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華步子頓了頓,瞥了一眼蒹葭,示意她先抱著琴回去。
她停了這會兒,身后人已經(jīng)追了上來,沈蓉穿著嫩綠色比甲,粉妝淡抹,一派溫婉柔和的姿態(tài),福身說道:“見過長姐,長姐今日出門了?我方才去驚蟄樓尋,竟沒尋到?!?p> 沈若華上下當(dāng)量她半晌,“你的病好了?”
“已經(jīng)好多了,只是尋常風(fēng)寒而已?!鄙蛉仡h首點點頭,“這陣子得了風(fēng)寒不敢離屋,聽聞府上彭姨娘有喜,我都沒來得及去探望。對了長姐,聽聞新年夜的那事,太后召長姐入宮解決,聽聞太后看重白家二小姐,長姐沒吃虧吧?!?p> 沈蓉將那銀子給了白家后,正巧聽見了白家姐妹合計著要把沈若華領(lǐng)到太后跟前,借著太后給她下馬威的事。
沈蓉左等右等就等著沈若華吃這悶虧,可她等了這些日子,就是沒有消息,聽金氏說,前日她和楊氏一道去看彭姨娘時,面色如常,什么委屈的模樣也沒有。
沈若華瞥見她眼底深藏的期待,不禁輕笑了聲說道:“蓉兒多慮了,太后明察秋毫,自然不會冤枉了好人。白云星知錯不改,被太后當(dāng)場撤去縣主之位,懿旨還未昭告天下,想來,也快了吧?!?p> 沈蓉喘了口氣,雖沒聽到想聽的消息,可白云星這一遭也讓她高興不少,沈蓉勾著唇道:“太后果真是明察秋毫,白家二小姐這些年仗著縣主之位橫行霸道,也該給個教訓(xùn)。”
沈蓉目光隨意一瞥,落在沈若華腰間的青玉之上,不由得一愣,那青玉上紋的可是鳳紋,當(dāng)今天下除了皇后和太后無人敢佩戴在身上,沈蓉心口一涼,僵笑著問道:“長姐、這腰上的青玉是……”
沈若華頷首捋了捋腰間的青玉,漫不經(jīng)心回道:“這青玉是那一日太后賜予之物,擱置起來難免有輕視的意思,只好隨身佩戴了。”
關(guān)于使臣宴上的事,暫時還是收攏了消息,不宜外傳,那一日太后特意叮囑。
即使不談旁的,僅僅是一塊鳳紋青玉,就已經(jīng)足以讓沈蓉嫉妒的紅了眼睛。
“長姐還真是有福氣,碎了一對家傳玉鐲,得了太后這鳳紋青玉,長姐真是有福之人?!鄙蛉丶傩市实男α诵?,掩住眸中的嫉妒,抬頭看她,“長姐可否借我一觀?”
沈若華將青玉解下遞了過去,沈蓉握在掌心反復(fù)看了幾眼才還給她,“這玉真好,長姐可要好好珍重著,太后能送這等寶物給長姐,定是對長姐上了心,我真是羨慕長姐,換了我,就沒有那么好的運氣?!?p> 沈蓉面露向往之色,“我長這么大,去過皇宮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每每長姐前去覲見,我都由衷羨慕長姐……”沈蓉垂下頭,眼中似有晶瑩之色,話里話外暗示著什么。
沈若華垂頭系好青玉,輕描淡寫道:“皇宮也不是我想去就能去的,若是沒有領(lǐng)路的公公和宮內(nèi)娘娘皇上的口諭,皆會被御林軍攔截在五鳳樓外。我知你想入宮瞧瞧,我也想有朝一日能領(lǐng)你一同前去,可也是有心無力啊。”
沈若華眉宇間帶著淡淡的無奈,四兩撥千斤的駁回了沈蓉的話,沈蓉銀牙暗咬,險些繃不住臉上偽裝的溫和之色,連忙別過頭假做整理發(fā)鬢,難堪的應(yīng)聲,“蓉兒都知道,不敢為難長姐?!?p> 沈蓉本來是找沈若華了解那一日情況的,沒想到才說了幾句就被懟成這副模樣,現(xiàn)如今就已經(jīng)灰頭土臉,再說下去她豈不是要被氣死,沈蓉抿著唇,隨意找了個借口欠身走了。
沈若華嘴角帶著溫和的微笑目送她離開,指尖撫上腰上的青玉摩挲了兩下。
當(dāng)晚
沈若華坐在鏡臺前,冬螢在后面替她取下頭上的珠釵,習(xí)嬤嬤喊了幾個丫鬟進屋收拾晚膳。
秋禾前幾天才被沈若華降為三等丫鬟,平日里閑散慣了,這幾日忙的頭暈眼花,也瞧不出以前安適時優(yōu)雅的模樣,眼底帶著青黑,擦桌子的動作都十分僵硬。
習(xí)嬤嬤捧了銅盆進來,見她磨磨蹭蹭的樣子,不由蹙了蹙眉,低喝道:“磨蹭什么呢,就擦這個大點桌子都能偷懶,你這個月的月俸還想不想要了?”
自從知道秋禾是別房小姐插進來的人,習(xí)嬤嬤就對她格外關(guān)注了些,不說多苛待,可遇見她偷懶,口頭上罵兩句也是常有的事。
秋禾委屈的皺著眉,手里的動作用了些,速度還是那樣。
沈若華眼尾瞥著那邊看了兩眼,正巧珠釵卸完了,沈若華撐著鏡臺起身寬衣。
“冬螢。”她褪下腰上的系帶,將帶子上的鳳紋青玉遞了過去,“這東西,給我好生收著?!?p> 冬螢訥訥的接過,瞧見上頭的鳳紋不禁一愣,“小姐,這……這玉佩,往日沒見小姐帶過啊……”
習(xí)嬤嬤擱下銅盆,聽到聲走過來看了兩眼,“以前是沒見過,看這紋路……難不成是……”
沈若華坐在桌旁,帶了三分得意的口氣說道:“那是前日進宮太后賞的,可是太后的貼身之物?!?p> 冬螢咬著唇,面帶討好的應(yīng)和,“小姐竟得了太后的青睞,這鳳紋青玉,可不是人人都能戴的?!?p> “那是自然?!鄙蛉羧A臉上的笑收斂不住,想到了什么,又嚴肅的叮囑:“這玉佩下次進宮可是要佩戴的,記著絕不可弄壞了、磕壞了,這鳳紋青玉可不是價錢的問題,要是有什么損壞,太后降罪才是大!”
在沈若華背后擦桌的秋禾,空洞的眼神亮起一道光。
冬螢擱置的手也微微動了動,她不動聲色的將玉佩擱進妝奩,“是,奴婢警醒著?!?p> 習(xí)嬤嬤站在后頭默不作聲。
等到了安寢的時辰,秋禾和冬螢都出了屋子,習(xí)嬤嬤替沈若華解開床幃,放下時低聲說道:“小姐可是想借那青玉,把秋禾和冬螢逐出院子?”
沈若華手卷著書靠在床頭,聞言抬首,微微一笑,“放長線才能釣大魚,魚餌都是棄子,抓到了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