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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遺恨

第146章 最后的溫暖

上海遺恨 時光之酒 2080 2019-11-16 12:06:57

  幾個月后,她終于登上了返回美國的飛機。

  石季婉回來時,約翰遜的病情已經(jīng)漸漸地好轉(zhuǎn)了。

  但是,有一個不爭的事實擺在了她的面前,那就是,約翰遜的身體繼續(xù)在走下坡路,他們需要更多的錢。

  為了維持生計,她只好又重新與美國新聞處聯(lián)系,希望能找到更多的翻譯任務(wù)。

  當時香港美國新聞處的處長已經(jīng)回到了華盛頓工作,他一口答應(yīng)了她的要求,并給了她很高的酬金。

  不久,更大的不幸又降臨到了石季婉的頭上。

  有一天,約翰遜在街上跌了一腳,摔斷了股骨。

  與此同時,他又再一次中風,而且從此以后,再也沒有恢復(fù)過來。

  此后,約翰遜便一直癱瘓在床,完全喪失了生活自理能力。

  在家里,她既要照顧約翰遜,又要面對財政上的危機,雙重的壓力使得她透不過氣來。

  家里籠罩著一種絕望的氣氛,看不到任何的轉(zhuǎn)機,因為兩個人都明白,約翰遜是不可能康復(fù)了,他只是在床上靜靜地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但是,石季婉還是不甘心就此放棄寫作,因為寫作是她的命根子,除此以外,她也沒有別的出路了。

  為了擺脫眼下的困境,石季婉于是又向邁阿密大學申請做駐校作家。

  在她的申請獲得批準后,她試圖說服瑪麗將約翰遜接到她那兒去,而她自己則獨自前往邁阿密。

  因為,如果帶上約翰遜一起去,她將無法專心從事寫作。

  可是瑪麗本人的工作和家務(wù)負擔也很重,她也無力照顧她病重的父親。

  無奈之下,石季婉只好花錢請兩個鄰居來照料約翰遜。

  可是事實證明,把約翰遜交給這兩個鄰居照料的做法,根本就行不通。

  兩個鄰居只是敷衍了事地答應(yīng)了她,實際上卻對約翰遜不管不問。

  瑪麗對石季婉這個甩包袱的做法非常的不滿。

  她認為在她父親最需要石季婉的時候,石季婉卻將他拋棄了。

  石季婉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也成了別人所討厭的后母。

  在經(jīng)歷了幾次的嘗試失敗之后,石季婉沒有辦法,只得從邁阿密大學回來,將約翰遜接到了自己身邊。

  幾個月后,約翰遜走到了生命的終點。

  而此時的石季婉,也失去了她年輕時的創(chuàng)作熱情,失去了年輕時對新的生活、新的環(huán)境的強烈的好奇心。

  她悲哀地發(fā)現(xiàn),她幾乎再也無法寫出令她滿意的小說了。

  石季婉先后在美國的幾所大學任職,從事中國古典文學的研究。

  由于她平時不喜歡與人來往,也不善于與人溝通,所以她最后大都是以離職收場。

  一九六九年,石季婉進入加州伯克利大學中國研究中心。

  研究中心的主任認為,她寫的研究文章在幾經(jīng)修改之后,他仍是看不懂。

  石季婉笑著說:“加上提綱、結(jié)論,一句話說八遍還看不懂,我簡單不能相信?!?p>  研究中心的主任非常的生氣,認為石季婉這句話,明顯就是在侮辱他,他堅持要解雇她。

  再次失業(yè)后,石季婉幾乎沒有任何的收入了,她的生活也陷入了困頓之中。

  這時,幸虧她在大陸時寫的大量舊作被人翻了出來,又重新結(jié)集出版,在港臺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借助于這個勢頭,她把以前在美國被出版社拒絕的小說,馬上也翻譯成了中文,交由臺灣的出版社出版。

  憑借著這些小說的稿酬和版稅,石季婉的生活從此得到了充足的保證。

  港臺的不少粉絲紛至沓來,希望能見上石季婉一面。

  但是石季婉已經(jīng)習慣了一個人獨處,她不愿意見這些人。

  為了躲避這些人的騷擾,她只好不停地搬家。

  而她與楊世會的那段感情,也被一些人給重新翻了出來。

  楊世會借此機會,赴臺灣受聘中國文化學院的終身教授。

  但是,由于他當年的漢奸身份,受到了大批學者的攻擊,最后他只好灰溜溜地離開了臺灣。

  由于發(fā)現(xiàn)自己不被美國認可,石季婉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成為林語堂那樣的人物了,于是她的工作重心,從此便又重新轉(zhuǎn)向了中文作品的創(chuàng)作。

  此后,她又陸陸續(xù)續(xù)地寫了一些散文和短篇小說,發(fā)表在臺灣的媒體上。

  當然,這些題材,其實還是與她之前在中國的生活是有關(guān)的——雖然她再也達不到當年她盛極一時的高峰了。

  雖然石季婉早就已經(jīng)不給楊世會寫信了,但是楊世會仍然不死心,依舊不停地給她寫信。

  當然,信中還他那老一套,除了賣弄他自己的文采外,還對石季婉百般挑逗。

  他妄圖能和她再續(xù)前緣——雖然他跟他最后娶的那個漢奸的老婆依舊生活在一起,雖然石季婉也從來就沒有回過他的信。

  后來,看到石季婉始終對她不理不睬,楊世會便在一封信中惱羞成怒地對她說:“你不過是我的一個妾罷了?!?p>  他終于撕下了他多情的偽裝,暴露出了他卑鄙無恥的本性。

  石季婉知道,這是楊世會在報復(fù)她不給他回信。

  她覺得很可笑,就把這句話當作一個玩笑,給她的一個朋友講了出來。

  朋友聽了之后,心里一驚。

  因為這個朋友曾經(jīng)聽她講起過楊世會的為人,對于他的為人,也有所了解。

  不過,石季婉不是已經(jīng)說過,即使楊世會給她寫信,她也不看了嗎?

  怎么現(xiàn)在又講起了他信中的內(nèi)容了呢?

  看來,其實在她的心中,她還是忘不了他的,否則,她也不會再去看他的信了。

  一九八一年,楊世會因病不冶身亡。

  再也沒有人給她寫騷擾的信了,她有些悵然若失。

  她開始著手寫她的傳記,關(guān)于她生命中的那些人,她的父母,她的姑姑,以及楊世會,還有田之光……

  一天晚上,她做了一個夢。

  在碧藍的天空下,陽光照耀著大地,樹影在不停地搖晃著,楊世會微笑著拉著她的手……

  她忽然有些羞澀起來,兩個人的手臂拉成了一條直線……

  她似乎又回到了那種幸福的時光,完完全全地擁有他,完完全全地屬于他……

  夢醒之后,她一個人快樂了很久。

  畢竟,她現(xiàn)在只剩下這一點可憐的回憶,可以供自己取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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