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慘狀

　　“走，我們?nèi)コ菢悄沁?。”楊成景說一句話都很虛弱，楊夷在邊上聽，都聽得很模糊，不過，看著楊成景的眼神，半摸半猜才知道意思。

　　楊成景渾身上下還沒有恢復(fù)力氣，沒有足夠的力氣支撐的身體，他到城樓那邊，只能靠旁邊的人扶著他，一步一步的邁過去。

　　其實楊成景想看一下，那邊為什么會發(fā)生慘烈的廝殺。

　　城樓那邊雖然之前是作為臨時兵器庫來用，但是隨著戰(zhàn)事的延續(xù)，里面的弓箭已經(jīng)被消耗的七七八八了，這一兵器也都大部分都拿出來使用了。

　　城樓其實已經(jīng)是一個被搬空的地方，那里還有什么特別的東西嗎，如果有的話，楊成景應(yīng)該會知道的吧。

　　鞋子踩在了城墻上面，但是感覺并不好，城墻上面?zhèn)鱽硪环N很粘稠的感覺，鞋子踩上去之后都感覺有點黏黏的，拔不出來，這個是地面的鮮血太過多了，很多都沒有干，還是在液體狀態(tài)的鮮血，就都很粘稠。

　　“那個是?！睏畛删俺聊?，包括他身后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在廝殺最為激烈的時候，包括楊夷，一些不參與戰(zhàn)斗的人都退到了城墻下面，如果城墻被攻破，那么他們就是下一道防線，城墻上面一直撐，撐到天黑，撐到黃昏來臨的時候，匈奴人不知道為什么就退回去了。

　　整段北城墻，長度還不到百米，確實面臨匈奴攻勢最強的地方，城樓的方向位于整段北城墻的正中間，兩邊分開，大約只有40多米長。

　　楊晨景昏迷之前，楊成景一直活動在北城墻的一邊，城樓上面一直都是由千夫長在負(fù)責(zé)，千夫長死后時候，楊成景又點了一個老的百夫長負(fù)責(zé)另一邊的指揮。

　　這件事情應(yīng)該是他昏迷之后發(fā)生的。

　　在那通往城樓的階梯上面，一排又一排的死尸，他們每一個人都沒有躺下，他們是站著身體戰(zhàn)死的，第1排的漢軍將士身上全都是弓箭，密密麻麻的幾乎都看不出這是一個人，透過第1排后面兩排，那漢軍將士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他們身上少了一些弓箭而已，但是他們同樣都是站著戰(zhàn)死的，在他們圍成一個圓圈的最里面，是一支旗。

　　一面漢字的大旗，那是一面非常華麗的旗幟，旗面是有黑色的絲綢和金絲制成的，黑色的絲綢上面繡著金色的漢字，在遠(yuǎn)處看來絕對是一件了不起的工藝品，華麗和莊嚴(yán)就是他的代言詞。

　　而這一面代表了漢帝國的旗幟，還能夠依舊的在空中飄揚，原因是它的底下，有了一群誓死守護(hù)他的將士。

　　楊夷算是看出來了，那成排的尸體是為了守護(hù)這面旗幟，被弓箭射成了馬蜂窩，沒有躲開箭支，他們頑強的圍成了一個圓圈，死死的沒有倒下，守護(hù)住了這一面漢字的大旗。

　　那面旗幟，在半天以前，楊成景還站在旗幟下面，說出了他人生之中，第一次站在高處，讓聽他講話。

　　“大家知道我誰嗎？想來還有一些兄弟沒有認(rèn)識我，我再介紹一下，我姓楊，名成景，現(xiàn)在職位是奮威校尉?！?p>　　楊成景站在了最高的地方，身后就是這一面旗幟，在那個時候，楊成景的嗓音還是正常的，他既不負(fù)責(zé)指揮，也不負(fù)責(zé)下令，聲音沒有任何的沙啞。

　　楊成景為了讓整段城墻的所有士兵能夠聽到他的聲音，他用上了身體的所有力量，用他能夠發(fā)出來的最大聲音量喊話。

　　楊成景的喊話還是有用的，至少，那些低著頭的士兵，開始停止了哭泣。似乎不想因為自己的聲音干擾到楊成景。

　　看到他喊話還有一點效果，起碼有人在聽。

　　“我是這北段城墻最高的長官，我知道，今天上午死掉了很多的弟兄，包括丁千夫長。”

　　提到了丁千夫長的時候，在場的人，很多人都抬起頭來，看來丁千夫長的死對他們確實是一個很沉重的打擊，一個對他們而言又熟悉，又是高職位，又有能力的人死掉，對他們而言帶來的士氣打擊是最大的，不過楊成景想要扭轉(zhuǎn)現(xiàn)狀，就要從這一方面入手。

　　看到越來越多的人聽他說話，楊成景有一小小的緊張，他有一點微微的社交困難癥，只要站在人的面前說話就會不由自主的產(chǎn)生緊張，不過人都有第一步嘛。

　　楊成景心一橫，踩在了矮墻上面，整個人站上去，一下子成為了北段城墻最高的人，所有的人只要抬頭就能看到他，甚至在東邊和西邊城墻的人，都能看到。

　　不過在矮墻，寬度只有半只腳那么寬，人踩在上面就好像飄在空中一樣，楊成景艱難地穩(wěn)住了身體，接著他的喊話。

　　“他們的死，不僅是你們難受，我也很難受。我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知道嗎？我們是抱著一個什么樣的目的才來到這里的，而他們是因為什么才戰(zhàn)死沙場的?！?p>　　楊成景的三個發(fā)問，就好像尖刀一樣刺入的每一個人的心底。

　　是的，比起其他地方，戰(zhàn)爭里面的所有內(nèi)容，都不會讓士兵知道。

　　恰恰好，北地的邊境卻不是這么回事的，抗擊所有匈奴的目的，是所有士兵都知道的，而來到這里的危險性，也同樣是告知了所有士兵的，他們都選擇了最危險的地方，會來到這里的，基本來說10個人全是北地的居民，他們來這里的目的都很簡單，就是保衛(wèi)家鄉(xiāng)，保護(hù)親人，為了這個目的，他們不惜拿上武器踏上最危險的道路，守住最危險的地方。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但是在戰(zhàn)爭的恐懼和死亡的恐懼之中，很多人都會迷失了自己，楊成景要做的就是讓他們想起自己來到這里的最初的那個目的，那一個抱著必死的決心，保護(hù)家園的目的。

　　那些士兵很快就恢復(fù)了戰(zhàn)斗的意志，在他們的眼睛之中，楊成景完全可以看到，屬于一個戰(zhàn)士的堅定，他們都恢復(fù)過來了，擁有的信念的軍隊是最強的。

　　不過楊成景還覺得不夠，緊緊的恢復(fù)了戰(zhàn)意，還不夠，楊成景要將這一股戰(zhàn)役的火焰燃燒的更強才行。

　　“看來大家已經(jīng)想起了最初的目的，我問你怕不怕死？”

　　楊成景指了一個，離他最近的戰(zhàn)士。

　　死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代表著你再也不能動了，你失去了生命的意義，這個世間會記住你的人，會慢慢的減少。

　　被楊成景指的是一個刀盾兵。

　　也是一個北地的漢子，身高比楊成景還要高，1米8的個子，身上穿著的是一副黑鐵盔甲，頭上還頂著一副黑鐵的頭盔，看起來就像一個終結(jié)者一樣。

　　被楊成景指著他，似乎從來沒有在這么多人面前說過話，他臉紅了一下，不過盔甲擋住了，沒有讓人察覺出來，但是到底是北地的漢子，雖然有一點緊張，但是絲毫無怯懦，上前一步，用自己的長刀和盾牌互碰了一下，噔的一聲，大喊一聲“我不怕。”

　　楊成景立馬就反駁他。

　　“你放屁，我都怕死，你豈能不怕？”

　　那人被楊成景一反駁，好像羞紅了臉，但是又不認(rèn)輸?shù)模傲艘痪洹拔揖筒慌??！?p>　　不過周圍的人就好像看熱鬧一樣，尤其是楊成景說粗話的時候，有些人都笑出來了，更覺得這樣的楊成景，更加讓他們能夠接受。

　　楊成景總算可以放松一點，他的一半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了。

　　“都跟你們說我怕死，但是我為什么會到這里來？”

　　楊成景拋出了自己的疑問。

　　“和匈奴人有仇。”

　　“想立功?！?p>　　“保護(hù)家鄉(xiāng)?！?p>　　覺得楊成景比較親切，士兵們都踴躍的回答楊成景的問題。

　　“對，你們說的通通都對，死固然可怕，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東西還有，那就是看著我們的家鄉(xiāng)被匈奴人摧毀，所以我來了，所以你們也來了。”

　　楊成景用了兩個來了，讓所有的士兵都站了起來。

　　“保衛(wèi)家鄉(xiāng)?！?p>　　“保衛(wèi)家鄉(xiāng)?！?p>　　楊成景用了這4個字，讓整個北城墻都喚起的共鳴，他們用整齊的聲音來表達(dá)出他們內(nèi)心的心聲。

　　城墻上面沸騰了好一會兒，他們的士氣已經(jīng)被楊成景完全鼓舞起來了，這時候匈奴人再殺來，他們也能夠拼到最后一卒。

　　楊成景的手，在空中虛壓了好幾下，才將城墻上面沸騰的聲音壓下來。

　　“這一面旗，大家都認(rèn)識吧。”

　　“認(rèn)識?！北娛勘惪谕暤恼f。

　　“現(xiàn)在我下令，只要我在，旗幟就在，只要旗幟沒有倒下，那么北城墻就沒有丟。所有人聽到命令了沒有?！?p>　　“聽到了?！?p>　　楊成景陷入的回憶當(dāng)中，在耳邊說我還能聽到那些士兵最后的喊聲，聽了他們異口同聲用盡全身的力量，發(fā)出了那一聲，聽到了。

　　而他現(xiàn)在似乎也看到了他們用生命來履行他們的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