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縉也隨著跳了下去。放眼一望,除了地上車夫的尸體,和身后的這輛馬車,四周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寂靜得有些可怕。黎姝從未遇見過這么詭異的情況,只能求助的看向一旁的祁縉。
祁縉表情嚴(yán)肅的問道,“這個殺手你是從哪兒雇來的?”她用眼神示意她地上躺著的車夫,問道。
“縉姐姐,你說什么呢,我怎么聽不懂?”黎姝眼神躲躲閃閃的不敢看她。
“不要告訴我,你是真心想幫我?”祁縉用折扇抬起她的下巴,眼神中滿是嘲諷,她接著說道“其實你完全沒有必要裝的這么認(rèn)真,什么家宴,小縣城,李家姐姐,從你一開口,我就沒有信過,只不過看你編的有些辛苦,就想著陪你玩玩,只是如今事情有變,沒辦法再配合你接著演下去了?怎么你還演上癮了?”
看著她嘴角上揚(yáng)露出的一抹暗諷,和總是傲慢而又瞧不起人的那雙眼睛,黎姝簡直覺得眼前這個就是那個一直以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祁縉。
“如果不想死,就說實話。”她說話聲音并不大,但卻很有力量。讓人無法不去聽從她的意思。
“是云堅的人?!崩桄幌胨?,她狠了狠心才開口道。
“云堅,他是誰?”
她一臉探究的看向祁縉,低聲念叨:看來是真的失憶了?這才接著回答:“云堅就是左相收養(yǎng)的義子。”
“左相的義子為什么會派人幫你殺我?!逼羁N又問道
“其實是這樣的?!崩桄乃季w又回到她在攬月樓與她約定次日在城口相見的那日。那日她一離開,就去了左相府,因為幾乎所有人都在猜測她遇刺與左相有關(guān),所以她就打算將她的行蹤透露給左相慕容霆,但她沒料到的是他竟然毫不意外,并且既沒有要傷害祁縉的意思,也沒有要接祁縉回宮的打算。只是問她:“今日這事,你可還告訴過他人?”
她當(dāng)時一心想著祁縉死,自然知道這事的人越少越好,又怎么會把這個消息透露出去。于是她搖了搖頭。
那慕容霆眼神很是高深莫測的看她,似乎在確定她話中的真實性,過了一會兒,他又問道:“那你來本相府上,可有人知道?”
她總覺得他的眼神有點讓人毛骨悚然,就留了個心眼,說道:“我怕晚歸會令父親擔(dān)心,便命小璇先回去跟父親說了一聲,就說我想念云堅哥哥,過來看看他?!?p> 看慕容霆有些晦暗的眼神,她心中有些忐忑。
隨后他變了臉色,不似之前的陰暗,才對她說道“郡主為何將此事告知于本相,而不是王上,想必郡主心里清楚,今日之言,本相就當(dāng)沒有聽見,郡主要是再無他事還是請回吧?!?p> 慕容霆說完這話就走了,也沒有再理會她。她雖然不甘心,卻也毫無辦法。她本來都要放棄了,結(jié)果出府途中路過花園中一座假山時被一人捂住嘴拽了進(jìn)去。
身后那人松手,她一回頭才發(fā)現(xiàn)是云堅,原來那會兒與左相的對話竟然全被他聽見了,只是他似乎與左相態(tài)度完全不同,一心要置祁縉于死地,只記得他問她道:“郡主想要殺她?”
她雖被戳破了心思,卻還是承認(rèn)了,因為她知道這是她最后的機(jī)會了。于是她點了點頭。
“那郡主可是有什么好的計劃?”他問。
她哪里有什么計劃,無非就是想著先將人騙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然后只等左相派殺手來,誰知左相根本就沒有這個心思。她實在想不通,左相不是一直想要祁縉死嗎,為何如今卻變了心意呢?
于是她又搖了搖頭。
“在下倒是可以為郡主出個主意,定能叫那祁縉有去無回?!彼凵窨聪蛩臅r候,竟令她有些害怕,明明一向只聽左相命令的云堅,此刻眼中全是瘋狂。
“什么法子?”她想除掉她的心太迫切了,根本顧不上害怕了。
“這江湖中有個叫靜夜閣的殺手組織,只要你肯出高價,無論你想殺誰,他們都會讓你如愿以償??ぶ骱尾蝗フ宜麄儯俊?p> 她只是想要祁縉死,至于過程如何,她根本就不在意,不假思索就答應(yīng)了云堅。
回憶戛然而止。后面的,你都知道了,黎姝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體。
祁縉問道:“所以你從頭到尾就知道我是誰,為了殺我,所以欺騙我說不認(rèn)識我,是嗎?”她看向她,似乎想要她給她一個答案。
黎姝的表情很難看,但還是接著說道“你猜得沒錯。”
“那我到底是誰?”祁縉問。
黎姝撇開頭道:“你是縉云國王上的二女兒,祁縉?!?p> 接著轉(zhuǎn)過頭來道“如今我就算把一切都告訴你了,又能怎么樣?現(xiàn)在就連是誰想要殺我們,我們都不知道?!?p> “冷桀,出來吧?!逼羁N眼中含有一絲笑意。
只見一道人影從馬車后走了過來,走到了祁縉面前,來人穿著一身黑色勁服,與刀鋒一般鋒利的劍眉,永遠(yuǎn)是面無表情的一張臉,眼神中透露著的堅毅與果敢。正眼一看,竟真是冷桀。
“你騙我?”看到冷桀出來的那一瞬,黎姝一臉震驚,她立即反應(yīng)了過來,眼前這一切其實都是祁縉的早有預(yù)謀。
“若非如此,你又怎會把一切都告訴我。”祁縉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要知道,怕死的人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只要有一線生機(jī)都會不擇手段的去抓住,我不認(rèn)為你會例外。結(jié)果也的確沒有叫我失望,不是嗎?”祁縉反問她道。
黎姝恨恨的說:“我自認(rèn)為我并沒有露餡,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首先,你從一開始就對我有敵意,怎么忽然間就對我這么好,難道僅僅是因為之前在家宴上見過我?guī)酌妫@不符合邏輯。其次,我并未提出要你帶我去找那李家小姐,是你自己先提出的,失憶的是我,怎么感覺你比我還著急,實在讓人疑心。還有那車夫,那人手上虎口的繭分明是常年練刀劍的人才有的,又怎能不叫人懷疑?!逼羁N回道。
她知道,如今事情敗露,以祁縉一貫作風(fēng),絕不會是以德報怨的人,她想,也許祁縉真的會殺了她。
黎姝顫抖的聲音道“你會殺了我嗎?”
祁縉笑了笑,“你為什么覺得我會殺你,我看起來這么喜歡殺人嗎?”
“因為要是以前的你,絕不會給任何想要害你的人留活路?!彼f道。
祁縉很清楚,要是此刻的自己沒有假裝失憶,黎姝這么做,無疑是自尋死路,就算自己不殺了她,也得讓她付出些慘痛的代價才行,但她既然還失憶,考慮到自己應(yīng)該與之前有所不同,便決定先放她一馬。
祁縉淡淡的說:“以前的我怎么樣,我不清楚,但現(xiàn)在的我,并不喜歡用這種方式解決問題。相反我會放了你。但請你以后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p> 祁縉并不知道,自己這句話很快就變成了現(xiàn)實。
她接著嘲諷道:“不過我還是得要提醒你,你做不了壞人,就不要勉強(qiáng)自己了,笨的要死,說個慌話都漏洞百出,我勸你,以后還是不要再害人了,就你這腦子,只會徒添別人的笑柄罷了。”
黎姝心中更恨了,這一刻祁縉看向她的那種眼神她一輩子都忘不掉,那種高高在上的憐憫,就好像自己不過是她腳下的一只螞蟻,任她踐踏。
與黎姝是在拐角處分開的,天色已經(jīng)漸晚,祁縉與冷桀慢慢走回了水榭,忽而祁縉轉(zhuǎn)身說道:“冷桀,今日之事,還是要多謝你的幫忙,不然我也不會這么順利就能查出我的身份?!?p> 冷桀冷聲道:“阿罌姑娘不必客氣,屬下只是聽命行事罷了。”。
祁縉自然知道,他不過一個下屬,除非有君煜軒的指令,否則哪里敢擅自行動,自己找他幫忙,為的就是讓他將一切透露給君煜軒,好試探他的反應(yīng)。
“怎么只謝他,卻不來謝我?”房內(nèi)傳來一名男子的聲音。
祁縉一聽便知是君煜軒,這才走了進(jìn)去,對著他說道“我倒想要問問你,這事我只是跟冷桀一人說過,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說呢?”他看向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祁縉,鳳眉怒目的看著他,再看她雖然裝扮成了男兒身,卻和她女子裝扮時一樣的美,儼然一個樣貌俊俏的翩翩公子模樣,于是看向她的眼神中不自覺的帶有調(diào)侃的笑意。
祁縉眼神帶有怨氣的看向冷桀,縱使冷桀再面無表情,臉上也是不由得變紅了些,就好像自己做了多大的錯事一般,將頭低了下去。不敢去看她。
“你還真是傻得可以,冷桀是我的人,你將此事告訴了他,他怎么敢瞞著我?!本宪幙此性鼓畹亩⒅滂?,調(diào)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