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太元私塾內(nèi)。
棋老端坐在一個棋盤后面,棋盤上沒有棋,唯有擺放著的一壺茶,茶冰涼冰涼的,顯然是放了很久。
他雙眼微瞇,一動不動,好像在打盹。這個姿勢一直持續(xù)了幾個時辰,直到太陽快落山才有所反應(yīng)。
他猛然睜開眼,看著棋盤對面空無一人,嘆了口氣,搖搖頭道:“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真是太浮躁了。連這么一點小小的苦都吃不了?!?p> 接著他把棋盤上的茶倒掉,起身慢步離開了棋池。
幾分鐘后,他出現(xiàn)在了宿舍樓里,準確無誤的找到了吳金星的宿舍。
他面帶怒色的推開門,卻愕然發(fā)現(xiàn)里面也是空無一人。他走進去,仔細看了看地板上的腳印,掃過吳金星的床鋪,又觀察了一下門把手上的痕跡。
剎那間,他的眼眸變得幽明,瞳孔縮得比針尖還小,仿佛能洞察天地間的最微小的事物。
“這是一早上就出去了,倒現(xiàn)在都沒有回來?”他皺著眉喃喃自語道,“難不成是從早上就躲出去了?”
恰巧,宿舍外的廊道里有腳步聲傳來,棋老以為是吳金星回來了,可側(cè)耳一聽,卻發(fā)現(xiàn)腳步更加沉重一些。
“嗯?你這么在這里?”醫(yī)師突兀的走進來,看到棋老很是驚訝,“吳金星呢?”
“你又來這里做什么?”棋老有些警惕的問。
醫(yī)師聳聳肩:“你不要想太多,我對你的弟子沒興趣,不會挖你墻角的。”
棋老看上去略松一口氣:“你也是來找他的?”
“他早上向我借了一個藥簍子去買藥材,我看他這么久都沒有還回來,便過來看看怎么回事?!?p> “他?買藥材?他要藥材干什么?”棋老大為不解。
“噢,那是我托他去幫我買的。”醫(yī)師的語氣很平淡。
“那為什么他早上去買藥材到現(xiàn)在都沒回來?”棋老接著問道。
醫(yī)師輕笑一聲:“我怎么知道?我也是剛過來才知道他還沒有回來的。他總不可能是迷路了吧?”
棋老眉頭一皺:“那他去到藥店了嗎?”
“你問我我問誰?說的好像我知道他在哪里一樣?!贬t(yī)師絲毫不給棋老面子。
“你……算了,我自己去找!”棋老一甩手,轉(zhuǎn)身離去。
……
“我去找我弟子,你跟過來干什么?”太元州的街道上,棋老嫌惡的看著身邊的醫(yī)師。
“我只是去找我的藥簍子而已,又關(guān)你什么事?”醫(yī)師毫不客氣的針鋒相對。
“那你自己去找???跟著我干嘛?”棋老走快了兩步,把醫(yī)師撇在身后。
醫(yī)師的步伐依舊不快不慢,語速也一樣:“真是不識好人心。你這樣一家家藥店找下去如同海底撈針,幾乎不會有結(jié)果?!?p> “為何不會有結(jié)果?”棋老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
“喲,曾經(jīng)叱咤風云的天羅棋圣是退隱久了連智商也跟著退隱了嗎?”醫(yī)師諷刺道,刻意加重了曾經(jīng)兩個字,“你知道你的寶貝徒弟買的是什么藥材嗎?他又沒有特別明顯的特征,藥店老板又怎么會知道你要找的是誰呢?”
“這……”棋老楞了一下,沒有再說話。
“果然是智商也跟著退隱了?!贬t(yī)師欠揍的重復(fù)了一遍。
“嗬,你說得好像你很好一樣,”棋老眉毛一揚,捋著胡子氣定神閑的道,“從美名遠揚的濟世醫(yī)圣,淪落到人人喊打的滅門毒王,想必人生的大起大落也不過如此吧?不過傳說這其中的緣由可很耐人尋味的啊……”
“閉嘴!”醫(yī)師的臉色當場沉了下來。棋老得意的冷笑一聲,但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
兩人在街角一拐,進入了一家藥店。
……
“你剛才有沒有聽到那奇怪的聲音?”周瑾嫣害怕的止步不前,握住御霄劍的手更用力了幾分。
“那聲音那么響,我怎么可能沒聽到。那到底是什么?”吳金星出了點手汗,聲音有些惶恐。
“咚,咚,咚……”
笨重的腳步聲從前方響起,聲音逐漸變大,變得更清晰。
“這、這絕對不是人,應(yīng)該是野獸?!眳墙鹦遣唤柿艘豢诳谒?,舉起了破舊的鐵鍋,周瑾嫣也擺出了戰(zhàn)斗的姿態(tài)。
“什么野獸?恐怕這是一頭靈獸!”周瑾嫣反駁道。
“靈獸?靈獸是什么?”吳金星無知的問。
“什么?你連靈獸都不知道?”周瑾嫣詫異的看著他,“真不知道你在山脈里是怎么活到現(xiàn)在的!”
“我……”吳金星剛想說什么,一雙血紅色的眼睛突然在前方幽暗的樹林里,立刻把他剩下的話全部卡在了喉嚨里。
血紅色眼睛又往前走了幾步,身影走出樹陰下,落在了吳金星的眼底。
這是一頭巨熊,渾身呈棕色,身子更是大得驚人。它約有七八米長,四五米高。這還是因為它四肢都立在地上,個頭才沒有超過樹頂。如果他站立起來,恐怕隔著老遠都可以看到密林上方出現(xiàn)一個熊頭。
它就站在那里,沒有再往前走,但是卻給兩人帶來深深地壓力和濃濃的危急感。血紅色的眼睛凝望著他們,沒有輕舉妄動。
“我、我靠!這身體也太大了吧?差不多都有一座小山包那么大?!痹谶@頭巨熊的俯視之下,吳金星顫抖的說道。
他的小腿很不爭氣的抖了起來,也不自覺的倒退了兩步。突然他想起來什么,往地上一躺,朝周瑾嫣喊道:“熊不吃死人,趕緊裝死!”
“沒用的,”周瑾嫣臉色煞白,看著在前方不動的巨熊,“我都說了這不是野獸,而是靈獸。而且這熊體積這么大,肯定是熊靈獸中的最可怕的攔山熊。還有無論死的活的它都吃……”
“你不早說?”吳金星立刻收起了自己吐在外面的舌頭,把白眼轉(zhuǎn)回去,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
就在這時,攔山熊動了。
它不動則已,一動則如雷霆萬鈞。
小山包般的身體猛地往前一沖,沿途上的樹木全部不是被撞飛,就是被直接折斷,又或是被踐踏得支離破碎。大地上留下一個又一個深刻的腳印,每一個都足足陷入地面半尺。
它身形還未至,但嗜血和兇殘的氣息夾雜著興奮已經(jīng)迎面而來。以往蘊含極重的煞氣和兇戾之氣足以讓它的任何獵物都嚇破膽,陷入恐懼無法自拔,癱軟在地上,任它宰割。
這是一種精神上的壓迫,只有廝殺無數(shù)才能。
血腥場面見得少得可憐的吳金星確實是被嚇到了,雙腿打顫的頻率又快了一個檔次,看著朝自己撞過來的攔山熊邁不出半步。
相比之下,周瑾嫣卻展現(xiàn)出了身經(jīng)百戰(zhàn)磨煉出來的強烈的戰(zhàn)斗意識。
“瞬雷閃!”
電光一閃,她撲向吳金星,原地只留下一個半透明的虛影,速度之快,好似瞬間移動,連殘影都沒看到,就瞬間出現(xiàn)在吳金星的身邊,把他撞飛了出去。
沖撞的攔山熊這時已經(jīng)近在咫尺,周瑾嫣仿佛已經(jīng)聞到它嘴里的惡臭。又是電光一閃,她躍到半空中,高舉起了御霄劍。
“怒雷殺!”
御霄劍電光大放,隨著下劈的動作在空中留下一串噼里啪啦的電流,帶著肅殺正氣斬到了攔山熊的背部。
氣勢看著很驚人,可最終在攔山熊背上造成的傷害只是一小塊燒焦的熊毛,劍鋒也只是斬掉一小撮毛,在它的皮膚上劃上一道白印子,連破皮都沒能做到。
因為熊的慣性,反而周瑾嫣自己飛了出去,正巧摔到吳金星的旁邊。
她灰頭土臉的爬起身,看到還在陷入恐懼而在地上發(fā)楞的吳金星,一時沒忍住,直接給了他一巴掌!
“啪!”
清脆而悠揚的耳光聲久久的在密林里回蕩,激起一聲聲回聲。
接著響起的是一陣轟鳴聲。
周瑾嫣轉(zhuǎn)過頭,看見是攔山熊也因為慣性多撞出了十幾米。一路上所有的障礙通通都被撞得粉碎,不管是樹木還是石頭,就沒有一個是完整的。原本樹木密集的密林就這樣硬生生給它撞出了一條康莊大道。
周瑾嫣的臉色不覺有些凝重。她可不認為自己的身板比樹木石頭還堅硬,要是被正面撞上一下,要么死,要么慘死。
不知是那一巴掌的緣故還是因為轟鳴聲,吳金星也從精神上的恐懼中掙脫出來。
“謝謝?!眳墙鹦菑牡厣险酒饋?,揉了揉臉上的紅紅的巴掌印,直視不遠處的攔山熊。
這種精神上的恐懼只會在第一次流露出來時才能有這種震懾的效果,第二次效果就大大減弱,基本上不會再出現(xiàn),很快就可以逐漸適應(yīng)。
“小心點。攔山熊力大無窮,而且毛皮擁有很強的防御力,是非常讓人頭疼的靈獸?!敝荑滩坏貌辉谶@種危險時刻還給吳金星補一補,免得他因為無知而死掉,“你要注意他的爪子和牙齒,那是它的殺人利器?!?p> “好,”吳金星點點頭,“我不擅長進攻,也不是特別了解它,攻擊就交給你了,我負責吸引火力,給你爭取機會。”
黑袍在九泉之下聽到他的話可能會氣得詐尸……
這時,攔山熊終于止住了沖勢。它轉(zhuǎn)過身,重新面向他們,舔了舔嘴唇。
雖然熊不會笑,但不知是不是錯覺,吳金星確實感覺到它笑了一下。
那是一種戲謔的譏笑,好像在嘲笑他們的不自量力。又好像是一種獨屬于叢林法則,弱肉強食的獰笑。
吳金星也不甘示弱,狠狠地瞪了回去!
“你來打我??!”
但是他的小腿卻在止不住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