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挽裳坐在里屋的床上。
她凝神靜氣,想著辦法,一次次苦苦沖擊著丹田中的封印,可不知究竟是師尊莫老頭下的封印禁制太強,還是因為她始終不能將自己紊亂的心境調(diào)息安穩(wěn),總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她微弱的法力不能撼動封印一絲一毫。
“哎呀!”
陸挽裳咬著嘴唇跺跺腳。
“挽裳,來洗腳?!?p> 刷完碗筷收拾好東西的顧吟風(fēng)端著一盆水走了進來。
陸挽裳看著他垂在額前的幾綹發(fā)絲,淡然如水的目光蘊滿了柔和,不禁又想起了剛才刷碗時他對她說出的那句話,面色再次微微發(fā)紅。
顧吟風(fēng)將木盆放在陸挽裳的腳邊,隨手拉過旁邊的小板凳。
“你?”陸挽裳露出疑惑的神色。
顧吟風(fēng)笑了笑,“給你洗腳啊。”
“啊……”
陸挽裳一愣。
在曦月宗,修士除非是在修煉的時候,用靈泉水搭配各種靈藥材藥浴以供修煉,否則在平日里都很少洗澡的。
陸挽裳還記得曾經(jīng)二師兄在宗門里講道的時候,有弟子問二師兄他為什么修煉這么快,二師兄便說“他只不過是把別人吃飯睡覺的時間都用在修煉上罷了”。
雖說這可能有些夸張,不過事實確實就是這樣。
修煉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像一些修煉天賦平常的弟子,肯定不會浪費一絲一毫的時間。
況且修士修煉洗毛伐髓,身上根本不會產(chǎn)生污垢。即便是身上臟了,隨便使用一個凈身術(shù)、避塵訣等便可輕松除塵。
說實在的話,陸挽裳還真是不曾經(jīng)常洗澡。
“我自己來就行,我自己來吧?!?p> 陸挽裳忙不迭地說道。
“好吧?!鳖櫼黠L(fēng)點點頭。
陸挽裳將兩只素白的腳放在溫?zé)岬乃?,上下反?fù)的輕輕交錯揉搓。
顧吟風(fēng)遞過來了一塊雪白的巾帕。
陸挽裳將腳上的水珠擦干凈,慢慢挪回了床上。
失去的靈氣修為,陸挽裳還真不是很習(xí)慣。往日只需要輕輕一震,身上的水珠就是頃刻間蒸發(fā)殆盡,而今還需要巾帕擦干。
坐在床上的陸挽裳的腳面和指尖觸碰到了一抹絲滑,身旁放著的是她在來的路上時墊在驢板車上的畫龍繡鳳的大紅綢被。
“趕了一天的路,早點休息吧?!鳖櫼黠L(fēng)對她笑了笑。
“嗯嗯。”
陸挽裳眨眨眼,然后點了點頭,拉過被子躺在了床上。
枕頭上的枕巾似乎也是新?lián)Q過的,上面還散發(fā)著淡淡的皂角香料的清新氣息。
陸挽裳躺在床上,閉著眼睛。
從她八歲的時候懵懵懂懂地被八師兄和七師兄在大師兄結(jié)婚那天晚上拉去婚房的窗外偷看偷聽,再到她十三歲抓到八師兄在藏經(jīng)閣偷偷地看關(guān)于男女修士雙修的功法……
陸挽裳對于男女之事也并不是一無所知。
她修煉的本就不是什么元陰功法,破不破身對于她的修為影響不大。
不過這種事她的師尊終是不便多說,這些還是在她下山的時候,七師叔斂月仙子告訴她的。
說是一切還是由她自己決定。
可陸挽裳一介元嬰后期大修士在這方面也不過是一個初經(jīng)人事的小女孩,她又能怎么辦?
顧吟風(fēng)洗完了腳,陸挽裳悄悄歪頭瞇眼看了他一眼,發(fā)現(xiàn)他正在專心致志地看著一本書。
陸挽裳的體質(zhì)不比凡人,即便是做了一下午的驢板車,她也沒有絲毫的乏累。顧吟風(fēng)不睡,她一時間也睡不著。
陸挽裳裝作熟睡般自然而然地轉(zhuǎn)了個身,面對著墻壁,背對著在書桌前讀書的顧吟風(fēng)。
倏然。
油燈熄滅,原本昏黃的房間里驀地暗了下來。
陸挽裳縮了縮腿,不動聲色。
可是身后并沒有傳出腳步聲,良久,除了窗外細細的風(fēng)聲,陸挽裳沒有聽到任何其他的動靜。
她慢慢地翻了個身,在黑暗中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那個著青衫的性情柔和的男子將腦袋枕著胳膊支在書桌上已經(jīng)睡熟了,呼吸均勻,微微起伏。
陸挽裳不知道該如何應(yīng)對。
他既然不愿意睡在床上,再叫醒他也只會是徒增尷尬。
想了想,陸挽裳悄悄下了床,將身上穿著的一件素色衣裳慢慢披在了他身上,然后這才又躺上了床。
…………
一夜無話。
等第二天一早陸挽裳起來的時候,她睜眼看向書桌,顧吟風(fēng)已經(jīng)醒了,并不在屋里。她披在他身上的那件衣裳正放在她的枕邊。
陸挽裳起床穿好衣服,走出房間。
顧吟風(fēng)正在院子里用青鹽漱口。
“挽裳,你醒了?!鳖櫼黠L(fēng)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陸挽裳。
陸挽裳點了點頭:“嗯?!?p> “今早大娘送來了幾個雞蛋,我煮好蓋在鍋里了,你餓了就趕緊去吃吧。”
“好。”
陸挽裳來到顧吟風(fēng)的身邊也沾了些青鹽,拿溫水漱口。
陸挽裳欲言又止:“昨天晚上……”
“雖說等后天置辦好我們就可以成親了,可你畢竟還沒有真正過門,不能逾越了禮制,這也是對你的尊重?!?p> 顧吟風(fēng)打斷的陸挽裳要說的話。
“坐著睡一晚上終究對身體,今晚你還是睡床上吧?!标懲焐颜f道。
“可是……”
“你若是不愿意,那便我睡床下?!?p> “好吧?!鳖櫼黠L(fēng)只得點頭同意。
“小風(fēng),挽裳?!?p> 陸挽裳和顧吟風(fēng)就見顧勇朝這邊走了過來。
“大哥?!?p> 陸挽裳和顧吟風(fēng)同時給他打了個招呼。
顧勇向顧吟風(fēng)問道:“吃完飯了沒?吃完了咱們?nèi)コ抢镏棉k些成親要用的東西?!?p> 長兄如父,對于兄弟成親這件事,顧勇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頗為積極,一大早就來叫顧吟風(fēng)。
“已經(jīng)吃過了,現(xiàn)在就可以走?!?p> 顧吟風(fēng)點頭答應(yīng),他轉(zhuǎn)身走進房間,然后又走了出來,對陸挽裳說道:“挽裳,你就先在家里等著吧,我很快就回來。”
顧勇也說:“一會你大嫂就過來陪你?!?p> 陸挽裳點了點頭,“嗯,你們路上慢點?!?p> 陸挽裳目送著兩個人的背影消失,這才轉(zhuǎn)身回到了屋里。
她掀開了灶上的鍋蓋,冒著熱氣的溫水里靜靜地放著三個雞蛋。
陸挽裳挽起袖子,拿著勺子把鍋中的雞蛋給撈了出來。
她又找出了一小碟咸菜,然后剝開蛋殼就著小半碗熱水吃了下去。
陸挽裳看著小小房子里的簡單物件,沒來由的產(chǎn)生了一種女主人的感覺。
以后,
這里就是她陸挽裳的家了!
似乎…………
比起在曦月山上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的修煉,這樣的生活更不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