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詞后面是形式……”
下午的最后一節(jié)課上，英語老師正在臺上喋喋不休的重復著句型結(jié)構(gòu)，手里的粉筆落在黑板上，揚起放下。
凌也完全沒有心思聽課，他的心思都在昨天程野說的“人情”上面。
按理來說，他和程野要說真有什么仇怨，那也是那天晚上他揍了他旁邊的小混混才對。
可程野似乎沒有絲毫要替自己兄弟保仇的意思。
不然……
昨天他為什么幫他呢。
程野可不像是個有樂于助人的性格。
正想到這里，放學鈴聲就已經(jīng)響徹了整個學校。
凌也自顧自的收拾完了，剛也走呢，肖橙拉住了他。
“你去哪兒？”肖橙就問。
“我有事，下次再和你說吧?！?p> 凌也明顯拒絕回答肖橙，糊弄糊弄就想走人。
他輕易的掙脫開肖橙，背上書包剛一抬腿，一個沉悶的聲音在教室門口邊響起。
“其他的同學可以走了，凌也和高羽留下來。”
這個聲音是周琉，他的臉陰沉沉的，似乎不大對勁。
其他的同學一看班主任周琉這個點來課堂，估摸著沒什么好事，以最快的速度撤離教室。
肖橙拍拍凌也的肩膀，擔心的看了他一眼，“你別怕他，他不敢欺負你?！?p> 凌也：……
不出幾分鐘，教室里就剩他們仨人了。
周琉站在臺子上沒動，凌也依然站在自己桌子旁邊沒動靜，他一手提著書包帶子，做著要離開的準備。
高羽一看這兩個人還對峙上，他走到凌也身旁，拉拉凌也的袖子，“你先坐下，班主任有話和你說?！?p> “老師我……”
凌也剛想解釋，周琉打住了他，他說：“你先別說話，我問你，昨天為什么都沒留下來聽課?！?p> “我有事必須出去一趟。”
凌也含糊解釋道。
周琉忍著不耐煩，壓低聲音問：“你有什么事說清楚。”
“我……”
凌也默了幾秒，搖搖頭，“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周琉再也忍不住自己這暴脾氣，他好起來可以特別好，脾氣爆起來也特別躁，對凌也這種成績優(yōu)異的人也擴大了包容圈，但他已經(jīng)到了極限。
“凌也！”
粗狂憤怒的聲音響徹在凌也的耳邊。
這一聲怒吼讓兩個人都嚇了一跳，高羽弱不禁風的抖了一下，他感覺自己的神經(jīng)細胞都在大腦里面跳躍和發(fā)顫。
凌也平靜下來，他說：“比賽我不參加了，”他看了一眼高羽，說：“反正他的實力也不錯，為你拿一個二等證書綽綽有余?！?p> 高羽怎么也沒想到凌也這么輕易的說出來放棄的話，他說：“可是凌也，當初我們都說好了要一起去，你都答應了?！?p> “對不起，我真的要走了?！?p> 凌也不再想解釋，無視高羽殷切的目光。
“我知道你的家庭情況，你媽媽上班回家很晚，你這么早回去做什么?！?p> 周琉不死心的問。
凌也一愣，“我說過我有我的事情?！?p> 他還是那一句。
周琉揪著不放，他朝凌也一步步的走過去。
“我聽班上的同學說，你跟著許倩在酒吧門口逗留過?！?p> “是不是真的?”
凌也的眼底忽閃不定起來，他此時不想撒謊，因為撒一個慌就得編另外一個，于是他“嗯”了一聲，淡定的回答了個“是。”
周琉似笑非笑的看著凌也，“你可真是不簡單啊，”
高羽一時也吃驚的咂舌，他對凌也啞著聲音，驚訝的開口。
“你去酒吧門口干嘛？！”
凌也這時候卻顯得十分鎮(zhèn)定，他說：“周老師，很多事情都不一定是你看見和聽別人說的那樣，我說了，我不會補課，參賽的名單你要是愿意就把我的名字留著，不愿意就把我撤了就是?！?p> “凌也，你口氣挺大呀。”周琉聽完凌也這番話，忽然發(fā)現(xiàn)面前矮他一截的男生竟然有些大人才該有的成熟穩(wěn)重，也正是因為這樣，周琉突然不想用威嚴壓服凌也，連說話口氣也漸漸的的溫和下來，帶著長輩的語重心長和擔憂。
“凌也啊，你知道有多少人夢想有你這樣的天賦和優(yōu)勢嗎，”周琉說著，一只手拍在凌也的肩膀上，他直視著凌也，好像在傳達某種感同身受般，聲音愈加沉重。
“這世界上，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把握住機會，踏上屬于自己的遠大前程?！?p> 凌也，你明白老師的意思了嗎。
周琉的話字字珠心，凌也聽在心里，他抬頭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很淺，像輕風一樣。
“老師，謝謝你，但我真的不能留下來補課，你就讓我走吧?！?p> 周琉抿抿嘴，他看不懂這個孩子在想什么，這一笑他就更加看不明白，最后低頭嘆了口氣，對他擺擺手，“行吧，那你走吧，以后也不用補課了。”
失望的語氣呼之欲出，朝著凌也的臉就砸過來。
凌也沒什么壓力，轉(zhuǎn)身就往外走，其實他真正想說的是。
他早已經(jīng)沒什么前程大道了，有的只是這一身疾苦的病。
和心里掛念著的人。
后來，凌也果然一次也沒有聽課，下課準時就走，不耽擱一分鐘。
兩個星期后。
“凌也，你醒一醒?！?p> 凌也有些困，聽見有人叫他，他抬頭一看，高羽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他旁邊。
凌也輕輕的“嗯?”了一聲，帶著鼻音，“什么事？”
“今天是比賽的日子，”說著，高羽把手里的本子放在凌也桌上，“這些是重要的題型，老師讓我給你的。”
“他還讓我去嗎?”
凌也意想不到的說，他拿過題本，站起來說：“什么時候能回學校?”
高羽笑了笑，“你這人可真奇怪，還沒去呢，就想著回來啊?！?p> 說著高羽咳嗽了一下。
“咳咳……你放心，比賽完下午還沒放學?！?p> 他看起來似乎不舒服。
“走吧，周老師親自送我們?nèi)ァ！?p> 兩個人很快上了車，周琉親自開車帶他們兩個。
高羽坐的副駕駛，一路上和周琉邊聊天邊探討數(shù)學題，而凌也則坐在后面，沉默的看著手里的題本。
他沒問周琉任何題，也不大想說話，而周琉對他失望透頂自然也不再沒話找話。
只是下車的時候，他還是沒忍住的問了一句，凌也，看的怎么樣？
凌也沒說話，直接進了場。
漫長的時間里，讓凌也頭疼的題確實不少，這種撲面而來的壓迫感讓他知道自己的實力并沒有那么多的優(yōu)勢。
競賽很快就結(jié)束了，下午回學校的時候，周琉還在車上問高羽和凌也的情況。
高羽說的很開心，看來是受益匪淺也一定有自己的把握，但凌也卻精疲力盡的一上車，就倒在后座椅上睡著了。
“凌也，醒醒，我們到啦?！?p> 高羽已經(jīng)拉開門，在車窗邊說道。
“哦，”
凌也緩緩的揉揉眼，他慢慢的從車里出來，他感覺自己的腦子里混亂不堪，好像一場比賽就把他的腦子變成了漿糊。
“咳咳……”
接著凌也突然不舒服的咳嗽起來，他從包里直接拿出來藥和著口水吞了下去。
由于班主任已經(jīng)給老師打過招呼，所以上課的時候，兩個人在語文老師的眼皮底子下，淡定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凌也由于藥效很快就睡著了過去。
他做了一個十分壓抑的夢，夢里四周都是黑色的墻，而他被圍在這一寸之地。
他慌張的拍打著高墻，上面掉下來一本書。
《席慕蓉詩集》
凌也拿著那本書，嘴里念著“星安”
星安……
星安……
星安星安星安！
星安，你在哪？
星安……是你么？
是你么……星安
語文課上，幾乎所有人都聽見，趴在桌子上低聲說話的凌也，他似乎夢魘了，整個人發(fā)起抖，嘴里說的話混亂不堪，但仔細聽，就能聽見他在念著兩個字。
“星安！”
凌也突然急促的大吼一聲，嚇得一把站起來，他額頭上的冷汗一顆顆的往下掉，臉慘白兮兮的，把教室里的所有人都給嚇慘了。
“凌也你！”
語文老師緩過神，指著凌也正準備罵他呢，下課鈴聲突然響了起來，可能是一想到還要回家做飯，老師瞪了一眼他，扭頭離開了。
“星安，剛才凌也叫你呢?！?p> 教室里傳來一聲嘲笑聲。
星安沒有生氣也沒有說話，她扭頭就走，自從看見凌也幫她揍欺負她的小混混開始就再也沒去和凌也說話。
他們算不上朋友，感情一直很淡，凌也似乎對他很壓抑。
可星安總記得，每次她有危險的時候，凌也都在。
凌也這個人在她的心里似乎對誰都不大上心，也沒什么意思，很悶，不愛主動。
而他整個人……
總透著一股冷漠疏遠的氣息，和誰都不太親。
而正是這樣的凌也，讓星安不想去接近和靠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