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季城距離京都有千里之遙,她竟然能在這個偏遠的地方遇著孫絳如!那宋懷陽,竟是孫絳如的夫婿。那年孫絳如專門到周家炫耀她即將嫁入宋家,現(xiàn)在看來她當(dāng)上了官太太,穿金戴銀,出入是高等馬車,竟還有官差護送,看來她的夫婿做的官職不小。
紅藕正發(fā)著愣,人群有人喊道:“我等只取宋狗官的命,無辜民眾速速退離!”
說罷,好幾個身著棕色短打的蒙面人紛紛將刀抽出來,直朝宋懷陽撲去。
宋懷陽:“……”
孫絳如:“……”
“誰抓到這些人,本官賞金十兩!”宋懷陽站在馬車上,沉聲喝道。
正在紛紛逃離的民眾聞若置聞,只顧四處逃跑。
宋懷陽差點沒氣得吐血,這季城的蠻子們,果然是蠻子,竟然對十兩金毫不動心,若是在京都,早有無數(shù)勇夫蜂擁而上了。
盡管他功夫不弱,但宋家人一向是善用人心的,若是回到京都,必然被兄長們嘲笑,更不用說跟在后頭那個看戲的侄子了。宋懷陽眉一沉,提刀迎上去。
那些蒙面人來勢洶洶,卻盡是些只懂得用死力揮刀的,宋懷陽提刀接了幾招,知曉不過是半盞茶的功夫,他就能將這些膽大包天的蠻子砍完。
孫絳如這時候也反應(yīng)過來了,官差早就將那些亂爬馬車的人制服,她見宋懷陽胸有成竹,便繼續(xù)站在車轅處觀望。
一支箭忽地又破空而來,直射宋懷陽。
宋懷陽冷哼一聲,將箭斬落,對護著后頭馬車的官差說:“東北方向?!?p> 官差面面相覷,而后從馬車中冷冷地傳來一道聲音:“可。”幾個官差這才快速朝東北方向離去。
不過是幾個跳梁小丑,那幾個蒙面的早就負傷累累,卻還在頑強拼搏,只是不能傷及宋懷陽半分。
宋懷陽聳聳肩,正要將刀揮向其中一人,忽地腰間劇痛,手中大刀脫手而落,一個蒙面人窺了機會,狠狠將刀砍向他。
“懷陽!”孫絳如嚇得花容失色。
忽地,從后頭馬車中飛出一個人來,將那蒙面人一腳踢倒在地上。他冷眉冷眼,對宋懷陽道:“七叔平常還是要勤練,莫讓酒色掏空身體?!?p> 宋懷陽道:“遙兒說的是?!闭f著還不忘將剩余的蒙面人砍倒在地。
孫絳如一點聲兒都不敢出。
宋遙抬眼朝紅藕她們剛才躲避的位置看過來,嘴角微微上揚:“沒想到區(qū)區(qū)季城,臥虎藏龍?!?p> 宋懷陽這才醒悟過來:“剛才有人……”
宋遙俯身,拾起一粒小石子:“好玩。”
宋懷陽僵硬地笑了笑,他這個侄子,就像他的爹一樣,反復(fù)無常,深不可測。
紅藕三人趁著亂,走出了三里橋。
緣生垂首頓足:“那么多好看的花燈,一盞都沒買回來!剛才還有捏糖人的,緣生也沒吃上,更重要的是,公子給的一兩金還沒花出去。”
米雁回笑道:“一文錢有一文錢的花法,一兩金有一兩金的去處?!彼钢懊娼窒镏幸婚g店鋪,“就去那罷。”
店鋪毫不起眼,門口前面掛著兩個氣死風(fēng)燈,上面寫著“藏寶閣?!?p> 小小的一間鋪子,叫什么藏寶閣?況且,都這么晚了,店鋪不打烊嗎?
米雁回輕輕推開門,拉著紅藕就進去了。緣生跟在后面,下一刻便驚呆了。只見里頭燈火通明,好幾個穿著特制服飾的男子恭敬地列隊相迎:“各位客官,請隨便看。”
幾個男子后頭,是數(shù)個巨大的多寶格,上頭放著各種奇珍異寶,在燈光下熠熠生輝。梁家雖然在鄉(xiāng)下,家底卻是足的,自然亦有許多奇珍異寶。緣生自是也稍微知曉一些,自己口袋中的一兩金,相對于藏寶閣里頭的物什,自然就不夠看了。
這廂緣生正打量著,那頭紅藕掙脫了米雁回的手,左右看了一下,低聲說:“你到底是什么人?”適才她躲在他懷中,恰好見他右手輕輕一彈,一粒東西飛速朝那宋懷陽飛去,而后宋懷陽吃痛,大刀落地。饒是她長年深居簡出,也曉得他那一手是驚人的絕技。
且,他與宋家有仇?
她雙眼熠熠,對他滿是防備。這些日子他好不容易讓她接受他的親近,今晚看來是毀于一旦了。
米雁回微嘆道:“那宋家,以前和我家有一些過節(jié)。我家……有些親人不幸身亡了?!?p> 她的眼神轉(zhuǎn)為不可置信,還有絲絲同情。
“那你為何不像那些人一樣,去尋宋家報仇?”
米雁回搖搖頭,順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宋家根基頗深,就連當(dāng)今圣上,也不得避其鋒芒。以后你若是遇著宋家的人,定要繞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p> 宋家這么霸道嗎?怪不得孫絳如與宋家定親,還要專門到周家炫耀與她聽。只是她一向深居簡出,心如止水,壓根不曉得宋家榮耀,又怎會去嫉妒孫絳如呢?
“但你在這季城擺攤賣羊肉湯面,壓根沒有與宋家的接觸的機會啊。”紅藕的小腦瓜一旦認真起來,便是不罷不休。
米雁回注視著她:“藕兒,你提醒我了,我本是為了你而來,但我身負重任,恐怕……”
紅藕若有所思:“家仇重要,但是傳宗接代亦一樣重要……”
米雁回心情大起大落:“藕兒,你真……”好字還在舌尖打轉(zhuǎn),紅藕又道:“以后若是有好姑娘,你須得好好待人家?!?p> 米雁回:“……”
紅藕轉(zhuǎn)頭去找緣生:“緣生,你買好了嗎?”
米雁回苦笑一聲,他的小藕兒,還真是讓人驚喜啊……
緣生挑了許久,終究還是不敢亂花,挑了一方名貴墨硯,小心翼翼揣在懷中。
三人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回到小院中時已月上正中。小院靜悄悄的,不知名的蟲兒在暗處兀自叫著。
“公子,公子?!本壣d奮地叫著,推開正房的門就闖了進去。一陣涼風(fēng)吹來,帶出一股奇異的香味。
果然,是龍涎香??磥砟青嵢輧菏莵磉^了。米雁回不動聲色,將紅藕送到東廂房門口。紅藕推開門,許氏在里頭道:“藕兒回來了?”
紅藕嗯了一聲,關(guān)上門。米雁回輕輕一吸,聞到一股特殊的味道,竟是唐門獨門迷香,這迷香時效極短,散發(fā)得也快,平常人還以為是太困而入睡,醒來后神清氣爽,絕不會認為自己是被迷倒的。
他默默地倚在門口,聽著東廂房里頭倒水的聲音,而后是嘩嘩的水聲,應(yīng)是紅藕在洗漱。
但聽許氏道:“天晚了,別弄濕了頭發(fā)?!?p> 紅藕嗯了一聲,而后又是窸窸窣窣的聲音,再然后是極細的水聲。
米雁回的臉忽地紅了。原來藕兒在擦身子……這么熱的天氣,從外頭回來,自然是要擦洗身子的。
恰在此時,紅藕在里頭像是被嚇了一跳:“??!”
他忍不住了:“藕兒,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