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之下,高聳山峰之上齊王目光森寒,再無平日溫潤之態(tài)。
山風吹蕩,掀起青衫袖袍飄蕩,獵獵作響。
玄君使面色平靜,心緒卻是莫名翻涌,便如崖下的滾滾江水,難以平靜。
是因身陷危局?亦或是親手將那人推至死亡?
這一刻,便是自己也難以明了。
玄君使心中的復雜意念擋不住齊王復仇之火,對視的兩人未再度交談,只因此刻,已經(jīng)無需多言。
就在肅殺之氣推至極限之時,齊王身影瞬動,青影騰挪,剛正浩大之氣,隨掌而落,震動狂風倒卷,直逼玄君使而去。
殺念一動,天地晦暗。
齊王抬掌出手,招中唯殺,玄君使腳步錯落,指捏玄訣,靈光點點,隨指而動,五指變幻,玄光迸發(fā)而出。
為好友之仇,齊王殺念染心,出手無情。
玄君使心中萬千思緒,此刻唯有盡數(shù)按下,方能為自己博得生機。
甫一交手,便已舍棄試探,齊王身法緊跟玄君使變化,一手掌納無邊浩氣,一手指凝清圣鋒芒,儒風激蕩,失了平和,更顯威嚴之象。
玄君使不愿久戰(zhàn),指訣靈光變動,守御之下,找尋突破之機。
“殺吾好友,今日你唯死一途!”
察覺對手所想,齊王李玄騰身御風,揮袖掃動無邊浩氣,功體催發(fā),儒風圣氣流轉不休。
“玉風圣濤?!?p> 儒門極招出手,無邊剛正之氣化作狂風席卷,融匯此處天地風勁,更添三分威勢。
“震雷動·巽風現(xiàn)·劍引風雷。”
面對齊王逼命攻勢,玄君使無奈之下,指引靈光,氣轉混元,風雷化劍,奔嘯而出。
雙方極招沖擊,大地震動,氣流奔涌,齊王元功運轉,穩(wěn)住身形,揮袖一掃,將臨身殘勁掃落,一手廣納浩氣,連綿不休的攻勢再度出手。
可惜方才一招爭取下的時間,縱使是細微的差距,亦令玄君使多處了轉圜余地。
“太上借法·云水點霜。”
玄君使劍指并流匯玄光,瞬息間清流云水之氣透指而發(fā)。
齊王見狀,掌心真力再催,強撼云水之招。
雄勁沖擊間,掌心一抹冰寒殘留,隨之,一點滯澀之感使得齊王動作,有了些許遲緩。
玄君使趁機身化光影,遁走退去。
“休走!”
齊王元功流轉,將滯澀排除,便要動身追趕,卻見天邊一道幽暗劍光破空,阻隔齊王追擊。
“這是!”眼見天位劍光橫空,齊王步法輾轉,避開鋒芒。
身影停頓,劍光卻是隨之消散,齊王看著玄君使退走方向,心知以對方手段此刻追趕已是徒勞。
暗紅斜陽下,山風依舊吹拂著此地,經(jīng)年不改,可離去的人,又能如何如往常一般相見。
掌心緊握,挺拔的身軀微微顫抖,齊王胸中殺意消退,留下的僅有一絲無力。
縱使是天子血脈,皇子之尊,有著天下間至尊至貴的身份地位,可有的東西,一旦失去,同樣和世間的其他人一樣,永遠也無法挽回。
“洛清玦......”
微弱的低吟聲中,是壓抑到極致的悲慟。
殘陽復濤濤,雪浪掩道名。
高山之巔,齊王的身影在夕陽光影下,顯得落寞不堪。
......
是夜。
蒼天之上繁星點點,宛若棋盤落子布局,透著莫測玄奧。
坐落在林間深處的小屋,一盞燭火亮起,玄君使身姿婀娜,神若冰雪,一人靜坐窗前,燭火映照的影子落在窗格之上。
這時,一道白影悄然踏入此間。
“他死了。”
未等白色身影出聲,玄君使清冷的聲音便率先說道,平靜的語氣似是宛若平常。
“是嗎?吾知道了?!卑咨碛奥勓匝壑虚W過一抹復雜之色,是輕松,驚訝,亦或是微不可察的黯淡。
對玄君使的話,白色身影并無生疑,多年的相識下,自是知道玄君使從來不會在大局之上生私。
白色身影未在多言,他知道,這個時候,或許這個時候,獨處,對兩人而言皆是最好。
隨著一人的離去,寂靜的房間中,唯有玄君使一人留存,目光中的燭火閃爍,仿佛便如一條脆弱的生命,眨眼便逝。
“吾不會后悔?!蔽⑷醯穆曇繇懫?,玄君使面色沉凝,目光中平靜的詭異。
只是,縱然不會后悔......
卻會難過。
......
江河流水,滔滔不休。
一個渺小的影子,在水浪中沉浮,隨波而行。
流水洗去了血紅,銀白的長發(fā)在水浪沖擊中,同背后的劍匣一般緊貼著身軀,藍白的衣袍上殘留著絲絲難以磨滅的暗紅血跡和利刃劃破的斑駁刀痕,訴說著殘破身軀的創(chuàng)傷。
只是,手中的劍卻是依舊緊握,哪怕是步入彌留之下的境地,仍是不曾放開。
不過異世他鄉(xiāng)之人,付出至此,值得嗎?
偶爾,洛清玦會這般自問......
生命或會因情感而有遠近親疏,就因如此便要袖手旁觀,獨善其身嗎?
當初自己又是因何舍棄華山清修,踏步血火戰(zhàn)場?
是為親仇......
或許一開始是吧?
但當看到烽火燃遍山河,村村焦土,無辜百姓被肆意殘殺之時,心中的那抹不平之氣,卻令洛清玦覺得,自己應該做一點什么......
哪怕無法改變,至少......能以微薄之力,減少一些苦痛。
所以,他放棄了純陽宮的安寧,道劍染血。
所以......值得!
......
論劍峰,位于純陽北方之絕頂,其上終年飛雪不斷,一株高大青松傲立于此。
這時,一老一小兩道身影踏足了此地。
“當年恩師于論劍峰上與天下高手切磋比劍,其后在劍松下冥思三載,悟得天道人道劍道,并書于山石之上,以待后輩有緣人能領悟其中奧妙,清玦,你之劍藝已有成就,冠絕純陽當代,便是你那大師伯當年,也無你這般劍上資質,此后,你便在這論劍峰上,參悟呂祖之劍韻,以求精進?!崩险叩穆曇粲朴苽鱽?,似在耳邊回響,又仿若在遠處飄蕩。
“弟子多謝師尊,定當不負師尊苦心?!鄙倌耆艘簧硭{白道袍,白色的長發(fā)便如飄飛的冰雪渲染,透著清寒之意。
江浪不休,夜晚的江水帶著沁骨的冰涼,年輕的道者似是沉入了虛妄,未有蘇醒,在散亂迷蒙的思緒中,感受著侵體的冰冷流水,精神卻漸漸有了放松,只因,這抹冰涼,像極了過往,那......純陽宮的雪。
“天......人......劍......”
星夜中,道者背后的劍匣中,一股淡淡的流光一閃而逝,無形無相的飄渺之氣,緩緩侵入道者傷體。
春秋令主
抱歉抱歉,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