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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謀之下

第四章 查案一

衡謀之下 禾七 4125 2019-07-08 08:05:50

  阿衡等人住的地方是一處大屋子。據(jù)說是當(dāng)?shù)匾秽l(xiāng)紳為了對公主表示敬畏之心甘愿奉獻(xiàn)出來給公主的驛所,院內(nèi)水榭樓臺一應(yīng)俱全,精致而不失大氣。

  用過晚膳,阿衡由雙溪和三茗陪著逛了一會園子。方找個亭子坐下就看到初蘭領(lǐng)著個女官匆匆走來。

  阿衡凝眉問:“何事?”

  初蘭俯首行禮:“殿下,劉三娘不見了?!?p>  阿衡問:“不見了?”

  初蘭點(diǎn)頭,神色凝重道:“看管劉三娘的獄卒是今早還在獄中,手銬腳銬都套著,午后去送飯,就發(fā)現(xiàn)人不見了,手銬牢門都是原封不動地鎖著的?!?p>  阿衡失笑:“你的意思是,劉三娘憑空消失了?”

  初蘭嘆道:“就目前證據(jù)而言,正是如此?!?p>  阿衡又笑了笑:“看來這詔安府衙鬧鬼?。∏嗵彀兹沾笞兓钊?。”

  初蘭有些緊張:“可不是,邪乎著呢,看管的兩個獄卒說,他們是一直盯著牢房的,午飯他們飯菜上桌之前就去看了一眼,初蘭還在,他們方拿起筷子要夾菜,聽牢里一聲咔噠響,進(jìn)去人就沒了?,F(xiàn)今整個詔安縣都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說詔安府衙鬧鬼,說是劉三娘是被鬼勾走了。連獄卒都不敢在牢內(nèi)呆著了。”

  阿衡想了想,道:“看來這牢獄內(nèi)陰氣頗重,你去和姜均說找個道士神婆什么的驅(qū)驅(qū)邪氣?!?p>  初蘭吃驚地看著阿衡,阿衡看她愣著,道:“去啊?”

  “殿下,真去啊?您不是不信這些嗎?”初蘭小心地問。

  “本宮突然心誠所致,生了敬畏之心!”阿衡一本正經(jīng)地說。

  初蘭在心底翻了個白眼,公主殿下什么時候有過敬畏之心啊……盡管如此,她還是領(lǐng)了命匆匆往外趕。

  待初蘭從門外消失,阿衡才輕敲兩下桌面,一個身著黑衣的女子突然出現(xiàn)在亭子里,對阿衡俯首。

  那女子約莫十七八歲年紀(jì),一身黑色勁裝,衣衫顏色深沉但用料卻是江南絲織局的云綢,就連袖口滾邊的一溜丁香碎花,繡工也精致異常。

  阿衡也沒看她,自顧沏茶,問:“飛香,方才初蘭所奏你可聽清了?”

  飛香點(diǎn)頭俯首稱是。

  阿衡從腰間取出一塊牌遞給飛香,道:“你拿本宮令牌,跑一趟盛都,將此事與京兆尹謝允說一遍,叫他接旨后即刻來見本宮!”

  飛香領(lǐng)了命,匆匆忙忙騎馬飛奔往盛都趕,她乃習(xí)武之人,再加上身下坐騎是日行千里的追風(fēng),不過半日光景便到了盛都。

  彼時京兆府的時候已近四更天,四處烏漆嘛黑一片,飛香直接敲了了京兆尹謝允家的大門,“砰砰砰”的敲門聲打破夜間盛都一角的沉寂。惹來了謝允府內(nèi)一陣人仰馬翻。

  折騰了大半個時辰,謝允才搖搖晃晃地坐上了開往詔安縣的馬車。

  與謝允隨行的除了右扶風(fēng)司馬進(jìn),還有個參事蔣騰可,此刻他正在打瞌睡,稀里糊涂地問謝允:“謝大人,此番公主急詔所為何事?”

  謝允有些郁郁道:“可不是為了劉三娘一案?!?p>  蔣騰可跟隨謝允有些時日,對劉三娘一案甚是熟悉,他聽后一驚:“難不成公主要將此案交與大人審理?”

  謝允不答話,深鎖眉頭。

  蔣騰可駭然:“萬萬不可,大人,此案牽連甚廣,且太子也牽扯其中,若是辦好了,太子那頭定是得罪了個透,辦不好,公主這邊也不好交代?!敝x允之所以能在官場上靠自己的能力爬得這么快,最重要的一點(diǎn)就是他不站隊(duì),明哲保身,且頗會經(jīng)營。如今公主這一出,是逼著他站隊(duì)啊。

  謝允搖頭苦笑:“本官如何不知其中利害,可如今公主金口一開,本官也是無可奈何?!?p>  蔣騰可試探地問:“大人可想好這案怎么查?”查案是其次,站隊(duì)才是重點(diǎn)。

  謝允笑道:“蔣參事莫非以為本官還有路可選?公主殿下這是逼著本官投誠?!睆膭⑷f卷找他開始他便已沒有選擇的余地了。

  逼著謝允投誠的公主殿下此刻正在月下挑燈看折子,她摩挲著印有謝允名字的折子嘴角微微上揚(yáng),輕聲笑道:“逼著你投誠又如何?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如今的陳國誰又能置身事外?”

  次日清晨,平靜的詔安縣被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震醒,街頭巷尾陸陸續(xù)續(xù)有百姓從家中探出頭來觀望。但見大街中排著長長的一列道士,一手持搖鈴一手持幡招搖過街,還有一些道士則負(fù)責(zé)吹敲擊打,隊(duì)伍熱熱鬧鬧卻井然有序。

  鄰里百姓競相詢問,才知道公主殿下要請道士給衙門趨邪避兇。

  一些小有些名氣的讀書人看了在旁邊搖頭晃腦地斥責(zé):不敬蒼生敬鬼神,國之危矣!但是這聲音太過弱小,旁邊的人還未聽清便被鑼鼓聲蓋住,消失得無影無蹤。道士隊(duì)伍有條不紊地進(jìn)入縣衙。

  阿衡批折子熬得很晚,此刻正在補(bǔ)眠,雙溪和初蘭也不敢叫醒她,雙雙站在房門外候著。

  詔安縣令姜均屁顛屁顛地跑進(jìn)院子,著急忙慌地對初蘭拱手行禮說要見公主殿下,初蘭道:“公主殿下昨夜挑燈批閱奏折,今早才歇下,大人不可擾了殿下?!?p>  姜均是個極為瘦弱的三十來歲男子,那身官袍穿在他身上略微偏大,他一手提著袍子的下擺,一手擦汗,語氣誠惶誠恐:“勞煩大人再為下官通傳則個,此事當(dāng)真十萬火急啊?!?p>  初蘭撇了一眼姜均:“什么事比公主睡覺更重要?”

  姜均抹了一把并沒有流出的汗,苦道:“大人,那幫進(jìn)去牢房內(nèi)的道士全數(shù)死了。都說……”

  初蘭聞之色變,這些道士可是她昨日命縣令姜均去找來的,那么多人如今都成為了亡魂,她有些著急地問:“都說什么?”

  “都說這鬼太厲害,連道士都害死了?!苯f出這話的時候,頗有些惴惴不安,怎么說自己也是寒窗苦讀十年方才考中進(jìn)士當(dāng)?shù)男」?,好歹是個明理的讀書人,可如今這事,大夫都看過了,這些人沒有中毒,都是無故倒下死亡的,你說要是倒下個一兩個還好說,定是自個身子不好,可所有道士都死便說不過去了,且只死了道士,他們這些在場的官員和差役半點(diǎn)事都沒有,確實(shí)匪夷所思。他前后拿不定主意,也不知道誰給他出主意說要找公主殿下,他風(fēng)風(fēng)火火就來了,不想吃了閉門羹。

  初蘭聽他說完并不著急,慢悠悠地道:“殿下如今倦怠,去找豐沛大學(xué)士去吧?!?p>  豐沛和姜均到牢房的時候,道士們正一個個硬邦邦地被往外抬,整個縣衙乃至詔安縣都沉浸在一股恐怖之中。就連平日里風(fēng)光霽月的翰林大學(xué)士豐沛在查看了牢房之后也眉頭深鎖,一言不發(fā)。縣衙仵作在忙前忙后地驗(yàn)尸,最后搖搖頭。俯首對豐沛道:“死因不明,暴斃!”

  豐沛擺了擺手,示意他離開,親自查看死者。

  半個時辰之后,謝允的馬車咕嚕嚕地停在別院門前。

  阿衡很湊巧的在這個時候醒了,梳洗畢,她坐堂中慢悠悠地喝茶,看著謝允走近自己。

  謝允也在打量著阿衡。

  他的官在京中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文舒公主殿下在朝堂上也遠(yuǎn)遠(yuǎn)地見過數(shù)面,一直未曾說過話,關(guān)于文舒公主的一切他知道的有限,僅僅是從別人口中聽說或者是在朝堂上遠(yuǎn)遠(yuǎn)的一望。他在朝中一直低調(diào)做人,名聲不顯。頗有些莫不著頭腦為何公主殿下會選擇拉攏他。

  阿衡之前確實(shí)不曾關(guān)注過謝允,關(guān)于謝允的一切,也是這兩日才匆忙查的,因此謝允走進(jìn)來的時候她多看了兩眼。

  這謝允不愧是謝家子弟,雖是庶出卻也生得芝蘭玉樹,儒雅風(fēng)流。二十來歲正是風(fēng)華正茂的年紀(jì)卻給人一種沉穩(wěn)內(nèi)斂的氣度,看得阿衡眉眼微亮。

  謝允行了禮,坐在一旁等待阿衡吩咐,阿衡卻問他:“本宮有些不明,為一個平頭小百姓出頭可不是謝大人的作風(fēng)?!卑⒑庵傅氖侵x允幫助劉萬卷求助公主之事。

  之前謝允將幾份折子做了手腳,特意遞到阿衡面前隱晦提及太子結(jié)黨營私,逼良為娼之事,后又示意劉萬卷到公主車前告御狀。以謝允此人長袖善舞的性子,對這些事情當(dāng)置之不理才對,若說可憐劉萬卷那可說不通,這世界上值得可憐的人多了去,婦人之仁什么的對謝允來說當(dāng)真可笑至極!

  謝允看了一眼阿衡,發(fā)現(xiàn)阿衡那張精美絕倫的臉也正好對著自己,不禁有些面皮發(fā)熱。他雖已逾弱冠之年,可也還是個未經(jīng)情事的楞頭小青年,被一個美貌女子注視,再好的定力也有些招架不住,他有些不自然地輕咳,故作鎮(zhèn)定道:“劉老對卑職有救命之恩……”

  原來,謝允因是庶子,又頗有些才氣和能耐,遭家中主母和嫡長子嫉妒排擠,年少不諳世,仗著自身才情卷入世家大族的內(nèi)斗之中,后來被設(shè)計(jì)陷害墜落河中險(xiǎn)些喪命,恰逢當(dāng)時劉萬卷到盛京參加殿試,因文章太過標(biāo)新立異不得主考官賞識而落第,那會兒的劉萬卷郁郁不得志,在河邊望河興嘆,望著望著,就望到河中遠(yuǎn)遠(yuǎn)飄來一具尸首,劉落地青年那會也是熱血男兒,豈有見死不救之理,本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豪邁,他脫了外袍就撲騰下水。

  等下了水之后,他方才想起一件非常糟糕的事,自己不會水。

  在水中撲騰半響憑著本能操起了狗刨式泳姿,拽著一根遠(yuǎn)處飄來的浮木,將謝允和自己都掛在樹木之上,好在河面平緩,水流也不是很急,順流直下那么長的樹木又有枝椏無數(shù)總能觸著岸邊。最后半拖半拽無比艱難地將謝允拖上岸。

  也是那謝允命不該絕,拖上水就碰到一個游歷而過的赤腳郎中,稀里糊涂就把他救醒了。自此以后,劉落地青年便成了謝允眼中舍身救人的大英雄。他雖敬劉萬卷,可也抵不過世事變遷,作為一個頗具頭腦和志向的謝家旁系庶子,謝允是不會甘于寂寞的,于是使勁兒在仕途中折騰,以至于和劉落地第青年聯(lián)系日益減少,最后幾乎斷了聯(lián)系,直至劉萬卷拿著狀子敲開了京兆府衙大門,這份救命之恩才被拾起……

  阿衡聽著謝允一番精彩絕倫的故事,最后下了一個結(jié)論:“本宮深覺,謝大人的恩人乃河中那掛著你二人之木!”

  謝允作死也想不出來為何自己的恩人變成一根木頭。

  阿衡耐心地解釋:“你想啊,劉落第青年不會水,若是沒有那木頭,他自個也自身難保,更遑論將你救起了,沒有那根木頭就沒有今日的謝大人和劉萬卷。”

  似乎頗為有理!

  可今日謝允可不是來和公主殿下討論誰是救命恩人之事,他一副老實(shí)巴交的樣子問阿衡:“殿下,不知連夜急著詔見卑職,所謂何事?”

  阿衡也不和他打啞謎,將那三本折子砸到謝允面前,一副困倦的模樣,道:“本宮準(zhǔn)你所奏之事,如今劉三娘一案就交由謝大人全權(quán)負(fù)責(zé)了?!?p>  謝允收起折子,眼觀鼻鼻觀心地站著等候阿衡下邊的吩咐,誰料阿衡很驚訝地問謝允:“謝大人還不去辦案,難不成要留下來陪本宮一道用早膳?”

  謝允氣得差點(diǎn)一口老血沒噴出來:姑奶奶你什么話都沒放就讓我去辦案,這不是找死嗎?雖然京兆尹也管著京畿之地的各類案件,可每個地方辦案都有自個的一些章程,再加上京畿之地,各大世家盤根錯節(jié),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一個不小心就踩到地雷。他就憑身后帶的這幾丁人就想在詔安縣擼安國公府的羊毛,有九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謝允深深舒了一口氣,畢恭畢敬地道:“殿下,您也知卑職人微言輕,此案或許牽扯到太子,卑職……”

  “那又如何,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阿衡信誓旦旦!

  謝允在內(nèi)心翻了一陣白眼,心中哭道:姑奶奶哦,這等哄騙三歲小兒的話你也信?

  衡大姑奶奶撇了他一眼,極為不耐煩:“快去快去,府衙來報(bào),方才死了好多人,本宮甚是惶恐……”示意初蘭趕人。

  謝允沒法,只得硬著頭皮接下了。

  他就知道,公主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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