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然?！庇峦兜湍抗猓高^門縫，看見兩道從家門前經(jīng)過的人影，瞥回謀的眼睛說，“小孩子可當(dāng)不了哥哥的左膀右臂喔。”
“你跋山涉水，去投靠「蒼龍」…”謀剛發(fā)問，便中斷。
因為家里來了外人，推門而入時不小心把他擠開。
來者是兩位年輕男子，身材一個猴般消瘦，一個熊般魁梧。
兩人手里都拎滿了臟巴巴的塑料油箱。
謀認(rèn)得他們，勇哥請來的「幫手」。
所以差點被猛男隔著門板推倒，他沒生氣，還讓路。
幫手們與他擦肩而過時，他也繼續(xù)向勇哥求問：
“那個把你遣送回來的「信徒」，提出的條件…是什么？”
“屠龍?！庇率謸伟脒吥?，靜靜地說。
“可你投靠的不正是…”
“要屠的不是「蒼龍」，而是「老龍」?！庇抡f，“那條被仁帶隊殺死，再運回來鎖在「贖罪井」和「恥辱柱」上的，作為「戰(zhàn)利品」的老龍。”
“你也在強(qiáng)調(diào)，它已經(jīng)死了…”
“我也不知道信徒為什么要我把一座尸體，燒得一干二凈?！庇侣柫讼录缯f，“但他向我承諾過，事成之后，他會請求蒼龍賦予我們「打了折扣的，龍的權(quán)能或體能」?！彼呐耐冗叺目瘴?，示意老弟過來坐，繼續(xù)道，“可那信徒自己卻是「普通人」?！?p> 謀步履猶豫地走來，落座。
他先是低頭沉思，然后有點不安地，轉(zhuǎn)頭問：
“這真的萬無一失么？”
“表達(dá)？”
“你說過，龍類永遠(yuǎn)具備壓倒性的力量，可仁（將）…仁那里正展覽著一頭龍的尸骸?！敝\道出顧慮。
“那是因為他隱瞞了「真相」，對幾乎所有人，撒了謊?！庇码p手摟住膝蓋，正視著前方，頭也不回地說。
“我不懂?！?p> “龍和人一樣，生命有限?！庇率直吵?，擺了下手說，“那頭老龍已經(jīng)活了上萬年，它年輕時驍勇善戰(zhàn)，暮年時卻精神萎靡。它是龍類里首屈一指的「狂戰(zhàn)士」，渾身都是本事，卻一點也使不出來。也正是在它沉睡的時候，仁那個狡猾的家伙…誤打誤撞地找到了它的棲身地。結(jié)果你們都知道。”
“那如果仁當(dāng)時遇到的…是全盛時期的它，結(jié)果會怎么樣？”謀問。
“全軍覆沒，他也會殞命?！庇掳T了下嘴，搖頭道，“勝算為「零」的狀況下，他們只能全軍覆沒。”
“這也是…那個信徒告訴你的嗎？”
“還能是怎樣呢？”勇聳聳肩，隨后起身，拍手道，“好了，閑聊到此為止。”
兩位幫手已經(jīng)放好油箱，正好從臥室里出來。
勇沒等他們喘兩口氣，伸指下令：“你們兩個，在家里翻找?guī)缀谢鸩?。我可不想給那頭老龍潑完油后，還要鉆木取火?！?p> 他轉(zhuǎn)頭看回謀，同樣命令：“至于老弟你…你應(yīng)該還記得「軍營」地圖，存放在哪道抽屜里吧？”
謀點頭道：“我現(xiàn)在去拿?！?p> 勇作為領(lǐng)頭人，也沒閑著。
其中一間臥室，被他改裝成了馬廄。
他鉆入房內(nèi)牽馬，透過近似牢窗的口子，一架木輪拖車，被擱置在外。
謀先回到自己房間，再來到破舊不堪的書桌前，用鑰匙開啟了正中央的抽屜。
他本應(yīng)干凈利落地，收起地圖，走人。
但他在敞開的抽屜前，愣了幾秒。
因為一顆躺在方箱角落里的，包裝紙泛黃的糖。
從仁那得到過小贈品的孩子有挺多，他曾是其中之一。
他沒想到這小零食居然在這，略微驚訝。
他伸手去抓，打算把它處理掉。
可指尖離它只有一兩厘米距離時，他突然放棄，合上抽屜。
*
看著仁的背影，即將消失在視線最遠(yuǎn)處，隆猶豫了幾下，最終下定決心，扶著地板爬了起來，步履匆匆地，來到母親房門前，深呼吸了幾口。
他輕手輕腳地推開點門，透過門縫，偷瞄正以嬰兒臥的睡姿，背對自己，午休著的母親，委婉地問：
“老媽…仁將軍剛從我們樓下路過，你知道嘛…？”
“他那么大張旗鼓，想聽不到都難啊…”心軟聲軟氣地，無奈地說。
“我…我突然想去樓下逛一會?！甭∩驳卣f。
“可以是可以，但不許去軍營…”心面朝窗簾，摟著被子，閉目養(yǎng)神著說，“我沒記錯的話，「新兵招募」也在今天開始吧？”
“其實我是想去那里…”
“不——行——喔——”心縮了縮肩膀，嘟噥，“你答應(yīng)過我的，不許說話不算數(shù)……”
“聽我說完啊…”隆低著頭，低落地說，“我只是想去那…看兩眼，能參觀一下，或是體驗一下氛圍，便再好不過了。如果門衛(wèi)準(zhǔn)許的話……”
心沉默了片刻后，索問：“…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隆認(rèn)真點頭。
“你要去多久？”
“嗯…十到二十分鐘吧?！?p> “待會會下雨?！?p> “我會準(zhǔn)時?！?p> “我到時帶傘去找你?！毙恼f。
“……也行?！甭↑c了點頭。
隆離開的關(guān)門聲響起時，心也慢慢睜開眼。
窗簾與主人床之間，隔著一張床頭柜。
一張被好好封存著的大頭照，擺放在這上面。
相框里的一男一女，正是她和已逝的南。
“不要怪我，隆…”心伸手拿過相框，拿到面前，看著照片里的英俊男人，惘然若失地說，“倘若當(dāng)初…當(dāng)初你能遵守約定，活著回來的話……我現(xiàn)在也一定不會…阻擾那孩子的「夢想」吧？”
*
隆一推開一樓大門，一頭沖出，便不小心撞了人。
勇好不容易才把亂竄的拉車馬，控制住，心情本來便差，沒想到又被一個小毛孩出門撞了一頭，臉色自然也更加嚇人。
他磨牙鑿齒地斜瞪了隆一眼，后者也被唬得一臉呆滯。
勇倒也不喜歡斤斤計較，只是其他人正在搬燃料，而他要牽馬。
他本該一笑帶過，不過兇惡的眼神，應(yīng)該也能趕走對方。
隆也的確在趕時間，他要追上仁的馬隊，哪怕對不了話，看幾眼也好。
不過在這之前，他要為自己造成的不愉快道歉，深鞠躬說：“…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