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緋瓊在法國逍遙自在的生活，原本都是靠著她在國內的金錢來支撐的。
而石文珊把她的這筆錢擅自給挪用了之后，她在法國無憂無慮地生活的基礎已經(jīng)不存在了，她也就失去了在法國呆下去的資本。
雖然她在弟弟那里還保存有一些分家時分得的古董，但是那些古董由于還沒有變賣出去，所以她手邊也就沒有多少現(xiàn)錢了，只能回國后把古董賣了才會有錢。
所以，無奈之下，她只好選擇了回國。
而石文珊這邊，則是禍不單行。
在她股票投機失敗之后，她和紀懷義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也走到了盡頭。
紀懷義看到她現(xiàn)在基本上已經(jīng)山窮水盡，已經(jīng)不可能再幫得上他什么忙了，于是便直截了當?shù)叵蛩岢隽朔质帧?p> 石文珊這才知道，自己原來被紀懷義所利用了，頓時感覺非常的憤怒。
她一時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她為了他的事情，一直跑前跑后地忙著。
為了他，她不惜跟自己的大哥打起了官司，最后弄得跟自己的兩個哥哥也鬧翻了。
為了他，她幾乎眾叛親離，不僅手頭的錢都賠完了，而且連自己和嫂嫂的錢也一起搭了進去。
甚至連她的那幾幢不動產，也被銀行給凍結了。
可是現(xiàn)在，紀懷義居然又冷酷無情地向她提出了分手，她又如何不憤怒呢。
但是，憤怒歸憤怒，她卻無法堂而皇之地指責紀懷義。
因為她是紀懷義的表姑，又比他大了整整九歲。
如果他們這種亂倫的關系傳播出去，大家肯定只會更多地把矛頭指向她。
誰讓她當初腦子一熱，居然荒唐到跟這個小自己很多歲的表侄談戀愛呢。
所以她也只能牙打掉了往肚里咽。
兩個月后，石文珊打電話給侄女：“下午過來一趟，你母親回來了?！?p> 石季婉趕到時，是傭人開的門——姑姑專門雇來做飯的女傭。
“在里頭?！迸畟蛴檬种噶酥冈∈?。
進屋之后，石季婉看到姑姑正站在浴室門口。
石文珊的兩只手扳著一只柜子，正在對里面的丁緋瓊小聲哭訴著什么。
她有些尷尬，不知道姑姑為什么會哭著跟母親說話。
她迷茫地站在那里，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又等了一會兒，她終于叫了一聲：“姑姑?！?p> 石文珊轉過頭來，眼睛紅紅地說：“哦，小婉來了?！?p> 然后，就快步離開了浴室。
丁緋瓊對著浴室的鏡子，正在淡定地梳著頭發(fā)。
“二嬸。”石季婉怯怯地叫了一聲。
和母親五年沒見了，她還是有些怕她的母親。
“嗯?！倍【p瓊扭頭看了她一眼，然后繼續(xù)若無其事地梳著頭發(fā)。
“身體還好嗎？書念得怎么樣了？”她對著鏡子里的自己，頭也不回地問著女兒。
石季婉望著鏡子里的母親，一一地回答著她的問題。
“多吃些肉、肝臟、菠菜、水果。好好念書。”依舊是那些千年不變關于健康和教育的訓話。
雖然都聽了不下一萬遍了，但是石季婉還是點頭答應著。
“我也許應該堅持送你去外國上學。”丁緋瓊依舊對著鏡子說，“可是中國的文憑橫豎進不了外國的大學——你想到外國念書的吧？”
“我想?！?p> “真想念書的人，到英國是最好的了。不管想做什么，畫畫也好，畫卡通片也好，或者再回去學鋼琴也好，最好是拿到學位，將來才能有個依靠?！?p> “嗯。”
“你要不要到英國去？”
“要?！彼R上答應，生怕回答的慢了，母親會反悔似的。
“想去的話，就去找你的父親，要他送你到英國去。”
石季婉原本以為她母親主動送她去英國的，聽到她母親這樣說，她的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爸爸會同意嗎？”
“他答應過的，離婚協(xié)議上有?！?p> “我聽爸爸跟別人說，要幫石家興辦義學，還提供出國的獎學金。我恨不得跟爸爸把他說的獎學金提供給我?！?p> 丁緋瓊把頭一甩，輕蔑地說：“他不過是空口說白話罷了，你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你父親那個人?。克挠锌赡軙桢X辦什么學校，還提供獎學金？”
石季婉怔了怔，突然笑了起來：“我知道，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當時就相信了?！?p> “不過，你也別聽他說沒有錢?！?p> 丁緋瓊停了一下，然后又接著說：“我就是為這個原因，才不讓你跟著我。跟著你父親，自然是有錢的。跟了我，可是一個錢也沒有。我自己都不知道該怎么辦，困在這里一動都不能動?！?p>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喉嚨都有些沙啞了。
石季婉沒有問母親為什么。
大人們如果告訴她，她就聽聽，不說的話，她就不問。
“先別忙著跟你父親說什么，我先找人去跟他說。不能讓你姑姑去，他們兩個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說話了。”
“是嗎？”
“自從打官司之后?！?p> “我不知道?！?p> “不關你的事你就別管，專心念好你書就行了。”
“嗯?！?p> “家里現(xiàn)在怎么樣？”
她當然是想更多地知道一些關于李素君的情況。
雖然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離開石家了，但是她還是想知道她的這個繼任者到底如何。
石季婉磕磕巴巴地向母親報告著家里的情況。
丁緋瓊一邊化妝，一邊有些酸意地說：
“不是說好得很嗎？跟你姑姑也好，還說出去總是帶著小涵，寸步不離，喜歡得很?！?p> “我一般在學校的時候比較多，具體情況知道得也不是很清楚。”
丁緋瓊顯然對女兒的回答不太滿意。
她向前探著身子，壓在臉盆邊上，只留給旁邊的人一個背影，向鏡子里的自己深深地注視著。
“下回帶你弟弟來，就跟你爸爸說是來看你姑姑?！?p> 回到家里，石季婉一本正經(jīng)地告訴吳媽：“我要到英國去念書?！?p> “太太帶你去嗎？”吳媽問道。
“不，我自己去?！?p> “太太老是往那么遠的地方跑，現(xiàn)在又要你也去。”吳媽不滿地說。
“我就是要去?！?p> “太太要是讓你跟著她，那也沒什么。她又不要你，還想把你搞到那些沒人的地方去。”吳媽依舊憤憤不平地說。
這是第一次，石季婉聽吳媽說母親的不是。她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我得去英國念書。”她執(zhí)拗地說。
“你現(xiàn)在不是念得好好的嗎，非得到國外去嗎？”
“媽媽和姑姑去過，我也要去?！?p> “念書念得再多，將來總歸還是要嫁人的，去那么遠的地方干嘛，回來一趟都不容易?！?p> 石季婉臉一紅，隨口說道：“我不要嫁人，我要像姑姑那樣?！?p> “嚇咦！”吳媽吃驚地叫了一聲，她明顯不喜歡石季婉的這個想法。
“像姑姑有什么不好？”
“你姑姑是聰明，可是你也犯不著什么都學她——”吳媽把下面的半截話咽了回去，沒有繼續(xù)往下說。
其實她不說石季婉也知道，姑姑在整個家族里的人看來，基本上和一個異類差不多。
其實石文珊也并不是一個堅定的獨身主義者，只是她遇人不淑罷了。
或者說，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發(fā)瘋似地愛上了自己的表侄。
且不說紀懷義對她完全是出于利用的心理，即使他們兩個是真心相愛，無論在什么時候，這種不倫之戀，也是不為世人所包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