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劍閣
瞧見眼前這睡眼朦朧的女子正是牧歌劍仙時，顧也和郭途遠(yuǎn)就忍不住要打招呼，話都到嘴邊了，卻被她一個箭步?jīng)_上來捂住了二人的嘴，然后拉著二人和小胖進(jìn)了一小石屋。
“劍仙，你也在這里！”顧也忍不住道。
“噓！”那剛睡醒的少女連忙來堵顧也的嘴，左右張望，確定門口窗外沒有旁人后，才說道：“我姓楊，叫楊牧歌，在這里，你們喊我牧歌就行了，劍仙兩個字就免了，多見外啊?！?p> “牧歌姐姐，你又自稱劍仙蒙人了？不怕老祖宗揍你！”小胖子嘲笑道。
“多嘴！”這位叫楊牧歌的少女輕輕拍了下小胖的腦袋，故作呵斥道：“你再多嘴我便不教你武功。”
“原來你正是這劍落之人，想不到還能再遇見你?！鳖櫼才d奮說道：“那日你贈劍贈藥，救我大哥性命，我還來不及當(dāng)面感謝你?！鳖櫼舱f完，起身要拜，被楊牧歌一把扶起。
“別別別，姑娘我年紀(jì)輕輕受不得大禮。”楊牧歌說道：“話說回來，你們得了萬引草還來這里干什么？”
“求一把好劍唄，還能干啥？”一旁的郭途遠(yuǎn)搶答道。
“也算不上求，在下本是江湖劍客，來見見世面罷了?！鳖櫼惭a充道。
“還要好劍？我的牧歌劍不都給了你了？”楊牧歌瞪大了眼睛說道。
“好啊，牧歌姐姐，原來你把牧歌劍送給人家?guī)浶』锪??！毙∨肿釉谝慌源蛉さ溃骸斑€騙老祖宗說丟了，那么寶貴的劍你能丟了？”
顧也臉頰一紅，說道：“牧歌小姐說那劍要委托我贈予更有天賦之人，在下天資不夠，不敢用小姐所贈之劍?！?p> 楊牧歌撲哧一聲笑了，暗想自己裝神仙故弄玄虛這傻小子還真信了，別的不說，倒是相當(dāng)守信用，又笑道：“不難，我們這里好劍多的是，這掛在外面的，你挑上帶走便是，不過和我的牧歌劍，那還是差了不少。”
“牧歌姐姐，老祖宗的寶貝你又要隨便送人？”小胖又說道。
“切，我又未去劍閣求劍，這外頭掛著的，送一把給我的朋友又怎么樣了？”
“牧歌小姐，請問，你們所說的老祖宗是？”顧也問道。
“哎呀，你這人，老祖宗就是老祖宗唄，還能是什么？”小胖又搶話道。
“對了，若是這外頭的劍你都看不上，我可以去帶你見見我們老祖宗，看看你稱不稱他老人家的心意?！睏钅粮枵f完，便要帶著顧也二人往外走。
顧也十分喜愛眼前的這個樸素純粹的村子，心想這老祖宗應(yīng)當(dāng)是這村子里的尊長了，去拜見一下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便隨著楊牧歌前去。
小胖子這回沒有隨行，顧也和郭途遠(yuǎn)隨著楊牧歌一直走到這劍落的盡頭，眼前是一座石制的塔，上書“劍閣”二字，無數(shù)根紅線全都引入塔內(nèi)。楊牧歌支開了兩個看門的青年男子，帶著顧、郭二人進(jìn)入了這劍閣之內(nèi)，向著閣上高喊了一聲：“老祖宗，牧歌來給您請安了?！?p> 顧也打量四周，只見四尊火爐佇立塔內(nèi)四角，火焰數(shù)丈，四周整齊放著罕見的玄鐵。而這塔壁之上，滿滿的掛著利劍，每一把劍下都有一木牌記錄著劍名，有些位置只見木牌而不見劍，想必是被人求走了。這些劍鋒芒畢露，從塔底一直向上延升到頂，越往上劍與劍的間隔越遠(yuǎn)，顧也站在底下已看不清最上面的面子。
“牧歌啊，你上來吧?！彼弦簧n老渾厚又慈善的聲音，想必就是牧歌所說的老祖宗了。
顧也和郭途遠(yuǎn)正想隨牧歌上塔，卻發(fā)現(xiàn)那上塔的樓梯乃是一把把系在繩上的劍，楊牧歌三步并作兩步便輕松上去。郭途遠(yuǎn)緊隨其后，卻發(fā)現(xiàn)上個兩三階便東倒西歪支撐不住，嘗試兩三次還是不行，只好退后，換顧也嘗試。顧也起初見楊牧歌上得輕巧，以為這劍梯也不過如此，看郭途遠(yuǎn)幾次三番滑稽的樣子還忍不住想笑。輪到他自己，顧也這才發(fā)現(xiàn)想要上這劍梯還是需要些功夫的，這劍身光滑無比，兩側(cè)繩索又完全借不上力，常人走上去根本穩(wěn)不住。顧也每走一層都小心翼翼，而楊牧歌在上面探出了半個腦袋，說道：“你們快點上來呀?！?p> “不了不了，我本事太小，就在下面吧，顧兄上去便是?！惫具h(yuǎn)見那劍梯之劍異常鋒利，心想若自己上到一半跌下來，不摔死也要被割死，還是不冒這個險了。
顧也硬著頭皮加快了腳步，幸好自己輕功底子不錯，終于未在楊牧歌的注視下出丑，盡管速度不快，還是平穩(wěn)地上了閣樓。
劍閣之上，一位蒼老的，枯瘦的老者端坐在中間，想必就是這劍落的老祖宗。兩旁堆滿了古籍，四周則壁立百千把不輸浮光劍風(fēng)采的好劍，在塔下火光的照射下散發(fā)著光芒。
見顧也登上了劍梯，那端坐的老者緩緩睜開了眼睛，問顧也道：“你是來求劍的？”
顧也只覺得這聲音也有一股沉淀著歲月的蒼老，應(yīng)聲答道：“晚輩是有此意，不過也不全是為了劍?！?p> “晚輩？哈哈，你可知你比我晚了多少輩？”老者問道。
顧也茫然。
“老祖宗，您精神這么好，他哪里看得出您的歲數(shù)啊。”牧歌在旁說道。
“你說你不全是為了劍，那你到我這深山小村來，還有何貴干？”老者繼續(xù)問道。
“晚輩聽說，你們是百年前來此的順人，晚輩也是順人?！鳖櫼补Ь吹?。
“順人？”老者瞪大了眼睛，方才的鎮(zhèn)定稍顯一絲驚訝，轉(zhuǎn)而又笑道：“是，你們現(xiàn)在是叫順了，老了，還以為是豐朝呢。”
“豐？”顧也震驚：“老人家，您已年過百歲？”
“怎么，今年是我們老祖宗一百二十歲的壽誕，你不信么？”楊牧歌說道。
“晚輩失敬，晚輩顧也，見過老祖宗?！鳖櫼伯?dāng)即行禮道，心想自己的稚嫩年齡，是該隨著牧歌一道，喊一聲老祖宗。
“顧也，好名字，起碼挺好寫?！崩献孀谛Φ溃骸霸趺戳耍课沂琼樔诉€是豐人，也值得你特地來一趟嗎？”
“不，晚輩有一事相問?！?p> “什么事？”
“晚輩偶然間，得知豐順交替年間，豐朝有位大將軍，叫楊碧水，請問老祖宗是否確有其人？”
“…..”方才的笑容瞬間凝固在了這百歲老者的臉上，他聽見楊碧水的名字，仿佛被雷擊一般，過了好久才顫巍巍說道：“孩子，你們順人，現(xiàn)在都不知道楊將軍的名字了嗎？”
顧也驚愕，果真確有楊碧水其人，答道：“史書上并未記載，晚輩也是極其偶然間才在一深潭下的密洞中得知了楊將軍的大名。”
“果然，李朝闕還是容不下楊將軍的名字啊！”老祖宗感嘆不已，因為年老而無比皺的眼角緩緩流下了淚水，時隔一百年了，一百年來，這位老者從未忘記當(dāng)年意氣風(fēng)發(fā)、天下無雙的豐朝天將軍。
“晚輩可否詳細(xì)了解一下楊將軍的往事？”顧也恭敬問道。
“孩子，你可是在一寒潭底下的洞穴中，看到了楊將軍的絕命信？”
“正是。”顧也一并把自己的身世，以及如何遭皇帝冤害，又落入寒潭絕處逢生的故事講給了老祖宗和楊牧歌聽。在他看來，這兩個人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是是絕對值得信賴之人，自己也坦誠布公，不做隱瞞。
“你們這皇帝可真壞啊。”楊牧歌聽完感嘆道。顧也苦笑，老祖宗卻擺了擺手，說道：“到底是李朝闕的后人，骨子里還是像他的。”轉(zhuǎn)而又對顧也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自己面前來，并讓顧也伸出了手。
那老者突然握住顧也的手，顧也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一股渾厚的內(nèi)力奔涌而來。這內(nèi)力顧也如此熟悉，正是自己苦練已久的游吟神功，當(dāng)即運出全身內(nèi)力抵擋，若稍慢一分，估計要五臟六腑俱碎。
“好，不錯，你果然講的是實話。”那老者抽回了自己的手，緩緩說道：“幸甚，楊將軍的名字沒有記下來，好歹這功夫是被你學(xué)來了，也算是傳承了?！?p> 顧也嚇出了一身冷汗，心想這老祖宗也太古怪了，若是自己武功稍差，剛才非送命在此，轉(zhuǎn)而又想，莫不是楊碧水在老祖宗心中分量太重，他才會不惜傷到自己也要一試自己說話的真假。
“我們是豐人，我是當(dāng)年在仙升城為將軍造劍的工匠?！崩险唛]眼緩緩說道：“將軍剛失蹤之時，李朝闕還沒有清算豐朝貴族。我那時被將軍請到了他隱居的府中，一是要我尋人為他在寒潭之下造一密室，二是要我好好保管‘嘆無’、‘牧歌’二劍。當(dāng)時，天下有四大名劍，浮光碧影、嘆無牧歌，本是江湖物，后來都到了宮中，浮光碧影先行問世，嘆無牧歌卻是出自鄙人師傅之手，四把劍各有精妙之處，都是價值連城的好劍。”
顧也心中一驚，他早已知道浮光碧影乃是好劍，想不到那日楊牧歌所贈的牧歌劍也是絕世好劍，怪不得看上去如此上乘。
老者又繼續(xù)說道“將軍告訴我，他身為豐將，卻開城放敵，不愧對百姓，卻愧對楊家列祖列宗，他已決定以死謝罪。將軍跟我說，浮光劍在宮中，碧影劍他帶入寒潭底下，嘆無牧歌本是我?guī)煾邓欤阄餁w原主，但是他千叮嚀萬囑咐，四把劍只有在合適的時候才能聚齊，其中藏著事關(guān)天下大運的秘密，但是究竟是什么秘密，將軍也沒有再細(xì)說?！?p> “所以你要好好保管我的牧歌哦?！睏钅粮栊Φ?。
老者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在意牧歌劍被楊牧歌如此輕易地送給顧也，又說道：“后來，將軍一連失蹤多年，順帝終于開始著手清算與楊家朝廷相關(guān)的人。我自問與將軍瓜葛頗深，留在順朝難逃此劫，便帶領(lǐng)著族人飄洋過海來到這高天之國棲息繁衍。因為當(dāng)初我們造劍的隕鐵與玄鐵，也是將軍府中之人駐守在高天之國開采而得，我們便趕來與他們匯合，也算是把造劍的手藝世代相傳下去，同時改姓為楊以此來紀(jì)念我們尊敬的楊將軍?！?p> “楊將軍和我的師傅是摯友，我這內(nèi)功心法也是他教的，百年來我一邊參悟鑄劍之術(shù)，一邊參悟楊將軍的游吟神功，感觸頗深，一不小心就活到了一百多歲。對了，孩子，你是來求一把好劍的是吧?！蹦抢险咭淹耆綇?fù)了情緒，畢竟已是百年前的往事，問顧也道。
顧也點頭默認(rèn)。
“將軍的碧影劍呢？你說你的功夫是寒潭之下所學(xué)，為何將軍的碧影劍你未曾拿在手中?！崩险哂謫柕?。
“那日我擅自學(xué)楊將軍的高深功夫，只為逃出潭底救父，將軍的兵法陣法，連同手上寶劍，晚輩擔(dān)心資質(zhì)不夠?qū)Σ黄饘④姷钠诖愣挤旁谠?，未曾挪過半寸?！鳖櫼不卮鸬?。
“哈哈，你小子還真是有幾分純真善良?！蹦抢险吒袊@笑道：“好，既然你和將軍有如此緣分，我今日便把那嘆無牧歌的嘆無劍，贈予你，希望你日后能不負(fù)這把利劍之鋒。”
“晚輩..晚輩受之有愧?！鳖櫼不琶ν妻o道，想不到這老祖宗要送此大禮。
“等等，拿不拿得到還要看你自己的本事，先別急著推辭?！蹦抢险邠u頭笑道。
“?。俊鳖櫼惨荒樢苫?。
一旁的楊牧歌指了指塔的最高處，說道：“看，最好的兩把劍在最上面，你自己去拿下來咯，我可不幫你?！?p> 顧也抬頭望去，果然，這劍閣壁上無數(shù)好劍綿延向上，其中最上面只有兩把，站在此時他的位置看去一把是銀白色，一把是翠玉一般。他恍然大悟，那把懸在塔頂?shù)拇溆褚话愕膭Σ攀悄粮瑁侨諚钅粮栀浰徒o自己的只是一把后來的仿制品。
見顧也恍然大悟的表情，楊牧歌嘀咕道：“你以為我還真能把我們族人世代守護(hù)，和我同名的牧歌劍給你？給你把幾乎完美的仿品就不錯了。不過現(xiàn)在你可以去拿那另一把嘆無了，老祖宗給你這次機(jī)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