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你還記得我嗎
吃過中午飯，齊曉忽然想寫封信，她寫信的對象這幾年也只有那一個人，而且她每次寫了也不一定寄出去，因為即使寄出去了也不一定多久才會有回音，但是遇事不決的時候她還是想和這人說一說。
在信里她嘮叨了很多，說了最近的遭遇，也講了今天的事，但她并沒有去問對方的意見，因為她一邊寫著去信，就已經(jīng)猜到那面的人會怎么勸她。
于是，她就在信里問了這樣一個問題：“你說一條已經(jīng)習(xí)慣鉆在爛泥里的泥鰍，突然遇到一盆清水，它是會高興還是害怕？”
信寫完了，齊曉心里也就有了決定，于是她不再猶豫，立刻拿起電話播了那個爺爺?shù)奶柎a。
齊曉下午還是出去把信寄了，心情平靜了不少，她又在街上溜達(dá)了一圈兒，她是想再踅摸踅摸，看還有沒有更好的、自己能干的事，但也沒什么收獲。
齊曉回到澡堂，都傍晚了，師傅說什么也不讓她離開，說讓她先湊合一宿，等今天那個店的事談好了再過去。齊曉想想，身份證還沒有，今天就再厚臉皮一次吧，不然還去肯德基熬一宿嗎。但她也沒有告訴師傅，那個招工的事她已經(jīng)拒絕了。
齊曉昨晚就沒洗澡，今天早上也沒好好洗漱，她就先進(jìn)去淋浴間里面沖了個澡。她剛出來還沒穿好衣服，桌子上電話響，那是前臺的內(nèi)線電話，師傅正好從浴間出來過去接了，沒想接完她就扭頭叫了自己：“曉?。∏芭_說外面有人找你！”
“找我？誰??？”齊曉一聽倒納悶兒了，這誰會來找自己呢？
“我給你問問啊！”，師傅就在電話里又問了幾句，然后又扭頭告訴她：“小劉說了，是一個男的，叫夏陽！”
齊曉聽了一愣，手一頓，他怎么會來找自己？然后就想起來，應(yīng)該是送身份證過來的吧？齊曉之前在電話里和夏爺爺說了身份證的事。于是她忙回過神，手忙腳亂地趕緊穿衣服，只是她這左手實在不方便，越急越穿不上，只能先和師傅說；“師傅！你告訴小劉一聲，麻煩那人等一下！”
“你別著急，慢慢穿！我去看一眼！”，師傅說著就手腳麻利地隨便套了條裙子出去了。
師傅出去了幾分鐘就又回來了，見齊曉也剛好穿好衣服，就說：
“曉！拿上行李！那人說他是那老板的孫子，過來接你過去呢，他說你認(rèn)識他？”
齊曉聽了師傅的話，更是愣住了，“怎么回事？師傅、其實我都已經(jīng)和那爺爺說了，我不去。”
“什么？你拒絕了？”師傅聽她一說，挺意外，她沒想到這孩子會推了那事兒，畢竟聽著是那么合適的工作。
“嗯！”齊曉一低頭。
“你這孩子，這多好的事兒??！你怎么就……那現(xiàn)在又是怎么回事？你拒絕了，人家怎么又來接你呢？”師傅也有點兒搞不明白了。
“可能他誤會了吧！我去和他說吧?！饼R曉說著，把還亂糟糟的頭發(fā)捋了一把就往外走。
出了女浴的門，她一眼就看見大堂里有個很高大的男人正背對著這邊站著，她一時嗓子有點兒緊，不知道要怎么開口叫他，不過還好那人正回過頭來。
夏陽一扭頭看見齊曉，眼睛就一亮，然后對她笑了笑，說：“你好！我們又見面了，你還記得我嗎？不會又忘了吧？”
柜臺后的小劉對齊曉眨眨眼，用口型無聲地說：“帥哥！”
齊曉真記住他了，她穩(wěn)住心神，并沒去接他的話，也禮貌的對他笑笑，說：“我們出去說吧！”，然后就先自顧自地往外走。
夏陽也跟著出來，他從后面看她，她肩上披著大白毛巾，頭發(fā)濕漉漉地披在上面，更顯得又黑又亮，下面一條大肥短褲，一雙不合腳的大拖鞋踢里踏拉的，夏陽看著她眼前這樣子，忽然又想起那天在醫(yī)院的情景，就去留意看她的小腿，她那些傷倒已經(jīng)都好了。
走到院子里，昏黃的燈光下，齊曉抬頭看著他，但沒主動開口，似乎在等他先說。
可夏陽也只是看著她，當(dāng)下也沒說話。
就這么靜默了一分鐘，齊曉從一臉平靜，慢慢皺起眉頭，抿抿嘴唇，她覺得氣氛有點兒尷尬，只能先開口，“那個、你找我有事兒嗎？”
“哦！我來接你過去啊！我爺爺讓我來的！”
“你？不是！你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啊？其實我已經(jīng)和爺爺說了，說我不能去他店里啊！”齊曉忙笑笑說，她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
“那你是覺得那工作哪兒不合適呢？我爺爺?shù)箾]說，工資低還是怎么樣？”
聽她這樣說了，對面那人也沒驚訝，神色沒變，眼尾還帶著笑問她，顯然她的話，好像也在他意料之中，可見這明顯不是什么誤會。
“不是！”齊曉只能還耐著性子回答他。
“怕工作會累？”
“不、也不是！”
“那是因為你不喜歡咸菜的味兒？”
齊曉又搖搖頭，她有點無奈了，看著對面這人狹長的眼睛里帶著笑意，不緊不慢地問著自己這些，她怎么覺得這事情有點滑稽，自己怎么就解釋不清了呢？拒絕一個工作要這么復(fù)雜嗎？
“很簡單?。∥揖褪怯悬c不想去，有點不愿意做！”，齊曉有點急了，干脆直接這樣說。
“是嗎？那這樣的話，可能得麻煩你跟我去一趟！”，對面那人倒不著急。
“去哪兒？”
“去和我爺爺解釋一下呀！我們老爺子可能為你這事兒上了心，今天晚飯都沒吃。之前我爺爺腦子受過點兒傷，這你也知道，所以他著不了急，現(xiàn)在我們都很擔(dān)心，可又沒別的辦法，就只能來找你了?！毕年栠@回倒收起了那笑，換了一副又無奈又有點嚴(yán)肅的表情說。
“可我——我也沒有辦法??！”齊曉一聽，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可這事情和你也有點關(guān)系吧！或者說是由你而起的。”夏陽說這話的聲音不大。
齊曉聽著倒入了心，想想確實是！這從一開始撞車就和自己有關(guān)系。
她真有點兒沒轍了，她不知道該怎么拒絕了，只能認(rèn)命地點點頭，“好、那我去了要怎么樣？”
“你就去勸勸他就行！”，夏陽這下兒眼睛亮了。
“好吧！那我去試試！不過我得進(jìn)去說一聲?！闭f著，她就又回身進(jìn)里面去了。
“好！我等你！”，夏陽對著她背影答應(yīng)著，嘴角浮起一個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