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黃權(quán)聞言,猛地一拍額頭,隨即一臉慚愧的張開左手,直勾勾的看著手心里的那把小木劍。之前的時間他光顧著跟父親交談,卻忘了舍命救自己的麻子。
“麻子還有救?”黃權(quán)急切的問道。
“算是有救吧?!秉S安屠微微嘆氣,說道:“他是靈魂遭受重創(chuàng),再加上只是個普通人,靈魂的傷勢幾乎沒有修復的可能。我現(xiàn)在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他重新恢復意識,但他的身體肯定是要不了了?!?p> “什么意思?”黃權(quán)一臉不解。
“我能將他的殘魂取出,融入到你的暗魂里,以你的暗魂之力滋養(yǎng)他的殘魂,讓他慢慢恢復意識?!秉S安屠說道:“但是,今后他只能以殘魂形態(tài)跟著你,可以獨立思考,也擁有生前全部記憶,甚至能離開你的身體以靈魂狀態(tài)存活,不過一來不能離開你太遠,二來也無法在外界停留太久。簡言之,就是他會變成一個擁有全部記憶的孤魂?!?p> “孤魂……”黃權(quán)感覺嘴里一陣苦澀,他跟麻子稱得上是生死之交,卻不想有一天真的變成了生死相隔。
黃權(quán)剛剛做掘尸人的時候,有一次正在深淵里探索之時,他體內(nèi)封印忽然發(fā)作,開始燃燒精血。一瞬間,他感覺手腳無力,全身發(fā)軟,眼看著就要摔下深淵的時候,是麻子爬了過來,強行把他一點一點從深淵里給拽了上去。
黃權(quán)永遠記得那一次的救命之恩,所以之后不管麻子遇到多少次危險,他都會毫不猶豫的挺身而出。他其實從未想過讓麻子報恩,卻沒想到麻子最終還是為了幫自己而陷入這般境地。
也罷,孤魂也好,野鬼也好,至少別讓麻子徹底消失,這已經(jīng)是眼下最好的結(jié)果。黃權(quán)松開手,將小木劍遞給了父親。
“以魂養(yǎng)魂存在一定缺陷,你會因為他的存在而耽誤一些修煉進度?!秉S安屠拿著小木劍,給黃權(quán)解釋了一句,但在他解釋的時候,就已經(jīng)開始施法,因為他知道黃權(quán)絕對不會反對。
果然,黃權(quán)很堅定的點了點頭,任由父親在他身上施法。
隨著暗魂之中一陣尖銳的刺痛傳來,黃權(quán)身子不住的一顫,之后竟兩眼一閉,昏睡了過去。
黃安屠將黃權(quán)抱到床上,又一陣施法之后,總算清除掉了黃權(quán)暗魂中因為施展獻祭而留下的暗傷和隱患,而做完這一切,他的額頭上也冒出了一層細汗。他略顯疲憊的坐在椅子上,看著昏睡的黃權(quán),微微搖頭:“性子雖然變了很多,卻還是像以前那樣喜歡跟人拼命?!?p> “本以為你丟了記憶,沒了修為,便讓你做個普通人也挺好。不良城這么大,總能有活命的法子?!秉S安屠坐在黃權(quán)身邊慢慢的說著:“看來還是我想錯了,普通人想在這亂世活下去真的太不容易了。既然命運讓你再次走上這條路,那就好好走下去吧?!?p> “保重啊?!?p> “吾兒?!?p> 一陣清風略過,不良城里再無屠神者。
屋子里漸漸有了亮光,初升的朝陽灑下柔和的日光,順著小屋的破窗傾斜在黃權(quán)身上。
黑夜散去,光明到來,熟睡的年輕人慵懶的翻了個身,躺在日光之下,嘴里模模糊糊的念著:“大、業(y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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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良城五大城區(qū),除了王庭與神殿所在的中心區(qū)常年平靜外,其余四大城區(qū)的熱鬧各不相同。
有人說,南城的熱鬧是最特殊的,因為這里有最明顯的兩極分化。富人們永遠紙醉金迷,窮人們雖然貧瘠,卻也有屬于他們的熱鬧。
南城以南,不良城最大的貧民區(qū),這里幾乎匯聚了不良城里過半數(shù)的賤民,始作俑者便是坐落于這里的黑店。
黑店雖然名字帶黑,卻從不宰客。相反,黑店反而是不良城很多賤民心中的圣地。因為只有在這里,才能讓他們接到力所能及的差事,靠著一膀子力氣賺上一兩塊靈晶,養(yǎng)家糊口。
黑店老板是個很隨和的中年人,永遠一副笑呵呵的樣子,據(jù)說很擅長風水堪輿之術(shù),可惜至今沒人能在他那求得一卦,只看他整天里拿著幾個龜殼神神叨叨的算來算去,也不知道在卜些什么。老板的名字叫什么沒有人知道,大家都叫他老板,叫得久了也就變成了他的名字。
黑店的幾個伙計也都很有趣。
有一個長胡子大漢,專職打手,不干雜活,天天不是磨刀,就是洗馬,碰到有來鬧事的,從來都是一抓、一提、一扔便解決戰(zhàn)斗。他的刀很鋒利,馬也雄壯,遺憾的是還沒出現(xiàn)過能逼得他提刀上馬的猛人。
對了,一開始人們都以為他是啞巴,因為他從沒開口說過話,甚至有人為此開過一個賭局,賭他到底啞不啞。直到他親自進了賭局,下重金買了自己不啞,然后對買自己啞的人說“給錢”后,這個無聊的猜測才徹底終止。
伙計里還有一個短胡子大漢,名叫程知節(jié),賬房先生。話癆,能吃,腦子缺弦??傉f自己愛財如命,喜歡放債,想賺人家利錢,但放出去的債十有八九收不回來,最后只剩下一本爛賬。有人懷疑黑店老板賺的錢,有一半都讓他放債給賠出去了,也不知道是黑店老板傻,還是這家伙手段高明。據(jù)某高人猜測,極有可能是他記的破賬老板也看不懂,所以根本不知道他在挪用公款……
最后一個伙計,大體上講沒有什么缺點,黑店里的雜活幾乎全包,上到端茶送水,下到洗菜做飯,無一不精,無一不做。喜歡喝酒,更喜歡跟人拜把子,來黑店吃飯的基本沒有他沒拜過的。因為跟誰關(guān)系都鐵,人們索性都叫他老鐵。他很喜歡看熱鬧,每次長胡子大漢往外扔人的時候,他總在一旁起哄“殺掉,殺掉嘛”,這時候也忘了前一刻可能剛跟人拜過把子。
這就是黑店,可能賺錢,也可能不賺錢,但只要想來這賺錢的人,總能帶走一些靈晶。
這些人就是黑店的伙計,可能干活,也可能不干活,但只要來這里吃喝的人,總能心滿意足的離開。
一家奇怪的店,一群奇怪的人,他們的存在,也許注定無法改變南城以南的貧窮,但至少能讓這里的賤民們每天來到這里樂呵一下。不知為何,每個來到這里的人,都會或多或少的放松下來,享受貧瘠生活里難得的一絲快樂。
但今天黑店的氣氛不太好,除了老鐵一如既往的洗菜做飯,端茶送水,外加跟人喝酒拜把子外,程知節(jié)也不放債了,長胡子大漢也不洗馬了,老板也收起龜殼不算命了,他們?nèi)齻€一大早就湊在一起商量個不斷,不時還有些爭執(zhí),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看著他們反常的樣子,來喝茶吃飯的人也都沒了興致,不時的往他們那邊張望。不過沒有人自討沒趣的上前偷聽,只是各自低聲的議論著。
賬房后面,程知節(jié)一臉急切的問道:“老板,怎么樣,打過了嗎?”
老板說道:“打過了?!?p> “贏了?輸了?”程知節(jié)繼續(xù)追問。
“平手?!崩习鍥]有故作深沉,直接說道。
“怎么個平法?動真格的了嗎?”程知節(jié)這一刻仿佛被老鐵附身,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問道。
“真正的平手。”這下,老板終于沉默了一會才開口說道:“黃安屠的實力,比傳聞中的還要強?!?p> “真的假的?”程知節(jié)一雙豹眼瞪的老大,砸了砸嘴巴自言自語道:“多虧我沒真跟他拼命呀,我可老聰明了?!?p> 這時,一向沉默寡言的長胡子大漢忽然開口道:“哼,大哥怎么可能打不過他,只是為了黃權(quán)而已?!?p> 老板擺了擺手,似乎不想在誰強誰弱的問題上耗費心神,他眉頭微皺,說道:“打是打過了,就是事情有點麻煩?!?p> “怎么說?”程知節(jié)馬上問道。
“十年后,他想讓我?guī)退鲆淮问?。”老板低聲道?p> “怎么幫?”程知節(jié)臉色微變,問道。
“施展一次大預見術(shù)。”
“嘩啦”一聲,長胡子大漢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說道:“我去找他談?!?p> “慢著?!崩习謇∷f道:“這個忙不是幫不了。”
“憑什么幫?”長胡子大漢有些激動:“施展大預見術(shù),必會引來天罰之力,這是要大哥拿命幫他呀!”
“他說,天罰之力,他來扛?!崩习逯苯咏o出了答案。
“他來扛?”程知節(jié)一愣,很快明白過來,說道:“他不是給自己求的大預見術(shù)?”
“對,他是替黃權(quán)求的?!崩习妩c了點頭,有些感慨的說道:“都說屠神者無情,看來傳聞還是不準呀。”
“且不提他到時候會不會臨陣脫逃,就算一切都沒有問題,但大哥為了一個小小的黃權(quán)下這么大的血本,值得嗎?到底為了什么?”長胡子大漢仍有些擔憂的說道。
程知節(jié)贊同的點了點頭,雖然他很喜歡黃權(quán),但也同樣不明白為什么老板會如此看重他。
老板笑了笑,忽然很神秘的說道:“想知道為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