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在看什么?”老白這時從樓梯向下走來,看著洛亭風雙手正捧著一本已經泛黃的古籍不停地看,笑著道。
“我那師父一大早跑了,給我留下這個,讓我怎么看。”洛亭風看了看,把那本古籍放在飯桌上,苦著臉道。
“公子要我說吧,你昨天就不應該把那壺酒讓那老和尚喝,可現在呢,那老和尚跑了,公子卻得到這個?!崩习鬃叩铰逋わL身旁拿起那本古籍看了看,然后大吃一驚地叫道:“公子這可是好東西,就連佛門圣地也只有殘缺的孤本,這老和尚出自西域小雷音寺怪不得有這么好的東西。”
“就算是好東西有如何,咱也看不懂,看個鳥屎?!甭逋わL一臉嫌棄地看著老白手中的那本古籍,現在他有種想要把這東西給賣掉的念想。
想想那一壺上了年份的花雕,那可是他用一個月的月俸來買來的,自己沒喝幾口,讓老屠夫與他那坑爹的師父給喝完。
而且自己也沒討好,老白想喝,老和尚硬是沒給他留一口,甚至一滴也沒有留,只給自己留下這個東西,這個東西有什么用,不過廢紙一沓,能什么用。
“公子你到底要不要那個好東西?”老白試著詢問了一下。
“我要這些廢紙有何用,給你可以,你得把你月俸分我點?!甭逋わL直白的說,但也打個手勢,這個手勢也恐怕只有跟了他這么多年的老白才能看得懂。
“那好吧,公子我不要了,公子也不要打我的月俸的主意?!崩习咨斐鍪肿o著他自己的袖口,在他袖口里有一小袋碎銀,但也似乎沒有人沒有能知道他把錢藏到這里,此刻他這樣似乎暴露這一點了。
“行,行,行,不要也好,會有識貨的人找我來買,我想保準他出的價格能買五壺花雕,不,十壺。”洛亭風接連說了三個行,語氣加重了很多,伸手將那本古籍重新收回手中,還估算著能換多少花雕。
“我不要了,不要了?!崩习纂m然下定決心,不要那個真品了,但他心里卻還在念叨著。
洛亭風一臉無語的看著老白,將那本古籍塞到懷里,然后干脆向外走出去溜達溜達,省的別人心里惦記。
留下老白自己偷著從自己袖口里摸出一小袋碎銀,一個一個的數著,目光時不時向外面望去,生怕有人看到。
肉食攤有一個后門,后門直通一條羊腸小道,羊腸小道周圍是居民住宅,在這里有孩子在嘻戲,有市井的喧鬧,也存有主仆二人心中從未有過的平靜。
洛亭風腳穿布鞋在羊腸小道緩慢地行走,步伐雖然很小,但一直在走從未停下。老白側躺在臺階上,閉著瞌睡人的雙眼,眨眼功夫,便傳出他氣如牛鼾的呼吸聲,秋風攜落葉掃過,帶來無盡清爽,一人在睡,一人在走。
羊腸小道的盡頭沒有別的什么東西,只有兩間破屋,破屋外有一茅草堆里,這時茅草震動,洛亭風低下頭,以為是貓,可沒想到卻聽到了細微,極其細微的呼吸聲,那是種若有若無的呼吸。
洛亭風剛要抬頭,一只布滿繭子的老手從茅草堆里探出,抓起一小堆茅草就是隨意一扔,緊接著茅草散去,一個老頭靠著破墻邊睜開惺忪的雙眼,看著四周,然后看到洛亭風道:“你誰呀,我管你是誰都別想打擾我睡覺?!闭f完繼續(xù)閉目睡覺。
洛亭風下意識打量著老頭的裝扮,那老頭抱劍而靠,身穿破舊麻布長衫,長發(fā)用樹枝扎起,一雙有些歲月的布鞋露著幾根腳趾頭,唯獨與眾不同的是他一直抱著一把劍,那是一把斷劍,從劍尖到劍身處被折斷了,他自己只留下劍柄那半斷劍。
那老頭沒有睡著,仿佛知道洛亭風在看他,揉著惺忪的雙眼又睜開了,旋即看了看天,道:“小孩子趕緊回家吧,老頭我還得到那老屠夫肉食攤上乞討幾分肉,這樣就不用餓著老頭我了。”
他一手扶著墻邊起身,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與洛亭風擦身而過,那時他愣了一下,他那本就瘸了的腿有些站不穩(wěn)了,還好洛亭風乘機扶了他一下,他沒有道謝,而是很快一拐一拐地走向這條羊腸小道。
洛亭風愣在原地,轉過頭看了一眼遠去的抱劍老頭,破天荒的自言自語道:“這老頭還真有趣。”說著,他緩步跟在老頭后面,直奔老屠夫肉食攤。
到了老屠夫肉食攤,洛亭風看到了很多大大小小,衣衫襤褸的乞討兒爭先恐后的圍在攤子前,各自拿著一個小破碗向前伸去。
老屠夫笑著不斷叫道:“都有,都有?!崩习渍驹跀偽磺靶Φ煤喜粩n嘴,看到洛亭風來了,道:“公子來了。”
老屠夫用他那雙油膩膩的手從灶臺上抓起切好肉就直接扔過去,誰接著就算誰的。
在那群乞討兒當中老頭只是伸著破碗,沒有像其他乞討兒一樣爭先恐后的那般,而是靜靜的站著,抱著斷劍,秋風瑟瑟,從他的身上刮過,他依舊一動不動的站著,看著天邊,呆呆的,略有些癡傻的模樣,卻是格外顯眼。
“老頭愣什么愣,到你了,每次給你留這么一大塊,你卻還不著急?!贝侨浩蛴憙簜兌寄玫饺庾吡?,老屠夫冷哼哼的拿出一大塊豬肉沖那老頭臭罵道。
那老頭回過神來,連忙笑呵呵的而又不嫌丟人,道:“老屠夫咱倆可都是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著什么急,再說你的好我可一直都念著呢?!?p> “哼,要不是看在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份上,餓死你我都不管,還是我太心善?!崩贤婪虻美聿火埲说卣f道,這個老頭也算是夠了,死皮賴臉,每次都是吃顯成的。
“老掌柜這位是?”不知什么時候洛亭風走到兩人身旁,沖著老屠夫笑道,然后目光微凝看向那老頭。
“我的老鄰居?!崩贤婪蛐Χ淮穑S后說了一句,洛亭風也深知其中的意思。
“要下雨了?!崩项^突然抬起頭看向灰蒙蒙的天空,干澀的嘴唇喃喃自語著,拿起老屠夫送上的那一大塊豬肉,也不待洛亭風,老屠夫兩人有所回答,就獨自重新走回那條羊腸小道。
洛亭風不清楚他此舉這老頭會有何反應,抬腳兩三步走去,跑到斷劍老頭身前,笑道:“老頭讓我看看你的這把斷劍。”說完,伸手就要從那老頭懷里將那把斷劍拿出來。
洛亭風拿出斷劍,還沒顧得上看,老頭反手一抓,將那把斷劍又重新塞到懷里,下意識地那把斷劍在他的手上,竟瞬間隨意揮劃出一個驚人的弧度,劍光閃爍,起先如星星之火,竟有燎原之勢,最后璀璨奪目仿佛能與這浩日爭輝一般,光芒亮麗,刺眼無比。
刺的洛亭風忍不住緊閉雙眼,只聽到那老頭沒有生氣,卻是輕輕開口道:“走了,走了。”
“去哪?”洛亭風忍不住原諒詢問道。
“天地為床,窩草為被,哪里就是我的容身之處?!崩项^在劍光消散的一瞬間,頭也不回,走向羊腸小道盡頭那座住了好多年的破屋。
“這怪老頭怪得很,平時他的斷劍常人不讓碰,我看他還不讓我看呢,今日是怎么了,竟讓你小子奪去,也沒有說你,真是怪。”老屠夫與洛亭風,并肩而立,看著老頭遠去的背影,陰陽怪里怪氣的說道。
洛亭風沒有說話,秋風在掃過,他那本就單薄破舊的衣衫仿佛輕易就能穿過去,枯葉飄蕩,黃昏的斜陽下,那道漸漸消失的落魄身影,走進一條獨屬于他那份寂靜的羊腸小道,說是凄涼,卻不凄涼。
之后三人回到肉食攤,老屠夫繼續(xù)在院落中磨刀,老白依舊酣睡,洛亭風臥坐在太師椅上,透著竹窗向外看,緊接著一場傾盆大雨便瞬息而至,雨滴如黃豆,在街道上啪啪的作響,濺起無盡水花,層層水浪不斷疊加,滴滴雨水化成條條連綿不絕的絲線,魚貫而入。
秋雨細綿綿,綿綿如絲,古人有句話這樣說,一場秋雨一場寒,十場秋雨要穿棉,但說得也不無道理。老屠夫依然在雨中磨刀,磨刀聲霍霍作響,雨滴滾滾而落,拍打著老屠夫近似古稀卻很的硬朗的身體。
老屠夫磨刀的速度還是不變,雨下大了,直接變成了一扇雨幕,在茫茫雨幕中,一刀接連一刀,直至千余刀,刀身顫鳴,嗡嗡作響,刀光翻飛,瞬間將一扇雨幕撕裂。
老白在酣睡,洛亭風卻看不出來任何貓膩,長發(fā)被雨水吹亂,老屠夫布滿厚厚繭子的雙手巍然不動,菜刀上銀光閃爍,絲絲妖嬈,縱橫交錯,連綿不斷,宛如一條翻騰而落的銀龍,在雨中如魚得水,很是快活。
終而雨漸漸小了,仍在不停的下,老屠夫從雨中伸出一腳,一腳踏出,雨水四溢散開,雨水接連而落,一絲光陰都不肯停留,就在這時,一只老手拍下,刀光升騰,直接斬斷了雨幕,雨絲驟然間向四周散開,只留一刻鐘時間。
走到門檻,坐到屋檐下隨意擺放的椅子上,大口呼著一口氣,看著院外的秋雨,伸手一拍將經過雨滴洗禮早已變得寒意凜凜,銀光發(fā)亮的菜刀放至木桌上,彈指一揮,菜刀表面殘余的幾顆雨水,瞬間散開。
洛亭風的腦袋從竹窗口探出,看著這個此時已經閉目養(yǎng)神的老屠夫,發(fā)自內心暗暗問道,怎么一個肉食攤的老屠夫都是江湖高手,這個江湖究竟有多大?
腦袋從竹窗口縮回,洛亭風靠在太師椅上,仰頭看著木板,一只手扶著把手,這一路上他遇到了很多人,從老漁翁,然后黑甲軍首領左宗山,大散關四名名門正派的江湖人士,再到一路西行的西域苦行僧,最后到這個閉目養(yǎng)神的老屠夫,這江湖是怎樣的?
在西秦大散關四名江湖人士讓他對這個江湖有了初步的認識,這個江湖有多大,他不知道,這個江湖是怎樣的,他也不知道。
但洛亭風只知道,他想做個江湖人,在江湖上游蕩,不管江湖,廟堂的紛爭,只想御劍飛行,做劍仙,抬手一劍,那可要迷倒多少傾國傾城的絕色佳人?
長恨酒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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