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雖極為不情愿,可南宮黛還是在南宮家眾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踩著著清晨微弱溫和是陽光,踏上了遠行的馬車。護花使者杜成宇氣宇軒地騎著馬陪伴左右。
馬車駛?cè)牍俚?,丫鬟翠竹給南宮黛倒了杯茶,還細心地問:“小姐,要不要請杜少爺?shù)杰噧?nèi)喝茶!”
南宮黛瞪了翠竹一眼,眼中的警告之意讓翠竹跪下求饒:“小姐恕罪,這是老爺和夫人的意思,讓奴婢……”撮合她們……
南宮黛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如今出門在外,本小姐不好罰你掌嘴,變罰你三個月月銀。你之錯在本小姐這里記一筆,日后再議!”
三個月月錢可不是小數(shù)目,翠竹從未受過這么重的處罰,翠竹一臉的委屈,還要磕頭謝恩。
南宮黛沉著臉,問:“你可是覺得委屈?本小姐罰得重了?”
翠竹磕頭不說話。不說話就是默認。
南宮黛好笑,沉聲道:“一、你是我的貼身婢女,一切應(yīng)以我為先,你卻本末倒置背著我聽我父母的吩咐。
二、我與杜少爺男未婚女未嫁,雖雙方父母有意撮合,可畢竟事未成,即便事成,杜少爺為外男,將他叫入馬車實為不妥,你將本小姐的名聲置于何地,雖我們乃江湖兒女不拘小節(jié),可難免會落人口舌。
三、你身為本小姐貼身大丫鬟,跟隨本小姐已三年有余,本小姐喜什么不喜什么,你毫無所覺?還是你覺得你可為本小姐做主?”
翠竹一聽,嚇得渾身哆嗦,再也不管什么委屈了,哭著跪地磕頭求饒,將馬車磕得“咚咚”直響。
馬車外杜成宇略帶焦急的聲音穿來:“阿黛,發(fā)生何事?”
南宮黛看了一眼警告翠竹,翠竹止住磕頭,兩眼淚汪汪地看她,大氣不敢出,南宮黛回道:“無礙,砸些東西。”
杜成宇松了一口氣,溫聲道:“阿黛若有需要,盡管與我說。”
南宮黛謝過杜成宇,看著眼前自己這個大丫鬟,眉頭緊鎖:有娘的孩子和沒娘的孩子還是有區(qū)別的,阿衡沒娘祖父給她文武雙全的初蘭和雙溪,自己有娘,娘給自己的這個翠竹當真是蠢不可及。
南宮黛心中不快,說出的話必然不客氣:“翠竹,僅此一次,下不為例,若再犯,休怪小姐我無情?!?p> 翠竹瑟縮著在一旁哭泣。。。
南宮黛看她那窩囊樣,心中說不出的氣苦,看來,換掉大丫頭是自己的當務(wù)之急。
另一邊,阿衡也在緊鑼密鼓地處理手頭上的事情,她讓謝允審問劉三娘并畫押之后才將人送給陸懷岳。
處理了劉三娘,阿衡開始在書房忙碌起來,整整兩日,阿衡接到和發(fā)出無數(shù)密信,隨著她密信的發(fā)出,整個陳國朝堂也在悄無聲息地變動……
第三日阿衡方才走出書房,書房外一身月白長衫的謝允已等候多時。
謝允看到阿衡迎了上來,俯首行禮:“殿下!”
阿衡點點頭,示意他說話。
謝允道:“下官去問了劉萬卷,劉萬卷有一個兒子,他兒子十六歲成親,成親五年未孕,便成外面收養(yǎng)了一個女嬰來撫養(yǎng),可不想女嬰長到十來歲的時候夫妻倆意外有孕得了一女,就是那日殿下見到的和劉萬卷一同攔車的女娃。劉萬卷兒媳因難產(chǎn)去了,幾年之后他兒子也得病去了,劉萬卷撫養(yǎng)兩個孫女長大?!?p> 阿衡問:“這么說,劉三娘當真不是劉萬卷親孫女,可知這劉三娘的來歷?”
謝允道:“下官著人去查了,當時劉萬卷兒子是從人伢子那里花了五兩銀子買來的。那會劉三娘還在襁褓中……”
阿衡奇道:“依你之意這劉三娘被賣之時未滿周歲?哪個伢行會做這等嬰孩的生意?”阿衡問的沒錯,一般人伢子做買賣,都會收一些成年的或者半大的孩子買賣,這樣買家一買來就能用了,賣襁褓中的嬰孩還真不多見,多是拐賣嬰孩的人販子。
謝允也點頭,道:“下官也覺得蹊蹺,著人查了那間伢行,伢行的人給查了,說這嬰孩手續(xù)也是全的,是滄洛城的一家官家犯了事,男的充了軍,女的全數(shù)被發(fā)賣了,當時將尚在襁褓中的劉三娘一同發(fā)賣?!?p> 阿衡思慮片刻,搖頭:“不對,十八年前正是父皇親政第三年,父皇以仁政治國,禍不及七十父母,罪不下七歲孩童,官府查辦的案子,怎會發(fā)賣一個襁褓中的嬰孩?謝大人可查了是什么案子,滄洛城乃我陳國邊城,發(fā)賣一個嬰孩,為何要到十萬八千里外的盛都?且新生嬰孩,若無人細心照料,怎么經(jīng)得住滄洛城到盛都歷經(jīng)兩個月的長途奔波?!比舸耸聻檎?,那這伢行老板得多喜歡折騰?
謝允經(jīng)阿衡這么一說,也深覺此事諸多蹊蹺之處,繼續(xù)道:“下官查了是十八年前滄洛城的犯官案,確實找到一個?!闭f著將一個卷宗雙手呈給阿衡。
阿衡打開卷宗粗略看了一遍,眉頭深鎖:此案真是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越扯越深了……
原來這卷宗上闡明的是是十八年前滄州節(jié)度使殷實丘通敵賣國一案,至于怎么通敵沒有說清楚,就是當時殷實丘家的一個管家告密,說是殷實丘家中藏有他和越國國舅爺來往的書信,書信的內(nèi)容是越國國舅爺給殷實丘好處,讓他給滄州的布防圖及滄洛城的地圖。
且管家還說,殷實丘娶的一個小妾就是國舅爺送給他的,當時負責此案的官員一去,直接就在殷實丘的書房內(nèi)搜出了十幾封來往信件。
下人也證實了那個小妾是越國人,人證物證俱在,官員直接就抓人下了獄,最后殷實丘判了斬首。
阿衡看完卷宗,抬頭看了一眼謝允,問:“謝大人可曾查探過,殷實丘是否有新生女兒?”
謝允道:“據(jù)卷宗上所述,殷實丘確有一剛出生的孩子,是那個國舅爺送的小妾所生。”
阿衡將卷宗遞給他,問:“謝大人以為,此案何解?”
謝允俯首道:“下官以為,殷實丘之女之事應(yīng)屬實,至于為何將一個嬰孩發(fā)賣且買到千里之外的盛京,此事還待查探?!?p> 阿衡笑了笑,往前書房內(nèi)走,找了個凳子坐下,接過初蘭遞過來的茶,輕抿了一口,淡淡地道:“若本宮與你說,殷實丘一案乃冤案呢?”
謝允一聽,驚訝問:“公主殿下請明示?!?p> 阿衡點點頭,頗有些感慨道:“本宮自小跟著父皇長大,父皇在御書房里批閱奏折,便在龍椅旁置了張小桌案,讓本宮在旁邊溫書,若是碰到疑難之事,父皇便會和本宮探討一番,本宮記得其中有一件便是這殷實丘之案。這是個錯案,可父皇還是判了殷實丘有罪,你可知為何……”
謝允聽得手一抖,這可是宮中秘辛,通常知道這些事的后果都不怎么好……
阿衡可不管謝允想什么,繼續(xù)道:“因為殷實丘雖無通敵賣國之罪,且還是個忠心耿耿的臣子,可他不該瞞著父皇娶一個越國公主……”
若此話聽得謝允眼皮一跳,苦笑,果然自己聽了件了不得的秘辛……還未曾從震驚中緩過神來,阿衡又給她丟了一個驚人的信息:“且這公主還是越國皇帝與周國當年名聲赫赫的榮樂長公主所生……”
謝允驚出了一身汗,他就是作死也想不到自己不過是報答了當年的救命之恩,卻牽扯出陳周越三國的宮中秘辛……且不說殷實丘案的內(nèi)情,就是牽扯到榮樂長公主身上本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了……
謝允有些錯愕,猶豫著問阿衡:“殿下……那……此案,還查不查?”謝允問的沒錯,這等國與國之間的大事,真不是他一個京兆尹能撼動的……
阿衡瞪了他一眼,問:“劉萬卷對謝大人有救民之恩,謝大人不報了?”
謝允也不和阿衡客氣,他覺得對付文舒公主這等聰慧又深居高位的女子,若是心口不一還會適得其反,于是道:“楊怗逼良為娼一案及其牽扯出的貪污和舞弊案已告一段落,劉三娘身世之謎并未影響兩案的結(jié)果,且此事牽扯甚廣,不如就此作罷?”
阿衡冷笑:“謝大人覺得此案已結(jié)?”謝允頷首不語。阿衡繼續(xù)道:“謝大人難道不想知道是誰救走了劉三娘?也不想知道是誰給把劉萬卷推到你面前借你之手揭發(fā)此事?”
謝允疑惑看阿衡:“劉萬卷不是受詔安縣令姜均的點撥才去找的下官?”
阿衡喝了一口茶,笑道:“謝大人以為姜均此人如何?”
謝允思索片刻,道:“官場上的老油條一個。善于察言觀色?!?p> 阿衡挑眉:“看來謝大人還算了解姜均,若你是姜均,明知劉萬卷狀告的楊怗有問題,你會如何做?”
謝允沉思:“下官會先支會楊怗一聲,再做定奪?!?p> 阿衡點頭:“沒錯,可楊怗是在劉萬卷入京,你派人下來拿人之后才得知此事……”
聽到此處,謝允神色微變:原來自己也在別人的算計之中……回過神來,不由得苦笑,看來自己已是局中之人,文舒公主這條賊船自己怕是再也難下了……
看清了形勢,謝允只得俯首行禮向阿衡表忠誠:“下官謹聽公主吩咐!”
阿衡站起身,示意謝允跟上,邊往外走邊道:“本宮要離開盛京一些時日,此案便交由你查辦,本宮將初蘭和飛香留下協(xié)助你,若有何難處盡可與之商議,還有滄洛城也派人去查一查,本宮懷疑殷實丘的小妾有問題?!?p> 謝允跟上阿衡,點頭道:“下官定會盡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