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劍客裝扮的男人坐在一處不起眼的酒桌邊。說是男人,那是因為這四個人,個個高大挺拔,即便是最瘦弱的那個,也頗為英俊。這個點又是這個位處邊疆的驛站里并沒有什么人,天空剛剛出現(xiàn)破曉之狀,雖不至于滴水成冰,但是也依舊寒冷徹骨。
酒桌邊立著的旗幟在清晨之中飄揚,空寂的土地之上,唯有旗幟拍打在竹竿子上,發(fā)出略微刺耳的聲音。四個人并無言語,只注視著桌子上端上的熱酒,時不時的,還有人打個盹兒。
不久又有過路的人,也只是來歇會兒腳。從車輛和衣著來看,這應(yīng)當(dāng)是一個小商隊,看著方向是從南國方向而來。剛邁步進驛站的那幾個人頗為粗魯,但瞥見酒桌邊的那幾位爺,身軀還是略微一震。
很快,就有個男人佝僂著腰,奉承著走了過來,堆了滿臉的笑意。
“莊子里的大俠,請接受小民的一包茶?!边@人手里正是這次商隊運輸?shù)牟枞~。
酒桌上的人默默接過來,看那雙手,只在虎口和拇指處有些許白繭之外,那雙手依舊是纖纖玉手,指尖微點在那包茶上,隨后接過那包茶葉。
“是你們商隊的茶葉?”說著,那有雙玉手的小哥打開茶包,捻起幾根葉子來聞了一通。聞完,眼里一喜道:“是大齊南方的茶葉?可出自什么名山?”
那人一時瞧著了入了迷,只覺得這小哥的模樣實在是俊俏,但是眼眸之間英氣和淡泊的氣質(zhì)卻莫名的讓人敬而遠之。他說到:“我們是從大齊最南邊過來的,也就是北邊人說的南國。那里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春天了,我們這匹茶也是,都是早春的新茶。我們那邊山實在是多,這批茶葉,都是從靠海的群山上采摘的?!?p> 桌子上其余三個人也在認真地聽他說著,尤其是一個長相極其壯碩的人,竟無時無刻拿著一張滿是絡(luò)腮胡的臉看著他。
那小哥拉著那滿臉絡(luò)腮胡的人,扯了扯那人的手臂,笑道:“大哥,你看,我們這邊尚且是寒冬,絲毫沒有要回暖的樣子,南國竟然已經(jīng)是春天了。”那絡(luò)腮胡的大漢竟忽然沒了氣勢,整個人都溫和下來。
“是啊?!蹦谴鬂h忽然笑了,開始掏胸兜。一旁站著的男人忽然緊張起來。
莫不是……要掏出一把刀?他送的茶葉不滿意?
他嚇的滿腦子的冷汗。
“無功不受祿?!蹦墙j(luò)腮胡大漢掏了半天,終于將手里的什么狠狠拍在了桌子上。“嘭”的一聲,那桌子差點散架了。
小哥溫溫柔柔地嗔怪:“誒呀,大哥你慢點,可別散架了?!?p> 絡(luò)腮胡也訕訕笑道:“別怕別怕。還好還好?!?p> 驛站的小廝遠遠地看了一眼,沒敢說什么。
這奉茶的男人整個人都很慌亂,但是總比他們真的掏出刀來好,他忽然覺得這坐在他眼前的,莫不是兩個斷袖。
那絡(luò)腮胡男人也是出奇的好脾氣,頓時將一塊拇指大的小銀錠子,塞進了奉茶人的手心里,臉上還帶著壞笑。
“小哥!這南國再以北,溫差可能大了些,你就收下這銀錠子,買個熱茶熱酒也好?!苯j(luò)腮胡男人齜牙一笑。
可怕可怕!奉茶者臉色大變,感動的一瞬間,又覺得不好。這絡(luò)腮胡莫非是看上自己了?
“小的就退下了?!狈畈枵吣缶o了手里的銀錠子,忽然覺得手里一陣溫暖。他踉踉蹌蹌地逃離了那張桌子。
真的是逃離,跑得鞋子都差點掉了。
春天,果然到了。
“南國居然已經(jīng)是春天了?!蹦鞘萑醯哪凶诱f道。
“南國是春天又如何?現(xiàn)在方才四月,再過一月,我們那便也滿地鮮花了,難不成聽到南國有各式各樣的吃食,小春想去?”絡(luò)腮胡子說。
“我們春能只是為了吃食嗎?等這大齊王朝安定下來,我們自然會回來,到時候,再去南國也不遲?!彼娜死?,那瘦弱小哥對面的男人說,那人看不清表情,只覺得這人嚴肅無比,說的話,旁人一概不能忤逆。
在他左手邊,也就是瘦弱小哥的右手邊,絡(luò)腮胡大漢的對面的那人咳嗽了好一陣。隨后在他面罩之下,用他沙啞的聲音道:“就聽冬哥哥的吧?!?p> 那名叫“春”的瘦弱男子忽然就敲了這面罩男:“秋哥哥可真是偏心!怎么都聽大哥的,還是夏哥哥好。”
“是是是,你就喜歡夏?!眹烂C男語氣之中不乏寵溺。
就如同大齊王朝有北山一般,鼓樓天朝的主要實力,便是渝河山莊。這幾個人,也正是這年莊子里的新人。身穿藏青色長衫佩戴皮革制腰帶,背后更是有圓形標(biāo)志,標(biāo)志里是群山之間的一條河流。
渝河山莊,無論是理解為渝河、山莊,還是渝河山、莊,都可以很容易就理解。因為渝河山莊就是坐落在渝河山,渝河附近的一處山莊。山莊由一商者掌控,其身份可謂撲朔迷離,傳聞很少有人見過這位傳聞里的莊主。
為渝河山莊效力,實在是簡單。世界各地都有渝河山莊設(shè)立的酒樓、驛站等,只要你上報了姓名,完成了線人發(fā)放的十個任務(wù)之后,便可以獲得渝河山莊的統(tǒng)一服飾。
這春夏秋冬四人,便是近期新出現(xiàn)的高手。
“自此,我們又完成了一個任務(wù)。”那春喃喃自語似的,“可是這又怎么樣?不還是找不到那個人。”
“不要氣餒?。〉冗@大齊大亂了,我們便可以基本上排除大齊了。”絡(luò)腮胡男人笑道。
他話音剛落,便被那嚴肅男一兇:“在外不論公事,這難道不是我們的準(zhǔn)則嗎?”
那瘦弱男一見大事不妙,便連忙解圍:“冬哥哥,夏哥哥他實在是口無遮攔了,哥哥莫要生氣了,好嗎?”
嚴肅男剛剛還是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如今卻忽然沒了脾氣。見瘦弱男的笑臉,倒無奈:“小春有所不知,這前幾天風(fēng)云突變,海神歸位,可他沒幾日便即刻趕往京城去了。我打聽了他尚在歷劫之時的事跡,這人重情重義,怕是去討京城欠他的債去了?!?p> “誒,自己不也還是說上了。”帶面罩的秋看了三人一眼,尤其是看了絡(luò)腮胡的夏一眼,只覺得有趣。
唯獨夏悶悶不平:差別對待?。〔顒e對待!
春咧開嘴嘲笑了會兒,隨即細細思考了一番,只夸贊:“那海神當(dāng)真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渝河山莊是鼓樓天朝的,但當(dāng)真是一個自由的組織,等這天下安穩(wěn)了的,我們便再來這大齊?!?p> “誒呀呀,還是想來嗎?”秋覺得春未免還是太過于單純了一點:“你們覺得這大齊一旦內(nèi)憂一出,外面各方面包括我們渝河山莊虎視眈眈的眼睛,都不會注意到嗎?”
一個國家內(nèi)亂一出,外患便隨之而來。
冬沒興趣再說下去,滿臉嚴肅,只隨手捏了個瞬移的訣:“今日渝河山莊的密詔下來了,說是不會干涉外國政局,但有幸和為渝河山莊效力的各位,一起觀一觀這未來,天下的巨變?!?p> “我好像知道這渝河山莊是誰的了?!?p> “春兒好想知道是誰?”
“你們在說什么啊……”
“趕路要緊,都切記勿要發(fā)出聲音……”
大齊王朝和沙漠交接的地方,雪墨角,風(fēng)盈堡壘。燈火通明的堡壘之內(nèi),正躺著一個已經(jīng)沉睡了有十日之久的此時正空著的軀殼。
初春時節(jié),雪墨角此刻依然是一片荒漠。
“這地是死了的?!?p> “沙地是沒有血液的?!?p> “雪墨角是沒有四季的?!?p> 可是原來的雪墨角卻是有生命的……
銀禮看了眼床褥上未曾醒來的女孩,又看了眼堡壘窗外的景象,他突然感到頭疼發(fā)作,一時間疼得睜不開眼睛。
以前的雪墨角不是這樣的。他是屬于靈族的半神精靈,卻也永遠都只能是半神。就好比是人類修行到了散仙一般。他們一眾精靈是什么時候來到這里的,他也記的不是很清楚了,只是他在這所城堡里生活的一點一滴,他還都記得。
霖琊,很像那個人。
至少眉眼之間,有那么一絲神似。
銀禮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了,只覺得那人對自己無比的重要,而那個人,卻在過去的某個災(zāi)難里,化為灰燼了。
這事情和霖琊有關(guān)。
他下意識地覺得。
就算是沒有關(guān)系,霖琊偶爾的神態(tài)也總是一點點地引起他的記憶,之后,他便會頭痛。她為什么這么在意凡人的安危?她為什么闖進來,闖到他守護的起源入口里。她為什么那樣的活潑鬼怪?偶爾說出那樣幼稚的話來?
霖琊和他印象里的那個人,逐漸不再相似。
可是那個人是誰?他不甘心就這么遺忘了。
銀禮滿臉嚴肅地看著看著此刻已經(jīng)是白茫茫一片的蜂巢起源,時不時皺了眉頭。他時不時給路安霖搞了個噩夢,也不知她在起源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竟然沒有辦法從蜂巢口看到。
起源……從來沒有這樣過。
估摸著某個人要到了,他立刻正襟肅容,只留個沒感情的背影給身后那人。
“銀禮銀禮!這都十天了,為何霖琊還沒有出來?”此時講話的,是零銀禮頭疼的有地仙實力的書靈卡蒙洛。她咋咋呼呼地就進來了,簡直沒個靈族的樣子。
他忽然沉思了些許時辰,忽然意識到什么,便對卡蒙洛說:“這不能怪我,起源是每個人的根本,是每個人的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霖琊的過去,是不是有什么特殊?”
他只是隨口一說而已,轉(zhuǎn)過頭,卡蒙洛竟一臉擔(dān)憂地看著起源里的一片蒼茫??磥硎潜凰f中了。
“起源是夢境,但是也一定程度上,反應(yīng)了這個人的回憶?!便y禮繼續(xù)分析,“從來沒有人可以在起源里這么久的。”
卡蒙洛皺了皺眉,想起百年前霖琊的修煉手法,是怎么也不會用到起源這樣時間長危險性高沒什么效率的修煉方式的。她看了一眼尚在沉睡的霖琊,頓時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要是她想起什么來,這可怎么辦?卡蒙洛總是很無畏的,無所畏懼,也對事事都無所謂??墒撬惆榱肆冂疬@么多年,也尚且沒有從百年前的事情中走出來。
萬一她真的想起來了,可怎么可能走出來呢?
……
“我不管,你必須得給個解釋。”蘿卜頭惡狠狠道。
“我說了,我也沒辦法?!便y禮一臉謹慎,但此刻還是有些受挫。過了一會兒,他放軟了態(tài)度:“我把她的靈魂送進了起源,自然也有起源的精靈接待她。這會兒我們還真的沒辦法把她的靈魂直接抽離出來。如果中途她的靈魂受損了,我可保不準(zhǔn)你們未來有一個癡呆一樣的山主?!?p> 聽到這句話,蘿卜頭更是“啊”了一聲出來:“還受損?我姐姐她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是受損的狀態(tài)了!”
銀禮豎著耳朵聽,卻裝作一副沒聽明白他話的樣子??陕寮皶r捂住了蘿卜頭的大嘴巴。
“把人交出來!”小胖子裘凱歌原本還是被起源亮晶晶的蜂巢所吸引,如今便很快地咬向了銀禮。
而一向擔(dān)心霖琊的瑤瑤和一向不服氣的蓁蓁,此刻居然看著起源,儼然有些看呆了。
瑤瑤是望眼欲穿地想要看穿起源,找到霖琊的存在,而蓁蓁仿佛只是控制不了自己,只能不斷地注視著起源。
銀禮將二人快速拉開:“魔族。身軀自然比人類和妖族要強上許多,但是靈魂也更加強大,起源很吸引靈魂,而且越是強大的靈魂就越是危險?!彼故且谎劭创┝溯栎枋悄ё?。
蓁蓁有種劫后余生被人從懸崖上救下來了感覺,直拍胸口說:“那半神大人,靈魂迷失在起源里的人多嗎?”
這次瑯玥山可是傾山而出啊……卡蒙洛看了一眼四周的眾人,嘆了口氣。
“數(shù)不勝數(shù)?!敝徽f了這四個字,銀禮便沒有再說什么。
“那這修煉和歷劫有什么區(qū)別嗎?”瑤瑤搖了搖頭,“霖琊一定是受苦了。”
“那半神大人不就是欺騙了我們嗎?以為我們山頭好欺負?”蓁蓁皺眉??陕逍牢康乜戳艘谎凵缴系谋娙?,雖然平日里有些不愉快,可是如今卻一致對外。
銀禮忽然意識到這蓁蓁才是真的不講道理之人,前一秒還虛心討教,后一秒便開始數(shù)落他的不是,態(tài)度轉(zhuǎn)變的也太快了??墒撬齻兩筋^明明很不好欺負,大半都是有著散仙及以上實力的人。
他戳了戳自己的虎口,讓自己保持清醒。
“我活了這么多年都不知道有沒有所謂的半神,你不會是騙子吧?”剛滿八歲的裘凱歌說道。
“就是就是,你到底是誰?還有這空無一人的堡壘,我看你就是可疑之徒?!辈幻髡嫦嗟哪ё遢栎桦S口說道。
“蓁蓁都覺得你可疑了,你就是可疑之徒!”不知睡了多久的、從哪里來的瑤瑤也跟風(fēng)道。
倒是卡蒙洛和蘿卜頭正和諧地聊天。
“你們怎么會來這里?”卡蒙洛問。背景里是嘈雜的不講道理三人組,正圍著不知所措的銀禮。
蘿卜頭也幾乎是吼出來,不然卡蒙洛可能也聽不見:“你還記得你們施粥的路途中,看到的那個陰陽眼的孩子嗎?”
“安平邑峰?”當(dāng)真是忘了那孩子。
“你們說好了過幾日去接他們?nèi)业模憬隳翘炀透嬖V我要是她忘了就提醒她來著。結(jié)果姐姐就被擄走了。我們叫紙傀儡送安平那一家人到汕城的林宅,就直接趕過來了。”
“可我記得這里距離瑯玥山得有一八千里不止。你們怎么會這么快就趕到?”
“是凱歌和瑤瑤,他們倆都會飛了!”
什么?卡蒙洛看向瑤瑤和凱歌,想來她和霖琊的運氣都是不錯的,隨手撿來的徒弟和花妖,就甚是不錯。
……
“這下子你可滿意了?”易北不過姍姍來遲,只見瑯玥山眾人都圍繞著銀禮,霖琊躺在一旁的床褥之中,似乎已經(jīng)沉睡了許久。他不過看了一眼起源入口的眾多蜂巢,很快就了解到了什么,便立刻叫銀禮跪下,冷哼一聲這么說道。
銀禮也不蠢,易北這樣地位和能力的真神,居然會屈尊來到雪墨角?這本就不正常。再細細觀察了易北一直眼神注意的方向,他一瞬間就都明白了。
除了跪在那里,他什么也不想做。
“怎么了?剛剛還好好的?!碧}卜頭只覺得奇怪——這易北大傻難不成是皮癢了,懷念霖琊揍他的時光了?若說擔(dān)心倒是真的??吹贸鰜硪妆痹谕馊嗣媲斑€是威風(fēng)堂堂的。
真神和天仙是一個大跨度,仙和散仙也是,散仙紫府、萬象更是與之相差甚遠。到達紫府鏡的妖怪們一旦碰上比自己厲害的,基本上就會現(xiàn)出原形無處遁逃。更不用說是真神們了。真神們飛天遁地、扭轉(zhuǎn)虛實、掌握生死,有些精通時間的真神,甚至可以回溯時間,穿越時空。
因此剛剛易北一靠近這里,就發(fā)現(xiàn)了銀禮的端倪。易北是雪神,心思玲瓏,因此擅長讀心。
“要我一一列舉出你的過失嗎?”易北釋放出自己的威壓,但是一方面還支起了結(jié)界來保護瑯玥山眾人。
于是乎,銀禮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猜出來易北是為了霖琊才這么做的。這么一位真神卻這么在乎一個小妖怪……
他勉強地扯出一個笑容,只覺得五臟六腑甚至是靈魂,都在剛剛威壓的激蕩之下,不是很穩(wěn)定。
“小仙,叩見雪神大人。”他說道。
“哦?你居然認得我?”易北指了指銀禮,又指了指自己。滿袖的擔(dān)心忽然不知該如何抒發(fā)。
銀禮雖然不知道這一百年發(fā)生了什么,但是還是知道作為一個半神該知道的東西。他畢恭畢敬道:“真神大人經(jīng)常來我雪墨角駐守的這一方大陸。我作為半神,掌握這一方小世界已經(jīng)許久。世界主人離開之后,我便一直替代他,注意著每一個動向。這大陸上的人又不會出去,小仙自然是只注意有何人進過星球。”他跪著仍然鞠了一躬。
易北給他個臺階:“嗯……你當(dāng)真有好好注意這一方世界的動向,這么多年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墒悄闳绻幌朐倮^續(xù)管下去了,能夠接管你職務(wù)的人,也大有人在?!?p> 這話說的,聽上去好像挺客氣的,對于銀禮來說,可完完全全是威逼利誘啊。
“大人多慮了。我銀禮自稱大陸的半神,又怎么會輕易地放棄了這個職位?!?p> “哦?這話又怎講?”易北今日破天荒地穿了黑襟白袍,整個人看上去嚴肅了不少。
銀禮是個聰明人,他姿勢高傲,但不得不尊重各位真神。易北的話無法是想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于是他只得一字不差地說:“我想要找尋關(guān)于一百年前事件的真相,這才故意為霖琊施加了噩夢障礙,試圖在她的回憶里找到蛛絲馬跡……”
易北打斷他:“可有跡象?”
“自然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边@都第十天了,也是霖琊超出人意料的地方。銀禮說:“我后來為她設(shè)計的噩夢,似乎早就該結(jié)束了……”
易北又打斷他:“那你為什么針對霖琊?”
銀禮也說不上為什么:“小仙修時空一道,冥冥之中感應(yīng)到所謂的因果的存在,總覺得霖琊姑娘與我雪墨角的過去有關(guān)?!?p> 易北實在是按耐不住自己的臭脾氣了:“因果?你知道窺探因果得是多高深莫測的嗎?海神和我現(xiàn)在尚且十分吃力,以時間空間的摩擦尋找之中的變量,的確是識別因果的好辦法。前一段日子,天界無上尊貴的愛神大人有天生識別因果的能力,也因此成就了祖神。但即便是那樣,她一心向善,更不會隨意殺生。
如今呢?你不過是個半神,頂多就是個天仙的實力,為何一個所謂的覺得,就對一個素未謀面的山主施展了噩夢詛咒呢?”
這句話無非是告訴銀禮:小伙砸,你的路不是歪路,但是心路不正,以后難免走不長遠。
一語點醒了一般,銀禮說:“大人說的對,小仙已經(jīng)十分后悔了。在起初的時候,小仙對她的確充滿了敵意,可是一段時間相處下來,再加上霖琊在起源里的表現(xiàn)我們大多都看在眼里。霖琊是一個正直的人。只是小仙想要收手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
霖琊現(xiàn)在在起源里,切不可立即喚醒她,靈魂受損是小事,如果她還沉浸在夢里不愿走出來,最后導(dǎo)致靈魂潰散的話就完了。起源內(nèi)極其容易生變,但是一旦出現(xiàn)危險,霖琊的肉身也會出現(xiàn)潰散的現(xiàn)象。”
易北的眼里,是正如同沉睡的霖琊。兩頰嫣紅,面無表情的安詳。
這一幕被在場眾人盡收眼底。下一秒,易北的威壓感覺消失了,銀禮一身輕松。
“那我們現(xiàn)在如何?就是等?”
聽到這話,銀禮笑道:“這就是我的意思。霖琊如今肉身自然正常。起源里原本就生變頻繁,很少有人能夠在起源里留這么久。依現(xiàn)在看來,這是好事,而不是壞事,將霖琊喚醒只不過是下下策。按我對起源的理解,真神大人應(yīng)該等,更是要相信她?!?p> 一旁的蓁蓁十分不服氣:“他現(xiàn)在怎么可以這么畢恭畢敬的樣子?”
裘凱歌跟著煽風(fēng)點火:“就是就是?!?p> 卡蒙洛白他二人一眼:凱歌這小屁孩,有本事就也成為真神呀。他跟著起哄也就算了,蓁蓁還一大把年紀(jì)了不懂事……
一襲黑色暗紋白袍的易北心里此時是最不好受的,甚至覺得自己和霖琊是真的有緣無分。
他是天生的真神,自小就擔(dān)任了一方雪神。父神母神對他期待十足。他和霖琊相差年齡不大,他和霖琊相遇的時候,也都還是小孩子。
百年前他沒有抓住她,百年之后,不是她等他,就是他等她。
霖琊沒有忘了他,他以為自己可以了,可是看到她記憶里忘記的人,易北才恍然大悟……
或許?她只是忘了最重要的人呢?
像金海凌之類的。
遙遠神秘的起源,某個可以被稱為是起源核心的地方,正聚集了三個臉上皺巴巴的小精靈。為首的綠毛精靈噗呢嚕,以及一個粉毛精靈,再加上一個通體漆黑的小精靈。
“烏龜烏龜,花傘精靈已經(jīng)去接待小石頭了?!狈勖`,正是第二關(guān)的使者。
噗呢嚕趾高氣昂:“香菇,我已經(jīng)有名字了,可別烏龜烏龜?shù)亟形伊?。?p> 那漆黑的小精靈,是起源里恒久存在的碳石精靈,可以說是幾個小精靈里生命力最旺盛的精靈。他按照年齡應(yīng)該老成穩(wěn)重,卻是看上去最年輕的精靈。聽習(xí)慣了二人的爭論,只在一旁道:“沒想到居然有人能不嫌你丑,還給你起名字。”
畢竟那象牙兔兒搭配在一起……想起自己見到那姑娘的時候,她顯然早已沒了給人起名字的想法。
很多人都曾經(jīng)觸發(fā)過他們,也有很多人都迷失在起源里再也走不出來了,最后靈魂迷失,身形潰散。
“每次香菇折磨完了的人就往我這邊塞,哎……”碳石精靈嘆了一口氣。
香菇急于為自己辯解:“哪有啊,我制造的夢境原本就是一好一壞,再加上外界仙人的干涉,很多靈魂都沒辦法再像一開始那么單純了?!?p> 也是,這樣的情況無可厚非……碳石精靈不愿意再說什么。
第二大關(guān),為失憶關(guān)。試煉到這里的靈魂,會在這一關(guān),逐漸舍棄自己的過去。這一大關(guān)內(nèi),將是碳石制造的碳石兵衛(wèi)九萬,對挑戰(zhàn)者發(fā)起的討伐。碳石兵衛(wèi)在每一關(guān)結(jié)束后,都將自己復(fù)合。
說是失憶關(guān),其實是殺戮關(guān)。第一關(guān)為破壞而殺戮,第二關(guān)為了自我生存而殺戮,第三關(guān)為了保護身后之人而殺戮。但夢境的最后,以碳石兵衛(wèi)全部死亡,以及挑戰(zhàn)者身死為關(guān)卡的結(jié)束。但是可悲的是,經(jīng)歷了破壞那一關(guān)的挑戰(zhàn)者精疲力盡殺戮成性,到了第二關(guān)卻還是要為了生存活下去。在只為了自己的關(guān)卡,變成為了別人而戰(zhàn)斗,挑戰(zhàn)者往往無法轉(zhuǎn)變自己的心態(tài)。
“你那第一關(guān),挑戰(zhàn)者完全失去痛感進行殺戮,你還會在一旁時不時替她療傷。第二關(guān),她獲得痛感,但是你還是會幫她療傷。第三關(guān)就十分殘忍,她有痛感,也失去你的療傷,并且一旦沒有保護好身后的人或者自己身死卻沒有殺光敵人,第三關(guān)都將重啟。”噗呢嚕笑道:“所以呢,她表現(xiàn)的如何?”
碳石原本還好奇這綠毛龜為什么說這么多,正想說什么,卻被一旁的香菇搶去了。
“你難道還不知道嗎?前兩關(guān)她花了很久很久,尤其是第一關(guān),她和碳石衛(wèi)兵打得不可開交,直打了數(shù)百年。最后花了幾年迅速通過了第三關(guān)。起源里其他的精靈都驚呆了?!毕愎秸f道,“而且我聽說啊,有好幾個原本迷失在起源里的人看到了之后,也一舉凝神,直接走出了起源?!?p> 聽到這里,碳石表情略微抽搐了一番,說道:“你們是不知道,她一開始實在是太弱了,不斷受傷,但是就是不傷衛(wèi)兵要害。她沒日沒夜地找衛(wèi)兵切磋,自己還不行,真是苦了我……”以往不喜歡說話的碳石此刻像個話癆,噗呢嚕笑慘了。
不過碳石還沒有說完:“礙于我那兩關(guān)的游戲規(guī)則,我也得陪她耗著。我真的是,腎透支了。而且啊,她切磋也就算了,還不斷地給我地兵衛(wèi)講故事,講她很多年前從出生到現(xiàn)在的故事。我真的是第一次意識到這世間竟有話這么多的女子。”
香菇在一旁認真聽著,說道:“你沒有腎,我也沒有腎,大家都沒有,精靈族是沒有人類身體構(gòu)造的?!?p> “畢竟我們不是動物?!编勰貒R膊遄斓?。
碳石皺眉頭:“重點是這里嗎?重點是我的兵衛(wèi)都被她洗腦了,第三關(guān)都不傷她要害,最后她才輕而易舉贏了?!?p> “哈哈哈哈!”噗呢嚕覺得好笑。
“哼!我看我最后一定得找她要個名字?!碧际`白嫩的小臉上忽然紅撲撲的,看上去的確是精力耗費過多的感覺。
可是賦名……
“你相信小石頭可以闖過所有的關(guān)卡?”香菇和花傘都是女孩子,“如果她忘了的東西都找不回來了怎么辦?”
碳石還以為她要說什么,只下意識道:“那又怎么樣?大不了我們幾個幫她一把好了,我可是相當(dāng)于為她搞了幾百年的治療??!這個名字我是要定了!”
賦名之后,因果線就會更加清晰了。而能夠改變命運的,往往就是所謂的因果。但是很少有人能夠意識到因果的重要性,很多人都覺得麻煩,從而很少提起因果的事情。
“那我也要名字?!毕愎骄`笑得像朵花一樣,“到時候我們四個都有了名字,也好自由出入起源?!?p> “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碳石皺眉頭。
香菇忽然轉(zhuǎn)過頭來,滿眼都是淚水,眼看著就要哭出來:“你什么意思?你就是不想帶上我和花傘。”
花傘……那個大小姐?她比碳石還要厲害些許,如果一旦發(fā)生沖突,他可能還打不過花傘。碳石嘴角抽搐。
噗呢??粗@兩個精靈的爭吵,也是見怪不怪。她們小精靈兩兩吵起來很容易,因為香菇御水很厲害,隨時隨地都可能是眼淚汪汪的。
“她應(yīng)當(dāng)不會介意?!编勰貒E牧伺南愎降募绨?,“她是個很熱心的人?!?p> 他也只能這么安慰了。畢竟小石頭還剩下最重要的一關(guān),即便是外界世界,也已經(jīng)過去了有十天了。而在第二關(guān)的時候,小石頭每殺一個人,也就意味著殺死了自己的記憶一樣。殺的越多,也越來不知道自己是誰,來自哪里,要到哪里去。
一切距離有定論,都為時尚早。
輪回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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