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面迎視向明月的目光,君清兮緩緩從一干朝臣當(dāng)中邁步走出,微微行禮,“修儀娘娘言重了,乘酒不過是一名他國來使,又怎能妄自揣測貴國之事?何況乘酒乃一介莽夫,只會揮刀舞劍,實在是不太擅長分辨這種事”
原以為這番說辭之下,這事也就這么揭過去了,誰知明月是鐵了心要和她過不去。
明月的目光閃了閃,“哦?茗國使臣所言在理,可本宮卻聽聞茗國觀星臺大巫師海南天座下關(guān)門弟子,便是其欽點的下一任大巫師。據(jù)說那關(guān)門弟子便叫做乘酒來著,如此重要的人物,又怎能只是一莽夫之流?看來是本宮消息有誤,也不知究竟是弄錯了人名還是弄錯了事跡”
雖不知明月為何針對于她,但她代表的是觀星臺,是茗國。
深吸口氣,目光也銳利了幾分,“既然修儀娘娘如此執(zhí)著于乘酒的看法,那本著兩國交好的目的,乘酒也不得不獻(xiàn)言了。只是,乘酒自認(rèn)才智上不如在場諸位大臣,這看法,聽聽即可,這決議之人,還是非娘娘莫屬”
一番話下來,君清兮自認(rèn)已經(jīng)做到了極致,從哪個方面來看都算是中規(guī)中矩挑不出錯處。再進(jìn)一步,那就不是她的能力范圍之內(nèi)了。
明月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示意她可以說了。
“乘酒以為,羅大人所言處處在理,卻有些欠妥當(dāng),反觀孫大人的話,雖略有些興師動眾,但也無可厚非。宮內(nèi)殿室起火并發(fā)生爆炸,此乃大事,若是在我茗國,則必須徹查,無論起火原委。若是事故,自然是找出引發(fā)這起事故的相關(guān)人等,對其進(jìn)行懲戒;若是人為,那更是不得了,輕則下獄,重則斬首。此時應(yīng)當(dāng)立即著手對此事進(jìn)行處理,以封百姓之口,慰傷者之痛,而非是在這里爭論是否要查,行如此本末倒置之舉?!闭f著目光越發(fā)銳利,直視著明月,“不知修儀娘娘覺得乘酒所言可算是有理?”
隨著君清兮的一番話,朝堂之上漸發(fā)噓聲,這不光是發(fā)表了對這件事的看法,更是將明月的執(zhí)政之道貶的一文不值,雖她不是白國人,但,這……這可是不敬之罪啊……
明月的目光縮了縮,“不愧是茗國觀星臺的繼任者,真是好口才,只是使臣是不是忘了,這里是白國,可容不得你在此撒野”
后面幾個字,明月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明眼人都知她這是要想法子降罪于乘酒了。
君清兮一挑嘴角,她也算是看清了明月此番的目的——那就是要找個理由處置她這個茗國使臣。這樣一來,她也就沒必要給白國留面子了。
“修儀娘娘所言甚是,只是,乘酒乃是茗國來的使臣,不管犯了什么事,要處置,自然是由茗皇亦或是大巫師來做決定。而能和他們提議處置我的,自然也得是白國的陛下,娘娘不過一名修儀,后宮之人,如此隨意自行處置,不僅是壞了規(guī)矩,更是置整個白國于風(fēng)口浪尖之上,讓人質(zhì)疑白國的國力和風(fēng)貌”
明月聞言站了起來,一步步走下大殿往君清兮身邊而來,周邊的大臣也都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為其讓路。
君清兮自是不懼,就那么大刺刺的站在原地,等候著明月上前。
正在這個時候,不知是誰突然高呼“陛下!陛下回來了!”
隨即朝臣們注視的焦點都轉(zhuǎn)移到了宣政殿的另一側(cè)。
莫琀高冠束發(fā),卻意外的免去了總是戴在頭上的冠帽,那冠,帽檐上有著長而密的旒,總是能將他的臉遮擋了,讓人瞧不真切。
曾翎國北境的舊臣倒是沒什么可驚訝的,而那些白國建國以后的新臣,卻是差點驚掉了下巴。
無他,因他們的陛下常年遮住臉,也從不說話,一副了無生氣無幾日可活了的模樣,且行事古怪乖張。雖都知曉其為當(dāng)年翎國的容王,但見過容王的人甚少,私下里很多人都覺著他們的陛下實際上是個長相可怖的瘋癲之人,能走到如今的成就不過是仰仗一干老臣以及他的舅舅……
可如今看來,竟是一副走文弱風(fēng)的翩翩公子形象,簡直是大跌眼鏡。
莫琀并未著黃袍,而是在如今這不冷不熱的時節(jié)披著厚厚的狐裘,臉上帶著的淺淺笑意就像初春時節(jié),那些有幾分名氣的青年才子游湖嬉戲時一般,帶著三分暖意和三分和煦。
無論是喜悅,驚訝,亦或是其他什么情緒,都絲毫影響不到他的行動,他就那么旁若無人的,橫插在君清兮和明月之間,背對著君清兮,來到了明月的面前。
“你跟了我近二十年,這不是你做的第一件錯事,卻是你做的最錯的一件事。我怕,我再不處置你,你會做出讓我又一度追悔莫及達(dá)的事”
莫琀的語氣非常柔和,就像是在說一些無關(guān)痛癢的小事一般,這也正是他厲害的地方,他的形象和舉止幾乎永遠(yuǎn)都是那么完美,當(dāng)然,被君清兮抓走的那次除外。
君清兮看著他的側(cè)臉,有些不屑,在人前做面子工程也好,在人后行閻羅手段也罷,這兩項就是這位的專長不是嗎?
明月盯著莫琀看了良久,突然笑了,“明月知道了,祝玉哥哥,福澤深厚,萬事如意”,說著竟是自己摘下了頭上的冠帽,將其舉過頭頂一摔而下,那金燦燦的冠飾,那前無古人的攝政王規(guī)格女制旒帽,就這么變得七零八落。
當(dāng)眾人回過神來之時,那位冠絕一時的代理執(zhí)政——月修儀,早已不知去了哪里。
摔冠?祝福?處置?君清兮不覺得莫琀真的會把明月怎么樣,雖然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對勁。
“使臣可還安好?”莫琀轉(zhuǎn)身笑著面對君清兮,“多年前一別,朕卻是眼拙了,一時間竟沒瞧出使臣乃是幾年前翎國南境的神將月白將軍。當(dāng)年,在南境,月將軍還救過朕一命,不曾想如今卻是以茗國下任大巫師的身份作為使臣來到我面前,將軍可是記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