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理,吳柔終是沒有選擇不饒人,吳柔沒有與他計較。倒是關(guān)于謝陽,她不得不重新審視起來。
至于她剛才落下的淚,怎可能是因為被人推了一把而覺得委屈?實在是小風這兩字現(xiàn)在進其耳中是什么令她傷痛。
吳柔把淚抹干,她忍不住瞧了好多眼的帶給她驚天消息的似乎是陌生人,卻腦海中尋不到與他有關(guān)一點記憶的‘熟人’!
再三觀察后,她才確定,自己是不認識眼前這個人的,他只是一個‘陌生人’。但如這陌生人說的,他真有可能會是小風的朋友。畢竟,真正與她熟悉的他關(guān)系親近的人,才會稱呼其為小風的。
可惜,這條道路終究是不夠長,吳柔還在猶豫是否要開口,如這衣衫襤褸的陌生人一開始便說過的“我覺得我們有必要談談”,謝陽無可奈何的止步了,他只能目送吳柔進了站,把心中無盡的疑問盡藏在心底。
謝陽一個人坐在路邊,他的表情看起來憔悴至極,若是仔細觀察,定會發(fā)現(xiàn),他又如做了錯事一般。
因為這是火車站,人流量大的驚人。謝陽坐在這里,雖然他沒有刻意的留意,但他依舊覺得經(jīng)過的人晃來晃去的,實在是煩。而這些人,在看到謝陽之后,多是會露出驚異的表情,如第一次見到電視上有影像在閃爍時是一樣的。
其中令謝陽覺得夸張的,當屬是一位老太太走到了他的身邊。老太太的年紀大的過分,時間在她的臉上刻下了不止一道痕跡,是二道、三道,數(shù)也數(shù)不盡了。
老太太穿著黑色的老式的衣服,她用頭巾裹住了自己的頭發(fā),避免使自己早已花白的頭發(fā)被人看到。她的手里握著厚厚一沓的地圖,謝陽剛才見過她,老太太是賣地圖的。她幾乎每見到一個人,便會喊道:“需要地圖嗎?一塊錢一份!”她的牙齒都掉的靜光,說起話來很不清楚,她每見到行人對自己的話作沒有聽到的模樣,便會追上前,重訴自己說過的話。她只是為了能夠多賣出一份!
謝陽認為,她是想要來與自己推銷手上的地圖而已,便把手伸進口袋,從中摸出兩個五角錢,遞給了老太太。
老太太表情有些奇怪,但還是接受了,并抽出一份地圖遞給謝陽。謝陽不太想接,因為這只是火車站附近的地圖,對他而言意義不大。老太太執(zhí)拗的贏要往謝陽的手里塞,謝陽感到奇怪,便問,“我有走過許多地方的車站,火車站、汽車站甚至是飛機站。類似賣地圖的,我也見過不少了,我買過幾份,可當我選擇放棄接受地圖時,他們都會表現(xiàn)的十分開心,因為他們知道,自己可以多掙一份的錢了。如果他們愿意好好待自己,他們甚至可以理所當然的往自己的午飯里多加一個雞蛋!你為什么不能做到這樣?”
聽到這些后,老太太笑了,謝陽看到了脫落了全部牙齒后只剩下的牙床。她用自己并不清晰,甚至讓人聽起來糟心的音色道:“我曾生活在戰(zhàn)亂年代,那時我還小。戰(zhàn)亂過后,我便與家里人走散了。說是走散,其實不如稱為被拋棄,只因那該死的仗!”
謝陽很是吃驚,瞪大的眼睛里的眼珠甚至在上下跳動。能記得戰(zhàn)亂時候的事,這位老太太少說也古稀了!
“當真是高齡了!”謝陽感嘆。
“我年紀大了,沒有養(yǎng)活自己的能力。迫于生計,我來到了這里。一晃好多個春秋過去了?!崩咸难劭粲行駶櫍难劬锍錆M了倦意。就這么,謝陽盯著她看了好久,他心底感慨,“如此多年過去,該流的淚早已撒干,時至今日,她什么樣的風浪沒有見過,應該是哭不出了吧!”
謝陽的猜測似乎是正確的,老太太在低嚀幾聲后,便不復沮喪模樣。
“這么多年過去,我在這兒見到過太多的人,也經(jīng)歷過太多的事。有些人讓我一生都難以忘記,如當年,我曾在這里遇見一個小女孩,她笑的很可愛,哭的卻更加悲傷。她找不到她的家人了,情急之下,她就到處亂躥,結(jié)果永遠倒在了車下。她至死都未能再見到她的父母,據(jù)我得知,她得父母也未能知道他們的孩子在那時就已夭折?!崩咸珖@息道。
“話中是另有其意嗎?”謝陽問。
老太太搖搖頭,如自言自語一般,繼續(xù)道:“我見過許許多多的同行!說是同行,不過都是為了生計才到這火車站尋求好心人賞口飯吃罷了。不過我不甘啊!更不愿真的腆著臉去求路過的好心人賞賜一些,才做起賣地圖的生意。有些人模仿我,有些人則是繼續(xù)。”
謝陽聽著她說話,不愿去打擾,謝陽知道,她不止是在與自己說話,更是在緬懷過去,正值傷情。如他聽過很多人說過的玩笑話,“年紀大了,總?cè)菀子|景傷情。”可這話在老太太嘆息間,仿佛更填了幾分悲涼感,甚至連謝陽都忍不住想象,當自己年老體邁,若是膝下無子甚至孤獨終老,那將會是多么寂寞?生活又該多么艱難?
想到這兒,謝陽就趕緊甩甩腦袋,想的太遠,太悲觀,對心智影響太大,是不好的!
“就我剛才說的那些例子,里面提到牽扯的人有很多,有些已經(jīng)老死,有些事被活生生餓死、凍死的!我活了下來,很艱難,但這卻是事實!但我們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上了年紀,且老無所依的,甚至我們對于生活都不報任何期望。這世間美好悲慘,我都有見過體會過。年輕人,你不應該在這里憂郁惆悵,甚至灰暗著瞳孔,你應該回家去,好好洗洗休息,重新拾起希望?!?p> “老奶奶!”謝陽苦笑。
“既然像我這種老不死,甚至老天都想要收走的人,都在為明天而不屈努力著,像你這種年輕、朝氣磅礴的小伙子更應該如此才是!”老太太年邁,沒了靜光的眼睛所表現(xiàn)的神色卻異常堅定!
“謝謝!”謝陽重重的點頭,他笑了笑,老人看到后也很著笑了。
老人一定要把屬于謝陽的地圖交于他之手,謝陽搖頭,臉上卻是笑容,“這就當時我為對你的答謝!感謝你與我說了這么多,您的話使我受益匪淺,我認為它足以影響我的一生了!”
有了這句話,老太太在猶豫片刻后,也不再固執(zhí),反倒看起來輕松了不少。
她率先離開,恢復了賣地圖的身份,謝陽看著她的身影,抿著嘴微笑起來。
“雖然她所說的,并不能解開我所困惑事,但她這樣的人,真的值得我去銘記!她的話,我也一定會記得,它會是任何人在遇到難關(guān)時的良藥!”謝陽感慨!
謝陽伸出手,放在陽光下,他攤開的手掌遮擋了耀眼的太陽。謝陽眼前的世界,一下便黑了不少。當謝陽把手放下,一切便又恢復如常。只是類似一葉障目的簡單的道理,卻讓年幼時的謝陽感到十分有趣,多次不知疲的沉浸其中。
“我也是老了嗎?”謝陽呢喃!
無論他如何努力,都再找不回當初的快樂,更尋不到他失去的童貞。尤是在她看到自己的手掌手背都生出了許多皺紋后,他更加感傷了。
老太太已經(jīng)走遠,她要走動著,這樣才能讓生意更好做些。謝陽看不到她了,有些失落。
“她這樣的生活是否也會是我最終的歸宿?又或者重復著前一世的路,沿著曾經(jīng)留下的腳印,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南蚯靶兄??”謝陽控制不住自己低落的情緒,忍不住感慨。
“老奶奶是個可憐人,從小便是。她的父母沒有找到她,一家人早早便分離,老奶奶當時還年幼,她是如何經(jīng)受住這樣現(xiàn)實的打擊?而在那個年代,她又是怎么讓自己活下來的?”
謝陽一個人自言自語。實在是那位老太太在謝陽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對于她,謝陽有著無盡的好奇,謝陽想要知道她人生的路程,是否艱難無比、磕磕坎坎?
“如她一樣的,好多的人都再也尋覓不見,有的是老死,無錢也無人為其治療;還有的是在寒冷的冬夜被活活凍死的;餓死的人數(shù)也不止一二而已了!”謝陽心想,“她也會死嗎?人都逃不了一死的!可我不希望她死,即使我們只是茫茫人海偶然偶然相逢......”
謝陽再一次看到了那只褪了毛的老的流浪狗,他趴在地上,在痛苦的喊叫著。
流浪狗跑遠了,謝陽使出渾身的力氣也不能將其追上。他停下了腳步,不費這些無用的力氣了。他從很早前就知道,這條狗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了,哪怕它年老體弱,也非謝陽可比。
謝陽喘著氣,吳柔遠走,進了火車站,此時不知是還留在車站里等候發(fā)車,亦或者是已經(jīng)乘坐上了火車前往其它地區(qū)?
流浪狗也不知躲往何處去了,在它臨走前,它所發(fā)出的悲鳴聲,讓謝陽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