人相救,他怕是今日逃不過此劫。
他被白紗之人護(hù)住躲在了草叢之中,雖然此地茅草茂密,但終究不是躲避的地方。
看著那四名黑衣人慢慢靠近,云絎心急想起身逃走,被白紗人拉住,在他手中寫道:“刺客很有耐心,不要輕舉妄動。”
云絎哪里管那么多,逃命是他這么多年學(xué)會并得以致用的最佳技能,此時不用何時用,腳底抹油開溜吧。
他剛起身,冷箭便飛了過來,若不是白紗人眼疾手快用劍格開,這次怕是閻王爺留他蹲班了。
密林中閃出四名黑衣蒙面人,將他倆圍了起來。
信王府的幾名侍衛(wèi)發(fā)現(xiàn)還未抵抗,便被這四人收拾掉。
他們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信王的命,那白紗之人將信王護(hù)在身后,揮舞著長劍抵擋住他們的進(jìn)攻。
云絎并不知道此人是誰,為何要救自己,看他緊張自己的安全,心下十分感激。
只是在此人撲倒自己滾落一旁時,感覺此人的身體十分柔軟,不似男子之軀,一時間他有些搞不明白,此人到底是男是女。
在此境況也不容他細(xì)細(xì)揣摩,他雖會些拳腳功夫,平日里也找王府里的侍衛(wèi)練過招式,可是在這里他完全沒法與這些人相比。
白紗之人武功雖高,面對四個蒙面高手,加上拖累上一個廢物王爺,似乎抵抗變得吃力起來。
“受死吧?!?p> 一個蒙面人似乎是四人首領(lǐng),他舉起劍對準(zhǔn)了信王刺去,疲憊的信王此時哪里還能躲的過去。
他“哎呀”一聲,雙眼一瞇就等受死了。
白紗之人正在抵擋其他人的攻擊,眼看沒法再去施救,竟然不顧性命地將云絎撲倒擋住了這一劍,蒙面人失去了準(zhǔn)頭,長劍刺在了白紗之人的胳膊上鮮血直流。
他顧不得自己的傷勢,拉起云絎往山上跑去,蒙面人緊追不放。
山林茂密脫身不易,但藏身卻很容易,白紗之人拉住云絎在濃密的山林中穿梭,竟然將四名蒙面之人甩掉。
此時天色漸暗,尋找下山之路變的艱難起來,云絎身嬌體貴,先前為了逃命拼了命的奔跑,此時已是累的再也拔不動腿,平時愛干凈的他,不管不顧地一下躺倒在地,再也不想動彈。
白紗之人看了云絎一眼,他一樣疲憊,靠著一棵大樹坐了下來,胳膊上的傷一陣陣劇痛,血順著胳膊流了下來,他忍著痛將衣服撕下一小塊布條扎好傷口。
“你是誰,為何要救我?”云絎喘息過后問他。
白紗之人看了看他,并沒有想回答他的樣子,似乎前一陣子的拼殺與躲避追擊,讓他有些疲憊不堪。
云絎見他不回答,心中有些急躁,此次刺殺是最危險也是最狼狽的一次,而救他的這個人不但不以真面目示人,竟然連話都不說。
便又追問了一句:“你到底是誰,為何會在這里出現(xiàn),為什么拼了命的救本王?”
他言外之意有些懷疑此人的身份,事情雖不突然,但卻很巧合
被刺殺的他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但有人出手相救,這還真是第一次,而且還是拼死相護(hù)。
那人聽了竟然“哼”了一聲,還是不答話,站起身來看了一下周圍,便走到云絎的身邊拉起他要走。
身為王爺?shù)脑平W哪里受過這樣的待遇,掙脫他的手道:“你不說我就不走,我怎么能跟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同路?”
看他賴呼呼的樣子,白紗之人見了又是氣又是好笑,可是此時境地他怎能放松,那些黑衣蒙面人隨時都會找到這里,一定要在天亮之前找到下山的路,否則就會被困死在這座山上。
“我走不動了,不想走了。”云絎道:“山路濕滑,夜晚不變方向,強(qiáng)行下山會更危險,咱們先在此歇息片刻,此地山林茂密,他們想找到咱們也要一些時間,到那時他們?nèi)死яR乏,咱們卻體力充沛,就是逃也有力氣?!彼f著背對著那人和衣躺下。
白紗之人聽了也頗覺有理,倒是要另眼相看這個廢物王爺了,便不在與他理論,靠在樹上也瞇上了眼睛。
云絎偷偷地轉(zhuǎn)過身子看著他,心中不由地琢磨起此人,看他身形消瘦,身體柔弱,沒想到竟然有這么強(qiáng)大的能量,受了傷還能支撐到現(xiàn)在。
雖然只能看到他的雙目,從眉毛上來看細(xì)長濃密不似男人的那般又黑又粗,眼睛雖然看不出此人的喜怒哀樂,卻給人一種深邃憂傷的感覺。
手指被他握住時柔若無骨,就似握住了女人手一般,難道他……
可能與歹徒搏斗太過勞累,白紗之人靠著大樹昏昏睡去,
云絎躺在地上打量猜疑了半響,慢慢起身悄聲地爬到此人的面前,伸出手想去將那層白紗扯下。
就在云絎手指快要接觸到白紗時,他卻翻了個身避開了云絎的手。
云絎不由地索然沒趣,氣惱地又躺倒在地。
那人扭頭看了看他頗覺有趣,心中一笑,見他蜷縮成一團(tuán),不由一聲嘆息,將長袍脫下蓋在了他的身上,自己這才靠在樹上歇息,然而胳膊上的劍傷疼的讓他無法入眠。
這一夜倒是安穩(wěn),那伙蒙面人并沒有找到他們,云絎雖嬌生慣養(yǎng),但對于疲憊不堪的他來說,這鋪有樹葉的大地是再好不過的床了。
他一覺睡醒精神了許多,再看那白紗之人,早不在身邊,心中一驚。
暗忖:他已經(jīng)棄我而去?又一想,人家本來就沒有義務(wù)保護(hù)他,昨日已經(jīng)為他受傷,走了也是常情。
他有些失落地站起來,看著身上披著那人的長袍,心中不覺一陣溫暖,只可惜,不知道他長得是何樣貌,唉,就連聲音也沒有聽到過。
正當(dāng)他傷感時,那人手里拿了兩個野果走了過來,將果子放在了他的手中,示意讓他吃。
云絎見到他沒有走,心中大喜過望,拿著野果一個勁地沖他笑。
白紗之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沖他揮了揮手,走在了前面,云絎邊吃著野果邊聽話地跟在了他的身后,昨日那桀驁不馴的神情完全沒有了。
他心中在想:不知道你的面目就不知道吧,不說話就不說吧,只要你不拋棄我就好。
他在揣摩自己的心思,也不管身邊的險境,似乎同這人在一起,就會感到安全。
他這種心理在悄然地發(fā)生著變化,好像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正行走間,白紗之人突然停住了腳步,云絎抬頭一看,見四名黑衣蒙面人攔在了面前。
為首的見了他們不由哈哈一陣大笑道:“你們再怎么躲避,也只不過是多活一陣子罷了,還是乖乖受死吧?!?p> 他揮了揮手,其他三人便動了手,完全沒有疲憊的樣子。
白紗之人一把握住云絎的手,那手冰涼卻堅定,手持長劍迎了上去。
這場廝殺不知道持續(xù)了多久,他握長劍的手在微微發(fā)抖,云絎似乎也感覺到了他的異常,看著白紗之人額頭汗水滾落,眼神雖然有些痛苦但很堅毅。
“你怎么了?”云絎不由關(guān)心地在他身后小聲問道。
白紗之人并沒有回話,也沒有看他,長劍護(hù)身,他知道自己決不能倒下。
他拉著云絎邊打邊逃,以他的武功沖出去并不難,此時拖著云絎,便難了。
他們逃到一個山凹處躲了起來,幸虧此地樹木雜草茂盛,否則又被那四名蒙面人發(fā)現(xiàn),白紗之人緊緊地護(hù)住云絎,兩人距離很近,彼此間能聽到喘息與心跳的聲音。
待那些蒙面人消失在叢林中,白紗之人這才喘了一口氣,似乎才感到胳膊上的傷痛,讓他不由地伸手捂住了傷口。
“我看看?!痹平W想去探視他的傷口,便湊了過來。
那人挪動了一下身子,沒有讓他看,站起身子走了幾步,卻一下子栽倒在地。
“你怎么了?!痹平W一把扶住他,見他雙目微閉,眉頭緊鎖。
他用手試探了一下他的額頭,燙的厲害,連忙去探視此人的傷勢,撕開衣袖才發(fā)覺,劍傷周圍已經(jīng)發(fā)黑。
“中毒了?”
云絎心中不由的一陣感激,原來他是在用生命堅持,只為自己這個陌生人。
“你怎么這么傻呢?”云絎知道若不及時將毒血放出,此人性命堪憂。
“怎么辦,怎么辦。”
云絎從未真正地自己處理過問題,自便是同有志之士探討朝廷之事,也沒有自己拿過意見,此時突然遇到這么棘手的事情,他還真有些不知所措。
他看著白紗之人,突然想起被蛇咬了可以把毒吸出來,而此人是為自己中的毒,想到此便不再猶豫,俯下身用嘴去吸傷口,將毒血吸盡,撕下了自己的衣角為他包扎。
此招果然管用,片刻那人醒了過來,抓住了他的手,在他的手上寫道:“你快逃,我不會有事的?!?p> 云絎道:“你都這樣了,還在想別人,本王就是再貪生怕死,也不能將你丟下不管?!?p> 那人微微一笑又寫道:“我今早勘察了一下山勢,順著我們現(xiàn)在走的方向,就會到山下?!?p> 云絎生氣道:“你是啞巴嗎,為什么不說話,為什么要用寫的?!?p> 還未等那人動作,遠(yuǎn)遠(yuǎn)的就傳來了呼叫的聲音,云絎不敢大意,他偷偷地向聲音望去,見是本府的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馬龍、御風(fēng)軍顯附與洛琦,顯然是府里見他一夜未歸,才請示了皇上來尋他。
當(dāng)下他滿面喜色就要起身答話,卻被白紗之人拉住,在他的手中寫道:“你自己出去,不要讓其他人看到我?!?p> 云絎本來不想答應(yīng)他,后來一想這些來尋他的人里面有封賢達(dá)的人,顯附與洛琦都是封賢達(dá)得力的手下,此人是為救自己身處險境,要是讓他們知道了此人的存在,那不是羊入虎口嗎,當(dāng)下點了點頭,對他小聲道:“你一定要等我,我會來救你的?!?p> 那人點了點頭。
云絎這才爬出山凹,沖馬龍他們走了過去,喊道:“我在這里?!?p> 馬龍見了大喜過望沖了過去,跪倒在地道:“屬下來遲了,王爺你沒事就好?!?p> 顯附與洛琦也跪地請安,顯附眼神中似有一絲失望掠過。
云絎在他們的簇?fù)硐峦较伦呷?,他不敢回頭,只好在心中默念,希望那人能等到自己派人來救他。
白紗之人看著他安全離去心中釋然,疲倦不堪地靠在大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