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們起了爭執(zhí)，我賭氣讓她不要再來，自己去尋個依靠?！?p> “那是多久以前？”苓問到。
“就是張公子鬧事那日?！蹦凶硬蛔灾財€緊了拳，“我瞧見張公子攜人灰溜溜地從怡紅院逃了出來，又聽見有人嚷嚷見血了，慌得棄下店就奔過去?？砷T口的伙計看我這副窮酸樣，硬是不放行?！?p> “后來又如何？”
“后來她出門尋醫(yī)，我隔著伙計便喚她，她卻裝作不識?？刹皇乔撇簧衔?？所以我索性放手，讓她自尋個好人家?！?p> “騙人!”
喜兒不知何時已站在門口，男子一驚，愣愣地瞅著。
“師傅何時瞧不上你？”
男子欲言又止，憋得臉都發(fā)紅，“就算不是，她跟著我注定沒有出路。再說，她現(xiàn)今不是跟了那張公子去!”
苓和閣主偏頭納罕，這男子仿佛還不知情。
“難道你不知她已經(jīng)……葬身火海？”
“偏不讓他知道!”喜兒出言相阻，語中帶怒。
原來喜兒奔出怡紅院后，翻開古譜正瞧見里面夾著的字條，云嬌兒寫下男子所在的處所，并叮囑她不要泄露自己已然了結(jié)的實情。那時喜兒才恍然大悟，再要回怡紅院時，早聽見街坊都言殞了個彈琵琶的女子，她只得謹(jǐn)遵師命，尋得此處。
“你……方才……可不是這么說的!”
男子踉蹌幾步，跌坐在地，眼中無光。
喜兒咬牙切齒，“我原只想看看究竟是哪個負(fù)心漢，值得師傅這般囑托。但我提起師傅時你一臉無情，我偏不讓你曉得她亡逝了，就要讓你一輩子糊涂!”
“所以方才那火里就是她……”
“就是!”
“所以她并沒有拋下我去過好日子……”
“當(dāng)然沒有!”
“可那日我分明瞧見張公子差人抬轎送她進(jìn)了府……”
“那你可見她連夜被送回，被折磨得不像個樣子!”
閣主咳嗽兩聲，“那委身張公子的事也不過是她自愿……”
“哪里來的自愿？”喜兒淚流滿面，哭得不像個樣子，“我原也是這么認(rèn)為，可后來聽見旁人說是李媽媽拿著你的性命作威脅，還以我的出路相迫，師傅這才答應(yīng)，并約定僅那一次……”
“我的性命，我的性命……”男子嘟囔著，然后仰天大笑，“是了，是我偏要尋她，她不認(rèn)我，可不是為了我……”
“以李媽媽的手段，除你一個還不容易嗎？師傅究竟是被逼迫到何種程度才會選擇一了百了……”
“嬌兒，嬌兒，糊涂，糊涂……”男子又癡笑了一回，從地上站起，焦急地翻找著什么，店中的物件被翻得雜亂，還有幾幅字畫都被扯破了。
閣主將苓護(hù)在身后，喜兒也呆在一旁，只見男子也沒拂起衣袖，就著丹青便開始作畫，一陣行云流水，一幅女子畫像便顯露在眼前。
那畫上的女子有著嬌兒一樣的眉眼，嬌兒一樣的云鬢，嬌兒一樣的薄唇，卻沒有嬌兒一樣的笑顏。
“世間無數(shù)丹青手，一片癡心畫不成?！?p> 男子捧起畫卷，一面端詳一面自語。一陣風(fēng)過，吹起店中的圖卷，畫中女子都有著一副相似的面孔，包括門前的《昭君出塞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