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奇的聲音越飄越遠:“大人在鐘氏祠堂內休養(yǎng),大人有鐘氏血脈,只要不出祠堂,就能收到庇護,不會有事的……”
這個膽小鬼!
本來還想讓魏奇去給鐘璟傳個口信,誰知他跑得比兔子還快!
雖然魏奇說只要鐘璟待在祠堂里就沒有危險,可萬一鐘璟恰好在這個時候回來了呢?
安寧在房內來回踱步,她不比魏奇,生而為人總有許多不便。
魏奇能在鐘宅內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去自如,她卻沒辦法避開所有人的視線。
猶豫片刻,安寧決定還是冒險去一趟祠堂。
鐘家這輩共有四房,鐘璟爺爺在置房產(chǎn)時在相鄰的兩條街上買下了四間獨立又相鄰的宅子。
四間宅子互不相接,按道理來說,這樣已經(jīng)算是分家了。
院子隔開了,各房的賬目就分開了,公中雖在,也只負責一些宗族祭祀上的花銷。
但不知為何,鐘老太爺置下了分家用的院子,但卻到死都堅持不分家。
鐘家的四房子孫就這樣過著私底下各自盤算,表面上還是一家的日子。
四家宅子中間圍著的便是祠堂所在。
平日里,鐘家子弟去祠堂,都要沐浴焚香,從正門進出。此時安寧若繞去正門,便會遇上李氏和鐘二爺。
好在鐘氏祠堂與三房的院子僅有一墻之隔,安寧決定爬墻。
安寧避開下人們,悄悄來到后院墻。
灰白色的院墻比安寧高出兩個頭的高度,安寧踩著放在墻角的水缸,勉強爬上墻。
安寧從墻頭上望去,另一邊長著茂密的草。
不過一人多高的墻,再加上這茂密的草墊,跳下去應該不成問題。
安寧胸有成竹的拍拍手,從墻上躍下,整個人滾進了草叢里。
“哎喲!”安寧摔倒在地,整個身子縮成了一張弓。
沒想到墻的這一面足有兩人高,眼前這片一人高的荒草迷惑了安寧。錯誤的高度判斷讓她不僅成功地崴了腳,還被荒草的葉片割破了手。
“我去!”安寧掙扎著站起來,又因為完全使不上勁的右腳跌了回去,壓倒一片草。
“你要去哪里?”一個清朗的聲音在安寧耳邊響起,“你受傷了?!?p> 安寧茫然地看向四周,沒有看見人影,只感覺到一只手握住了她正在滲血的手,她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結痂。
安寧驚喜地打招呼:“鐘璟?”
鐘璟的聲音聽上去卻沒有驚喜,反而有些不悅:“你怎么自己翻墻?魏奇呢?”
“哦,對!”安寧想起自己來找鐘璟的目的,“你二伯找了一個道士,要來捉妖,我讓魏奇先出去躲躲。”
“道士?”鐘璟警覺起來,“什么道士?”
“好像是叫什么宗濟道長。魏奇說可能會對你有影響,但你在祠堂里就不會有事,所以你暫時別回三房,等一切安全了,我再來通知你。”
鐘璟的語氣放軟了些:“你是專門來提醒我的?”
“嗯,是呀。不過你們家這布局也挺奇怪的,一面墻的兩邊,高低居然差了這么多。哎呀——”
鐘璟將安寧打橫抱了起來,惹得安寧一聲驚呼。
“你,你這是干什么,快放我下來!”安寧慌張地看向四周,她現(xiàn)在被鐘璟橫抱著,從旁看去就像是懸浮在空中一樣。若是有人看見,定會以為她是什么妖邪。
鐘璟的聲音在她的耳旁響起:“我放你下來,你怎么回去呢?”
鐘璟的聲音清朗溫潤,不知為何,在安寧的耳邊響起時卻添了一絲磁性。明明波瀾不驚,卻惹得安寧紅了耳朵。
“那你快把我放回墻的那邊吧?!卑矊幀F(xiàn)在站起來都有困難,只得認命。
鐘璟輕而易舉地抱著安寧躍過了墻,向安寧的房間走去。
“停停停,你把我放在這里就可以了。我在這里休息一下,自己就可以走回去?!?p> 鐘璟就像沒有聽見安寧的話一樣,依舊向前走。
安寧著急了,掙扎著想從鐘璟的懷抱中下來:“你還是快回祠堂里吧?!?p> 遠處傳來陰森森的鈴聲,鐘二爺請來的道士做法開始了。
鐘璟將安寧放在一處臺階上,說:“我晚上再去看你。你的手和腳都需要上藥。”
安寧向著虛空點點頭:“嗯,我知道?!?p> 鐘二爺請來的道士不知是真是假,單說這作勢的本領絕對是高手。隔著這么遠,雄渾的念咒聲依然清晰地傳來。
安寧試著站起來,但右腳依然無法移動。好在此時無事,便決定在這里多休息一會兒。
天光正好,合著如海潮般回蕩的咒語,安寧揉著自己的腳踝,淺淺地睡著了。
“少夫人!您怎么睡在這里了!”
安寧揉揉眼,看見紫鵑焦急地搖晃著她的肩膀。
“我迷路了?!卑矊幮α诵?,“又崴了腳,便在這里休息一下。”
紫鵑咂咂嘴,道:“夫人等著您呢。”
安寧伸出手:“那你扶我回去吧。”
宗濟道長開壇施法,發(fā)覺三房果然被妖氣籠罩,但并沒有找到妖邪的蹤跡,于是驅散了妖氣,又給了許多鎮(zhèn)宅的符紙,吩咐李氏貼在宅中各處。
李氏拿著符紙來尋安寧,卻不見安寧在房中,連忙遣了紫鵑去尋。
安寧在紫鵑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回到房中。
李氏關切地來扶安寧的手:“這是怎地傷著腿了?”又轉身斥責紫鵑:“你是怎么照看少夫人的?”
紫鵑面上委屈:“少夫人在宅里迷了路?!?p> “我不小心崴了腳。我從前就常崴腳,不要緊,歇一歇就好了?!卑矊幷f。
李氏從袖中拿出符紙,道:“宗濟道長說那日纏著鐘珷的妖邪已經(jīng)不在了,阿彌陀佛?!?p> 李氏雙手合十,像是躲過了一場大禍似的,十分虔誠地感謝佛祖,全然不顧她手上拿著的是道士的符。
“不過,宗濟道長說咱們宅子里妖氣還是很重,尤其是你這間房。這鎮(zhèn)宅的符得多貼一點,可保邪不侵體?!崩钍险f著,在安寧的床幃上貼了兩道,又將符紙遞給紫鵑,讓她在門窗上各貼一張。
安寧將手搭在李氏的手上,安慰道:“母親,我覺得那鐘珷說的八成是謊話,您不用放在心上?!?p> 李氏則回握住安寧的手,高深莫測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宗濟道長是璟兒師傅宗賢道長的師弟,本事了得,他說得準沒錯?!?p> 符紙貼完,李氏將安寧的腿抬起來,放在床上:“你傷了腳,今天就別出門了,午膳我讓紫鵑給你端進屋里來,等玥兒下學回來了,讓她來陪陪你。”
“謝謝母親。”安寧見李氏眼下烏青,知道她也是強打著精神在操持這些事情,“母親也請保重身體,多歇一歇?!?p> 午時,紫鵑來送午膳的時候,安寧想送紫鵑點什么,畢竟今天是她連累紫鵑受了責備。
但安寧在房中翻了翻,她除了李氏給的幾身舊衣之外,竟毫無家當。
她陪嫁帶來的那些箱子里,只象征性地放上了幾塊紅布,值錢的東西一樣也沒有。
這可不行!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即使在鐘家衣食不愁,沒有私房錢傍身也是不行的。
安寧開始盤算,應該把魏奇派到哪里去推磨才能賺到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