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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遺恨

第138章 臨時夫妻

上海遺恨 時光之酒 2061 2019-11-08 11:21:27

  半年之后,楊世會轉(zhuǎn)到淮南中學去當教務主任。

  淮南中學位于樂清的雁蕩山。

  從溫州到樂清,要出甌江口,楊世會去的時候,坐的是海船,孟明珠也與之同行。

  到了樂清之后,到淮南中學還有五十里路。

  他們雇了個人挑著行李,然后兩個人便走著去了。

  路上,楊世會聽孟明珠講著她在蠶種場的事情。

  蠶種場的同事,每月都是兩百斤米,卻被她安排得寬裕實惠。

  有時她還請客,雖然不過是到小市鎮(zhèn)上吃頓餛飩罷了。

  蠶種場里每到過節(jié)的時候,一幫同事就集體湊錢吃上一頓,殺雞燉蹄膀,還打了老酒,好不熱鬧。

  兩個人說話之間,已經(jīng)走到了白溪鎮(zhèn)。

  只見路邊的彎汊里面,有很多的蠣黃,原來此地人引海水筑壩來養(yǎng)蠣黃,就像在水田里做慈姑一樣。

  兩個人停下來看了一會兒,接著便又往前走去。

  孟明珠的女兒園園已經(jīng)大學畢業(yè),明年就準備要結(jié)婚了。

  雖然崔太太是嫡母,凡事都由崔太太來負責,但孟明珠畢竟是園園的親媽,少不得也要做一床絲棉被與幾件緞子旗袍做陪嫁。

  這些年來,她一直盼著女兒出嫁這一天,她已經(jīng)攢了一些錢,為女兒做好準備了。

  兩個人說著說著,楊世會不免又得意起來,他情不自禁地對孟明珠夸口說:

  “等園園出嫁了,我與你的婚姻也公開。將來時勢稍為安定之后,我們還要辦喜酒,我在外頭做事,無論何時都帶著你,夫妻兩個白頭到老?!?p>  沒想到,孟明珠聽了他的話之后,反應卻非常的冷淡:

  “你的世面在外頭,自有石小姐與薛小姐,我寧可在杭州住,吃吃齋,念念佛,終老此生,你到時候來看看我,彼此敬重,我也就知足了?!?p>  楊世會不高興地說:“我最不喜歡念佛的老太婆,你怎么想得出來做這個!我們剛步入中年,三月桃花李花開過了,我們像六月的荷花,你一定要和我結(jié)婚,你依順我,答應一聲我聽聽?!?p>  他一直以荷花自喻,甚至還用亡妻作為幌子,騙施向東為他畫過一幅荷花。

  但其實,他這種齷齪的人,哪里配得上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

  好在,孟明珠并沒有被他給忽悠了,她并沒有答應楊世會的要求。

  楊世會這樣的花言巧語,也許在小薛那樣涉世未深的女孩子面前,可能還有些市場。

  可是他也不仔細地想一想,孟明珠是什么樣的人?

  這些年來,她從一個被人看不起的小妾,到最后自力更生,在蠶種場做事,她經(jīng)歷了這么多的辛酸坎坷,看遍了世情冷暖,她早就對楊世會的性格看得一清二楚。

  她和他在一起,也只不過是兩個人暫時都需要對方罷了。

  他需要有她在這里做掩護,而她也順水推舟,自己在中年的時候,品嘗了一下做女人的滋味罷了。

  兩個人是各取所需,誰也不欠誰的。

  至于楊世會所吹噓的將來要娶她的那些話,她一個字也不信。

  她知道以他的本性,他永遠不會愿意為她去停留的。

  雖然她從楊世會這里也得到了她所需要的,但是她并不傻。

  至少她不會向石季婉那樣對他癡情。

  她有個崔家的女兒,又在崔家生活了這么長時間,如果她脫離了原來的生活,楊世會再移情別戀的話,到時候她將一無所有了。

  楊世會看到孟明珠一點也不配合他,他覺得很沒面子,便賭氣地只管一個人悶悶地走路,也不跟她說話。

  而孟明珠什么也并沒有什么愧疚之感,依舊不緊不慢地走著她的路。

  漸漸地,楊世會也覺得自己有些無理取鬧了。

  他現(xiàn)在是什么處境?居無定所,事業(yè)不穩(wěn)定,還有通緝令在身,只不過暫時有了一個可以賴以糊口的職業(yè)罷了,將來的日子他自己心里也沒有一個定數(shù),又怎么能要求孟明珠答應跟他結(jié)婚呢?

  而且,即使孟明珠現(xiàn)在答應他,他又能怎么樣呢?他能保證將來自己一定能做到嗎?

  反正他做這些事情,都是興致所至,便信口開河了。

  好在孟明珠不是什么單純的小女孩了,她壓根就不吃他這一套。

  楊世會悶悶地走了一段路之后,看到孟明珠依舊不理睬他,只好自己先開口,說起了別的話題。

  孟明珠不以為意。

  于是兩個人又恢復了之前的和諧,邊走邊說。

  淮南中學的校長任正謙,是姚中良的親家。

  任家在當?shù)氐拇笄G鎮(zhèn)很有名望。

  任正謙現(xiàn)年五十八歲,身材高大,長得面如冠玉。

  淮南中學是私立中學,又在雁蕩山中,設備差,學生少,教員看上去也有些土氣。

  但這正合了楊世會的心意,這些人見識少,就不會有人再懷疑猜測他的身份了。

  任正謙不太依照教育廳的規(guī)定,凡事別出心裁,按照自己的方式去辦學,對楊世會這個教務主任非常的好。

  他還想留孟明珠當女生指導員,孟明珠辭謝了。

  楊世會去上課時,孟明珠便在宿舍里,把她的一條大圍巾拆了,給楊世會打了一件毛線背心。

  從“五四運動”到國民革命軍北伐的時候,女學生與少婦都時興披毛線織的大圍巾,楊世會曾經(jīng)讓孟明珠保存作為紀念,但孟明珠不聽,執(zhí)意把圍巾拆了,為他織了一件背心。

  到了二月中旬,孟明珠又要回臨安蠶種場。

  她對楊世會說:“此番我來看過,以后可以放心了?!?p>  楊世會的月薪是四百斤谷子,當時價值二十萬元。

  他預支了六百斤,賣了給她做路費,另外十萬元給她,讓她回去買阿膠補補身子。

  孟明珠堅決不要,讓楊世會留著自己用,楊世會就把錢塞到了她的箱子里。

  到了杭州,孟明珠打開箱子后才看見這些錢,她寫信給楊世會說:

  “你待我這樣真心,我的眼淚都要流下來了……我馬上就到胡慶余堂買了阿膠。

  我從小等于生長在杭州,今天到胡慶余堂去的街上,想著你是我的親丈夫,我竟是杭州的好女子?!?p>  孟明珠走后,楊世會每天除了教書之外,便著手寫他的另一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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