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潔的純白神殿。
在座眾神已無意停留,紛紛在各自位置上化作白亮光粒,以隨風(fēng)飄散的方式離場。
大廳里很快就只剩下肘撐扶手的主神,以及秘書般挺立在側(cè)的女神,前者一臉隨意,后者則一臉凝重。
女神轉(zhuǎn)身,對眼,淺笑:“這是您第一次放‘棋子’一條生路。”
她微笑,偏頭,長發(fā)搖晃:“盡管我現(xiàn)在這么說不太合適,畢竟當(dāng)時為他求情的,正是我,但……”
一抹清光從她眸底閃過,一瞬即逝:“您就一點不擔(dān)心,這枚棋子失控么?”
“可區(qū)區(qū)一個消遣品,最好聽的說法,也僅僅是玩物?!敝魃窭渲樥f,“在那張名為‘人世’的棋盤上,他只可能任我擺布,且絕不可能跳出棋局,再反咬我一口?!?p> 說著,他像是回想起了啥事,不老容顏上,那對劍眉罕見的壓在了一起,眼里也隨之涌出寒芒,好像仇人的臉近在眼前。整座大殿開始戰(zhàn)栗,連空氣都跟著在顫抖。神動怒時,其它事物只得畏懼。
“這世上能傷到我的…只有我哥?!彼呎f邊攥拳,其中一道扶手被直接捏碎,“而那時他能將我重創(chuàng),因為我們體內(nèi)……流著相同的血。”往事仿佛歷歷在目,逼得他捶手怒斥,“那個該死的東西…??!明明能力那么貧弱,卻偏偏也是…‘真神’之一……”
女神一臉和善的上前安慰,眼神卻是冷的:“好啦好啦,反正都過去那么多年了。”
“而且…現(xiàn)在占山為王的,是您,而不是他,不是嗎?”
主神的怒氣這才消退了點,但氣場還是恐怖得讓人畏而生退。他死死盯著水晶墻,看著那珠山上,剛離開枯井不久,正在山路上跋涉的三人,眼里的歹毒一點點加深。
“我改主意了?!?p> 主神說時,墻外的棋盤上,陰云正好聚攏,一道樹根狀的閃電劈下,割裂天幕。
“你不該多嘴的…你不該提起他的……”他惡狠狠的盯著女神的雙眼,咬牙切齒。
“你不是很重視那個人類少年嗎?行…”
“我不會撤去早在他漫漫前路上設(shè)好的高墻,不僅如此……”
“我還會在他這一路上,多安排幾個狠角色!他是‘卒’的話,那么那些人就是‘車’!我要他來到那名為‘命運’的高墻以前,就被屢屢逼入死地!”
“而他面臨生離死別時,我不會再干涉他的秘卷…!”
“你不是看好他嗎…?”
“你不是還覺得…這區(qū)區(qū)人類,甚至能動搖我的位置嗎……?”
“那么,好!我倒要看看這貨色,在自食其力的情況下,能走多遠(yuǎn)!”
“希望他不會讓我失望…”主神湊向女神,瞪眼齜牙的表示,“我會拭目以待?!?p> 女神像被嚇到了,連忙九十度鞠躬。
“十分抱歉……”
她低著頭,長發(fā)齊垂,為自己方才的冒犯,表以慚愧。
她臉上除了自責(zé)外,也沒有任何表情。至少看起來是這樣。
可她那對明媚的眼里…
一絲竊喜,悄然溢出……
*****
“林老,您家的雙胞胎,我給您帶回來了。”
雨簾成墻的屋檐下,兄妹倆昏迷未醒,裴隆、神官懷里各橫抱一個。
“他們這是…怎么了……?”林玉沒再打量神官,先和隆對視,后心疼起親生骨肉。他很好奇隆為何多帶了個人回來,但不敢多問。那個一身黑甲的大高個,其眼神令他不適,那并非不善,而是看待害蟲般的厭惡。
“我也不清楚,總之,沒受傷?!甭∠绕称成窆?,后沖林老笑笑,“可能是在山上玩鬧時,不小心磕到哪里了吧?”
林老接著和隆說起借用山地一事,他記得這是后者上山拜訪的理由。林老對此本就不太在意,更別說隆前腳幫他殺光了山匪,后腳還幫他找回了孩子們。
隆卻笑著拒絕了。
他的理由是:“因為我已經(jīng)沒有借用山地的必要了?!?p> 林玉挺好奇原因,畢竟全程都一頭霧水。但他就此打住了話題,并在保姆的協(xié)助下,帶兄妹倆回房休養(yǎng)了。言多必失這道理,老人家還是懂的。
“我們回去吧?”隆轉(zhuǎn)頭面向神官。
神官則默默的盯著他看了會,隨后無奈的嘆了聲氣。他明白隆是啥意思,后者那雪亮的眼神說明了一切。于是,他如拔刀般拎起背后的黑匣,再順手拍在腳邊,對著“機(jī)關(guān)”下令:
“唉…給我一件道具,能讓他倆直接回家的、或下山時幫我們避雨的,都行。”
機(jī)關(guān),也就是黑匣,隨即開始了運作。其頂面的四個邊角彈起,一道浮現(xiàn)于中心的十字線將剩余部分分割,再降下。僅一兩秒時間,一陣鋼鐵般、自動拆分再相互拼接的機(jī)械聲過后,取而代之其上半體的,是一條外黑內(nèi)灰的機(jī)械臂。它向神官伸開手,手心里躺著的,是一顆棒糖大小的玻璃球。
神官將其接過,并開始介紹:“它名為‘彈丸’,一件由濃縮材質(zhì)構(gòu)成的道具。具體作用嘛……”
說著,他把彈丸隨手往地上一拋。彈丸雖小巧,但看著是玻璃材質(zhì)的,結(jié)果顯而易見。神官明明像是在摔碎它,臉上除了不情愿,沒有一絲擔(dān)憂。
彈丸落地,卻沒破碎,而是橡皮球般彈起。
而就在它躍至半空時,變化發(fā)生了。彈丸開始變大,半秒一變,一層層的膨脹。裴隆因此逐漸看清了它的結(jié)構(gòu),其內(nèi)部看著花里胡哨,原來是兩排水晶長椅,而非華而不實的銀線。
一共還不到五秒時間,彈丸已經(jīng)從原先的“小不點”,變大為如今的“小轎車”。它的外殼如玻璃似薄膜,雨水落在上面,無一不順滑流下。
而就在隆還擔(dān)心著,這層表殼會不會把接觸到的事物,全數(shù)蒸發(fā)時,神官已經(jīng)對著它伸出了手。
“你們是友軍?!鄙窆倩仡^表示,幽幽紅瞳莫得感情。
他整只右手都已經(jīng)沒入彈丸當(dāng)中,輕描淡寫得像穿過泡沫,交接處,銀色的光紋正在浮動,沖刷著他的手腕。
他接著說:“彈丸堅固,且致命,但受到生命契約的影響,它無法傷害到你,就和它對我一樣?!彼詈罂戳寺籽郏又币曇慌缘睦婊?,“同理,你是他的好友,彈丸會自動檢測,并判斷你為友方?!?p> “所以,放心坐進(jìn)來吧。彈丸滾動前行時,內(nèi)部的坐椅,是保持不動的。”
“它絕對是一臺坦克車,同時,也是一輛‘智能汽車’。”
“因為它兼具‘自動導(dǎo)航’、‘自動駕駛’兩個功能,只需乘客一聲令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