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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吳西風(fēng)起

第三十四章 名劍對決

東吳西風(fēng)起 藍(lán)色百路 4047 2019-10-03 10:11:44

  酒,過去的顧也極少感受到它的美妙。

  他還記得幼時,顧懷喜歡隔三岔五尋些蟹來,養(yǎng)在王府正院的水缸里。每當(dāng)夜空澄澈的晚上,若有習(xí)習(xí)微風(fēng),顧懷便讓老梁溫上一壺酒,請兩位蘇州城有名的角兒,再煮上一兩只蟹。

  這位戰(zhàn)功赫赫,位高權(quán)重的王爺,便在吳儂軟語的咿咿呀呀里,喝上幾杯酒,再慢慢品那幾只上好的蟹。

  現(xiàn)在想來,顧懷喝的是白酒還是黃酒,聽的是昆曲還是蘇州評彈,顧也已全然沒有印象。只是那時,顧懷也會偶爾給顧也喝上一兩口酒,顧也只覺得這酒水辛辣刺激,難以下咽,完全比不上老梁夫人煮的青梅湯可口。

  入了江湖,最初跟隨吳如來習(xí)武的日子里,顧也除了融會貫通了吳如來的佛劍八式,還融會貫通了他喝酒的架勢。據(jù)吳如來說,正是顧懷教會了他這酒中的甘甜與美妙,且年紀(jì)越大,越品出其中味道。

   仙升城湖畔客棧。

  程掌門道了聲謝,婉拒了顧也共同喝酒的邀請,徑直去尋清源道長談話。正當(dāng)顧也要和白涼蕭十七把酒言歡之時,鄭鹿鳴和姜桐也一前一后下了樓。

  顧也自然再互相做了介紹,一并把分別以后所遇之事講給了白涼聽。

  “小郡主的意思是最開始帶走東劍圣的年輕人,后來戴面具被我打傷的兩位高手,以及后來劫走桐兒的小賊,其實(shí)是一伙人?”白涼聽完顧也所述,問鄭鹿鳴道。他也覺得小郡主這個稱呼現(xiàn)在再喊似乎有些許不妥,不過一時之間也沒想起什么更合適的。

  “正是。”鄭鹿鳴莞爾一笑,又道:“而且是有大人物在背后撐腰。”

  鄭鹿鳴又把發(fā)釵之事向眾人解釋了一遍,繼續(xù)小聲說道:“若真為了錢,顧也哥哥的項(xiàng)上人頭何止十萬黃金?那蒙面二人已然知道了顧也哥哥的身份,為何單單還只是沖著劍去?”

  “有道理,所以對方派的第一個裝作郡主手下的年輕人就是有意要把東劍圣和我從顧也身邊調(diào)離,見我并未隨行,便再派兩位絕世高手直接用搶的。不對啊,小郡主,那為何我在泰山養(yǎng)傷之時,那大人物不再派高手強(qiáng)奪浮光劍,而要自找麻煩去綁架桐兒?”白涼思忖片刻,疑惑道。

  “呃…”鄭鹿鳴略作思考,又說道:“我想對方大概是想營造確是江湖之人皆為金尋劍的假象,又不想派更多的高手以免暴露了身份吧?!?p>  不過是聽了顧也的敘述,鄭鹿鳴把這件事分析得竟如此透徹,在場眾人都不由得連連贊嘆,也不再疑惑為何短短半年,她變成了武當(dāng)在外的掌事人。

  “鹿鳴,方才湖邊你跟說得了你這釵子的有七八位一品以上的大員,你可還記得是哪七八位?”顧也問道。

  “我當(dāng)然記得,便是…”

  “慢著,我再問一句失了浮光劍后你們可還遇上什么麻煩?”白涼打斷了正要開口的鄭鹿鳴,問顧也道。

  “這個倒沒有,此劍一失,倒是一路太平?!鳖櫼驳?。

  “郡主,那便不要說了?!卑讻稣f道:“我們此行是為了助顧也去南大湖學(xué)藝救王爺,照著小郡主的分析,此人全然是沖著劍去的,既然劍給他了,我們便也不必知道他是誰了?!?p>  鹿鳴瞬間明白了白涼的意思,另外三人卻是一頭霧水。

  “若我們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便已經(jīng)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若我們知道了,稍不注意露出對他的警惕,那人總要給他效忠的大順皇帝一個交待。”鹿鳴順著白涼的話解釋道。

  正說話間,酒下去了大半,清源道長也送程掌門到了客棧大堂。

  “風(fēng)兒還和五岳派眾兄弟在一塊,我們后天比武之時再見。”白涼道了別,便隨程掌門出去了。

  往常這天下第一派之爭,最關(guān)鍵的便是掌門人之間的壓軸比試,而今年,程掌門卻聽了白涼的建議,來和清源道長商量掌門人之間第一個比,把舞臺留給后輩們表演,畢竟兩位掌門年事已高,這門派的榮耀還要交到后輩手里。

  仙升湖畔閱江閣前,早已人山人海,眾人都想一睹二位名劍間的對決。

  二位掌門人也早已各在臺上站好了位置,互相道一聲請了,便紛紛拔劍出手。

  清源道長依舊一身白色道袍,仙風(fēng)道骨,不過手里的拂塵換成了武當(dāng)傳世名劍“萬象”。此劍銀白與銀黑相間,以顯示武當(dāng)絕學(xué)“太極”兩色,而這萬象二字,則是武當(dāng)劍招的精髓。

  既有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自然這劍招之中也有一劍生萬象的絕妙。

  程掌門則一身青衣,持著五岳劍派的名劍“山巔”,雖年紀(jì)稍小于清源道長,沒有那份仙人之氣,氣勢上卻稍勝一分。程鼎一出自五岳之首泰山,執(zhí)掌五岳派幾十載兢兢業(yè)業(yè)。暗青色的山巔既指五岳巍峨睥睨天下群山,又指五岳劍法日趨江湖之巔峰。

  第一劍起,無風(fēng)湖面浪起十丈,可知這二位內(nèi)力之雄厚。

  第二劍至,狂風(fēng)驟起似喚風(fēng)雨,臺下多數(shù)劍客面露驚恐之色,仿佛看清了橫亙在自己和名劍之間天大的距離。

  五岳之劍素有風(fēng)雷之勢,快如疾風(fēng)驟雨,勢如破竹,而武當(dāng)劍法秉承太極奧義,以靜制動,變幻無窮。小小擂臺顯然已不夠二位劍法卓絕的掌門人施展武功,雙雙施展開輕功,踏上湖面較量。水起水落遮天蔽日,劍影人影再難分清。只見清源道長似乎立于原地不動,劍影紛飛已使其足下仙升湖面上顯出太極之象,而眾人已難用眼力跟上程鼎一掌門身形,只見他從無數(shù)個方向似千萬把劍向著清源道長進(jìn)攻,卻也被一一擋下。

  “妙啊,這太妙了。”看得入迷的顧也不由得贊嘆道。他從前看過吳如來與煙花劍不遺余力的決戰(zhàn),卻沒有今天這番氣動山河的景象。他又哪里知道今日比試與那日吳、秋二人交手還是存在著異同,相同的是全力以赴,不同的是那日的劍尖上擔(dān)著數(shù)條人命,二人自只為了取勝對方;今日卻是比試,贏,更要贏得漂亮,所以二位掌門人的劍法不僅是為了贏對方,還要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江湖大派的威嚴(yán)所在。

  “這么看,是程掌門占了上風(fēng)?”顧也問身旁的白涼道。畢竟眼前景象是清源道長處于守勢,而程鼎一一攻再攻。

  白涼搖了搖頭,笑道:“未必,你再仔細(xì)看看?”

  顧也定睛看去,這才注意到程掌門的攻似乎是不得不攻,而清源道長的守也暗藏玄機(jī),看似在守,實(shí)則鋒芒畢露,若換作是水平稍差的劍客,比如當(dāng)前的顧也,怕早已敗在萬象劍下。

  “太厲害了,一人一劍已成太極陣,變幻無窮,攻守兼?zhèn)?,果然不?fù)萬象二字。白大哥,若你,如何破這太極劍法?”顧也一臉傾佩,問道。

  “我?我站在此處,全憑空想,可能破不了,但我要是在程掌門的位置,卻一定能勝清源道長?!卑讻鲂Φ?。

  此言一出,圍觀者自都驚訝,已有聰明者猜出此人莫不就是傳言陪同程鼎一前來仙升城的北劍圣,竟然如此年輕。

  “此話怎講?”顧也問道。

  “若是北劍圣和師父交手,恐怕該是師父絞盡腦汁去想怎么破北劍圣的大寒劍法了吧?!编嵚锅Q偷偷從武當(dāng)派弟子那邊溜到了顧也這邊,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搶答道。

  白涼微笑頷首,表示認(rèn)同。

  眾皆驚愕,此人果然是北劍圣白涼,也是毫無架子,和眾人站在這擂臺之下看這場對決。

  而那仙升湖上,程鼎一已和清源道長戰(zhàn)了二三百個回合依然難分高下。

  從前的對決,雖然勝負(fù)難說,總的來說還是清源道長略占上風(fēng),程掌門一直以為是武當(dāng)太極劍法以靜制動占了優(yōu)勢,二人水平伯仲之間,然而鏖戰(zhàn)久了,太極劍法的體力優(yōu)勢便顯了出來。不過白涼在泰山的一個月,除了指導(dǎo)五岳劍派的后輩,還偶爾和程掌門提了一句,可能是程掌門心里的雜念還是比清源道長多了些,才導(dǎo)致了負(fù)得更多。

  此次對決,便依了白涼所言,程掌門心中便連勝負(fù)都不再去掛念了。腦海里全然是幾十年來刻苦練習(xí)的一招一式,越發(fā)忘我。

  這樣酣暢淋漓的對決,是每一個劍客的夢想!

  二位名劍逐臻化境,眼前心中都是刀光劍影,此刻,管你是太極宗師還是五岳之主,心心念念的便只有把自己的劍術(shù)發(fā)揮得淋漓盡致,勝利不重要,天下第一派也不重要,再越發(fā)過癮的對決中,唯有暢快二字對得起這幾十年日日夜夜的苦練。

  一時之間,劍與劍的碰撞已是雙方全部內(nèi)力的激蕩,觀眾眼中,只覺得山河都變了色般。

  “不好,這二位再打下去實(shí)在難分勝負(fù),如此這般非力竭而亡不可?!卑讻龀林卣f道。

  眾皆驚而失色,這世上真有癡劍如此之人?

  若眾人站在白涼的高度,便不會由此訝異之情,二位名震江湖的名劍此時此刻早已置生死于度外,平生所好,唯劍耳,逢此對手,夫復(fù)何求?

  白涼拿起雪落劍,一躍而起,三步并作兩步到了仙升湖上,第一劍擋下了程掌門的“山巔”,第二劍擋下了清源道長的“萬象”,作揖道:“恕晚輩無禮,二位前輩為了身后門派考慮,收劍吧?!?p>  湖邊上千圍觀群眾爆發(fā)了雷鳴般的掌聲和山呼海嘯的叫好,二位掌門雖興猶未盡,然心知白涼此舉是救二人性命,也是心生感謝,便一齊隨白涼回到了岸邊擂臺之上。

  二人你來我往激戰(zhàn)了約摸一個時辰,難分勝負(fù),雙方自然愿意掌門之間的較量以平局收場。而各自再派一徒弟,徒弟之間五局三勝制來決定這天下第一派的歸屬。

  名門大派里能跟著掌門人外出比武的,也都是下一輩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了,雖稱不上江湖名劍,行走江湖也算得上有頭有臉的人物了。

  大半年前胡青山偶然救下鄭鹿鳴,也僅僅只憑報(bào)了聲家門而已

  “我乃武當(dāng)山清源道長二弟子胡青山!”

  片刻之前還對鄭鹿鳴甚是囂張的小賊便嚇得屁滾尿流四散而去。

  胡青山本是清源道長最看重的弟子,天賦高練得又刻苦,若不出意外,他便是武當(dāng)?shù)南氯握崎T人,仙升湖畔的比試,既然清源道長打了頭陣,壓軸的重?fù)?dān)自然交到了胡青山的手上。

  雖然眾弟子的比試比不上二位掌門,然也稱得上精彩紛呈,又斗了一個多時辰,兩派二勝二負(fù)戰(zhàn)了個平手。最后的決戰(zhàn)便是五岳派大弟子鄧先和武當(dāng)派胡青山的對決了,往年師傅們肩上的擔(dān)子如今要交到這后輩的肩上。

  北劍圣在泰山一整個月,除了學(xué)習(xí)這混陽心法以解自己體內(nèi)大寒之氣外,便是教這五岳派后輩弟子悟這劍道。沒有什么功夫是能速成的,縱使白涼愿意把自己的大寒劍法傾囊相授,五岳派的弟子們也沒可能在一月之內(nèi)領(lǐng)悟到什么。所以這名揚(yáng)天下的北劍圣反復(fù)教的便只有這“忘我”二字。

  手中之劍有優(yōu)劣之別,心中劍法有高下之分,然而縱使一二流劍客拿著浮光碧影那般天下名劍,使自在劍法這樣的絕世高招,也絕不是劍圣級別的高手拿一普通木劍的對手。當(dāng)然,若這二流劍客的自在劍法悟到出神入化的地步,那他也絕不會再是一個堪堪二流的劍客。

  而“忘我”二字,便是從普通邁向卓越的重要原則之一。

  胡青山的功夫本應(yīng)稍在鄧先之上,然而當(dāng)這年輕人看到自己的鹿鳴師妹已輕輕走到了那叫做“吳寒”的小子身邊,當(dāng)著眾人甚至師傅的面挽住了那小子的手,還有什么心思比劍,唯獨(dú)剩了心碎二字。

  他想起那日初遇鹿鳴,這丫頭的好看的眼睛里里說不盡的悲傷憂愁。半年來,胡青山自問已是無比貼心細(xì)致,卻從未換得她哪怕是一個笑容。

  胡青山不要什么榮華富貴,天下第一,他所想的便是和自己相愛的人在這武當(dāng)山上廝守一身??墒牵缃?,這吳寒的出現(xiàn)擊碎了他所有的理想,鹿鳴的笑容那么溫暖好看,可惜,她的眼神里全都是他,連余光都不是自己的。

  若是無緣,為何偏偏要遇上!若是有緣,卻為何你的心里已經(jīng)有了他?

  那邊的鄧先全神貫注,這邊的胡青山心煩意亂。哪里還稱得上比試,高手間的對決,一絲怠慢便是敗局已定,胡青山三招落敗,讓全場觀眾唏噓,讓武當(dāng)?shù)茏渝e愕,讓他自己懊惱。

  唯有清源道長,面帶微笑,搖了搖頭。

  到底是年輕人,這世上終究有太多的坎,需要?dú)q月去慢慢地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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