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設(shè)局
月色如水,微風拂面,這看似平靜的夜晚,已被不安籠罩。
一行人出了都督府便有序地分開逃散了。
“王爺,我們今晚本是設(shè)局之人,卻差點被閹賊反噬,若不是那黑衣人來救指明道路,后果真不敢想?!焙榇髴c撕下面巾小心地注視著周圍,想起今夜行刺之事忍不住問道。
軒羽也將面巾摘下微笑道:“若沒猜錯的話,那黑衣人是夜墨,他果真是有勇有謀,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洪大慶微現(xiàn)驚愕道:“是他,他怎會救我們?”
軒羽道:“他并非救我們,他是怕我們把這個局做好了,對天啟更加不利?!?p> “你說對了,瑞王爺?!焙綇暮诎抵凶吡顺鰜?,手中的長劍在月光下閃著寒光。
洪大慶幾人連忙擋在了軒羽的前面,
“讓我來猜猜,你是離國的幾王爺,軒羽,西月軒羽離國西月拓石第八子。”寒慕冷笑道。
“王爺我擋住他您先走?!焙榇髴c話未完便撲了上去。
寒慕提劍相迎,他本是來救邊與山的,卻無意碰到軒羽兩人。
軒羽知洪大慶的武功并不擔心,他看了一下打斗在一起的兩人,不再多話迅速離去。
御風軍行動果然迅速,片刻已是半城通明,面對前面一行搜捕的御風軍,西月軒羽有些避無可避了。
焦急中一人將他扯入黑暗中,這狹小的角落本是只能站住一人,此時不得不兩人擠在一起,甚至能清楚地聽到彼此的呼吸與心跳。
待那隊御風軍走過,夜恢復(fù)了片刻安靜。
“是你?”夜墨輕輕地喊了聲。
西月軒羽聽了不由一怔。
夜墨扯下自己的面紗。
西月軒羽看到他也忍不住道:“是你?”
“跟我來?!币鼓∷闾与x了此地,讓他不由自主地便跟了去。
這個救了自己兩次的人,讓他忍不住去相信他,靠近他。
夜墨拉著西月軒羽跳進一家后院,悄悄地翻入一扇窗戶,西月軒羽進來時不小心從懷中掉落一件東西,夜墨手快伸手拿了起來,還未仔細觀看,便聽到有人在說。
“你終于回來了?!?p> 原以為是麥子在講話,一抬頭卻是云絎端坐屋中,身旁一左一右站著馬龍與花鳳,看來花鳳的傷已經(jīng)好了。
在看麥子立在一旁滿臉的焦急,屋內(nèi)床榻上紅兒兀自昏睡。
“信王爺?!币鼓惑@之下連忙施禮,肩頭的箭傷疼的他不由皺了一下眉頭。
“少爺……”
麥子剛要講話,便被云絎攔住,他盯著夜墨,目光從夜墨身上慢慢地轉(zhuǎn)移到旁邊的西月軒羽身上時,忍不住道:“軒羽兄?”
西月軒羽也是一怔,驚訝地道:“云兄弟!你竟然是王爺?”
“慚愧?!痹平W面帶一絲苦笑問道:“難道軒羽兄就是今晚刺封之人?”
“正是?!蔽髟萝幱鹨膊换乇?。
正說間樓下一陣嘈雜。
云絎沖馬龍使了個眼色。
馬龍出門向樓下看了一眼,李賀帶領(lǐng)一隊御風軍沖進了清音閣,喊道:“御風軍辦事,全都給我回避?!?p> 馬龍反身關(guān)上房門沖云絎低聲道:“御風軍來了?!?p> “王爺?!币鼓珘旱吐曇艨粗平W。
云絎沉吟了一下,一旁的花鳳連忙道:“王爺,夜大人荒山不顧生死救了我們,您臨來之前不是也知道他今晚的去向嗎,心中備是擔心啊?!?p> 云絎看了看花鳳,知道他是在為夜墨說情,心中還是猶豫了一下。
“王爺。”夜墨又喊了一聲。
“罷了,御風軍就到眼前,你們可有法脫身?”云絎嘆了口氣坐了下來,語氣也軟了。
“麥子?!币鼓p輕喊了一聲。
麥子早有準備,從里屋拿出了一套衣服遞給夜墨,見夜墨肩頭受傷忍不住輕輕問道:“你受傷了?”
“沒事,小傷?!币鼓合律砩系囊黄路S便包扎了一下,換上了新衣又對他道:“你把外衣脫了給軒羽兄換上?!?p> 麥子身材比較高大,與西月軒羽有些相仿,穿上麥子的衣服,倒也蠻合適。
一切收拾停當夜墨這才向麥子遞了個眼色,麥子轉(zhuǎn)身走進里屋,從懷中取出一白色小瓶,打開讓昏睡的紅兒聞了聞,片刻紅兒醒了過來,見屋內(nèi)一下多出這么多人不由一怔,不過這也是常事,來清音閣喝花酒,不就是喝喝醉醉睡睡醒醒,人似流水來來往往,倒也沒有放在心上。
她忍不住埋怨自己道:“你看看,我竟然醉醒了。”
“沒關(guān)系,來來咱們再繼續(xù)?!币鼓话牙胱?p> 這時房門一開李賀走了進來,當看到云絎時神色一愣,暗想:這個平時潔身自好的王爺,竟然也是一個留戀花叢的人。
“王爺也在?!崩钯R向云絎拱了拱手,這個王爺雖一無是處,但終究是個王爺不可無理。
云絎點了點頭,問道:“李大人這是怎么了,大夜里的為何帶這么多人巡視,難道是出了什么事?”
“剛剛有一幫匪徒?jīng)_進都督府,卑職也是奉命捉拿他們?!崩罟庹f著將目光掃了一下再座的眾位,最后停在了西月軒羽身上,忍不住問:“這位是……”
“是我的一個隨從?!币鼓?。
“哦……”李賀拉長了音調(diào),看似不信。
“怎么,我與夜大人喝喝酒酒解解悶也不成嗎?”云絎沉聲道。
“王爺言重了,卑職只是奉命辦事,哪敢驚擾王爺?shù)难排d,只是事關(guān)重大卑職不得不例行公事?!彼f著沖身后幾名御風軍揮了揮手。
“慢著,你這是不相信本王了。”云絎站了起來。
“王爺息怒,李大人借一步說話?!币鼓呎f著邊從麥子手中拿過一塊玉石,看上去甚是貴重,他走近李賀順手將玉石塞到他的手中,低聲道:“李兄,我只是和王爺在此盡興,這也是都督吩咐下來的,還望李兄理解。”
李賀一聽是封賢達的意思哪敢再胡來,接了手中的東西對夜墨道:“得了,王爺夜兄好好享受,卑職先告辭了?!闭f罷帶領(lǐng)人馬撤出了清音閣。
云絎此時臉色甚是難看,李賀看上去對他似乎很尊敬,但其實卻是輕蔑得很,根本就沒有把自己這個王爺放在眼里。
夜墨看在眼里,暗暗嘆息天啟已是腐敗不堪,拿什么來拯救?
西月軒羽沖云絎道:“多謝云兄相救,日后有機會定當回報。”
“軒羽兄有何打算?”云絎問他。
“趁亂出城,否則會生變數(shù)。”西月軒羽道。
“你怕是走不了了?!币鼓蝗坏馈UZ氣變的冰冷,和剛才完全變了個人。
屋內(nèi)眾人一起看向他,夜墨臉色凝重地對麥子道:“你帶了紅兒出去吧?!?p> 麥子會意拉了紅兒走出房間,并帶上了房門。
“夜大人你這是……”云絎疑問地看著夜墨。
“他是西月拓石第八子,離國瑞王西月軒羽?!币鼓珜⑹种械慕鹕珡澋哆f給了云絎。
這把彎刀體型小巧,更似一枚貼身佩帶的匕首,做工精致刀鞘有寶石鑲嵌顯得有些華麗,正是西月軒羽翻窗進屋時,不小心從身上掉下來的那物件。
云絎拔出彎刀,看到刀身上刻著西月軒羽四字。
“西月軒羽。”夜墨重復(fù)道。
“你是離國的王爺?”云絎驚訝萬分地看著西月軒羽。
西月軒羽并不慌張沖他點了點頭承認道:“云兄不也是天啟王爺嗎?”
云絎一聽不由一陣苦笑,將彎刀扔到桌子上道:“原以為天下唯有君識我,未料君卻是死敵,竟然還望月暢談訴說衷腸,真是笑話,實乃諷刺!”
夜墨看他幾分癲狂,忍不住問道:“你們認識?”
“就在林中小舍,我們被一伙人圍攻是他救了我們。”花鳳回道。
“救了我們又如何,踐踏我天啟者死?!瘪R龍抽出腰刀刺向西月軒羽。
“住手?!痹平W卻喊住了他。
“王爺?”馬龍不解地看著他,長刀停在了空中。
“放了他吧?!痹平W一聲長嘆。
“萬萬不可啊王爺?!瘪R龍喊道:“若不是他們引起戰(zhàn)爭,天啟江山何之如此飄搖?”
“我知道,我與他雖不是知己,卻有朋友之宜?!痹平W嘆息一聲道:“孤夜難眠望斷天涯路,枯風淒雨壯志何時酬。”
云絎傷感地搖了搖頭,他很清楚西月軒羽在離國的地位,此人的能力遠遠超過了他那能征善戰(zhàn)的大哥西月軒澤,可是此時他的內(nèi)心卻不想殺他,明知此人日后必是天啟的心腹大患。
“王爺?!瘪R龍又喊了一聲。
“即便是沒有戰(zhàn)爭,天啟也已是千瘡百孔,他們只是加劇了天啟王朝的倒塌,若論罪人是我們自己啊?!痹平W搖了搖手悲傷地沖軒羽道:“你走吧?!?p> 西月軒羽聽了自是大喜,也深感這看似對朝廷之事不上心的小王爺,卻是一個有情有義有擔當?shù)哪袃豪伞?p> “多謝云兄,搭救之恩銘記于心,日后定當報還,告辭了?!蔽髟萝幱鸬?。
“慢著。”夜墨攔住了他道:“你既有報還之心,那就今日報了吧?!?p> 西月軒羽一愣,不知夜墨是何意,遲疑了一下問道:“夜兄的意思……”
“給我天啟十年的休養(yǎng)生息的時間?!币鼓珱_他道。
“這……”西月軒羽沉吟起來。
“怎么,你還為難什么?”夜墨道:“你們連年征戰(zhàn)并未在我天啟討得半點好處,反而是戰(zhàn)線拉的太長,拖得時間太久,讓你們倍感疲累,講和休戰(zhàn)對你們也是一件只好不壞的事,方行戰(zhàn)役這幾年,已經(jīng)拖垮了你們整個國家,再這樣耗下去不是我天啟撐不下去,而是你們離國要亡。”
夜墨講的自是有道理,這幾年他們的確在方行戰(zhàn)役上耗得時間太長了,離國將士已經(jīng)是人困馬乏,再這樣下去真心耗不起,倒不如利用休戰(zhàn)的時間,去征討慕國借機休養(yǎng)生息調(diào)整部署,再來攻打天啟也不遲。
他又看了一眼云絎,這個小王爺雖是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可是他知道,那都是故意做出來給人看的,骨子里卻是關(guān)心天啟江山的緊。
想到這里便道:“我答應(yīng)了你又何妨,天啟已是哀鴻遍野風雨飄搖,可惜君不知天下苦難,依舊宮廷歌舞升平,就是給你們十年云兄你也無力回天,論語道:民為邦本,本固邦寧。這其中的道理想必朱兄也知道吧?!?p> 云絎看著他,此人一席話他又何嘗不知,但此時他不得不故作鎮(zhèn)定回道:“天啟江山又豈是軒羽兄你一言就能推翻的?”
西月軒羽一笑知他仍在堅持道:“朝中若有賢臣,君若能聽進鑒,我倒不為天啟擔心,無奈我這局做下了,怕是不好挽回??!倒要看看云兄有什么能耐破我這棋局?!?p> “棋局?什么棋局?”云絎一怔。
夜墨何等聰明,他被西月軒羽一說,似乎回過味來,順手抓起桌子上的彎刀抵在了西月軒羽的脖子上怒道:“你竟然利用我。”
西月軒羽并不驚慌,任由夜墨刀架脖子,道:“夜兄果真是聰明人,都督府一戰(zhàn)你利用巨蟒調(diào)走府上大半的禁衛(wèi),并利用洛琦破壞了府前的機關(guān)暗器,指明逃走路線求遠不求近,我們才得以脫身,在這里我多謝夜兄了。”
看到他油嘴滑舌的樣子,夜墨便恨的牙癢,想到自己的愚蠢不由自嘲道:“我自以為讓封賢達不出門引你們?nèi)氘Y,卻不曾是中了你們的圈套,我為此還心懷內(nèi)疚前來施救,竟然是成全了封賢達這個老賊的名聲,讓他做了一次愛國為民的將士?!?p> 此時云絎也明白了西月軒羽說的話,原來他們行刺封賢達是假的,只是做了一個幌子,為的是讓天啟的子民認為封賢達才是天啟的忠臣良將,是天啟的棟梁,竟然讓離國緊張到派人來暗殺他。
“好陰的一步棋?!币慌缘幕P似乎也明白了西月軒羽設(shè)的這個局,忍不住自語道。
西月軒羽趁眾人愣神功夫,反手抓住了夜墨握的彎刀,夜墨有傷在身竟然讓他搶了過去。
他出手點了夜墨穴道對云絎道:“對不起了云兄,借夜大人一用。”他挾持住夜墨從窗戶翻出。
馬龍大急要去追,卻見遠處火光閃動,分明是御風軍在搜城。
云絎道:“速追,莫要驚動御風軍,別連累了夜兄的性命?!?p> “唯。”馬龍躍出窗,消失暗中。
云絎看著西月軒羽與夜墨消失在夜色,心中一陣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