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妹的,火光下那群人明明個個都頭裹黃巾,你們給我說是流民!???崔博都醉了,那些人也都不是手無寸鐵,雖然大多數(shù)提著鐮刀、鋤頭,但也有提著繯首刀的啊,怎么就能是流民了?
“頭裹黃巾者皆系蛾賊!”崔博高呼一聲,終究是沒那么大聲量,就轉(zhuǎn)頭對張表、張飛說,“與我同喊!”
“頭裹黃巾者系蛾賊!”
“蒼天已死,黃天當(dāng)立!”為首一人高聲叫喊,試圖激起士氣,結(jié)果卻是無用功。
雙方差距懸殊,以步對騎,以弱對強(qiáng),以少對多?不存在的,那蛾賊眾人,也都慌張確是慌張,但是也不欲引頸就戮,他們紛紛舉起手中農(nóng)具,卻也不敢往上沖,畢竟崔博周圍有那么多騎士,甲兵齊全。
嗡…兩個大喇叭聲音直沖云霄,而離得最近的崔博只覺得有一大錘,錘中了他的胸口,險些掉落馬下。以前崔博可能有點(diǎn)懷疑,張飛一嗓子吼死了夏侯杰系假的,現(xiàn)在的他有丶信了。
“???義公兄你說啥?”崔博雙耳短暫失聰,只見韓當(dāng)嘴動但不聞其聲,“哎算了,給我,殺!”
兩方對峙不足五十余步,這個距離馬直接沖過去根本就跑不開,沖撞能力完全喪失,那完全是沒有靈魂的騎兵。
“今日便要試試紙上談兵的成果!”崔博反正也聽不見別人說話,喃喃自語道。
崔博高舉一只手,高喊道——
“義公兄率右邊騎士,往東南疾行百五十步迂回沖殺敵陣!”人在聽不到別人聲音時候,往往自己聲音會大上很多。
“唯!”韓當(dāng)毫不含糊,一馬當(dāng)先直奔東南方向,“二三子!隨我殺!”
崔博看得分明其帶領(lǐng)騎兵沖殺,頗有水準(zhǔn),各騎之間縫隙很大,正是給敵軍留的縫隙,如此能做到?jīng)_陣的效果,但也能避免馬因?yàn)闆_撞受傷或是速度減慢。
“殺!”
眾人喊殺聲震天,蛾賊也被沖天的喊殺聲驚得失了行動力,呆在原地動也動不得。
喊聲還回蕩在漸黑的天空中,崔博再次舉起手臂:“弓弩手,平射一波!”
“諾!”
此時右翼騎兵已然往東南奔去,面前蛾賊也被騎兵的聲勢吸引,這波可得功也!
畢竟天已然晚了,視線不如白天。即使這樣,一波箭射畢,蛾賊也有二三十人倒下,蛾賊已慌亂一片,上未敢上,退不敢退。而此時韓當(dāng)?shù)热诉B人帶馬已轉(zhuǎn)了向,從西北直迫蛾賊本陣。
崔博把手放下,示意停止射擊,再射那豈不是要傷到自家兄弟了不是?
因?yàn)榭p隙留的很大,那些蛾賊雖然被沖的散亂無章,膽氣已失,但還真沒有死太多,可能還不如剛才一波平射。
“待右軍歸陣,張君率…”此時崔博的耳朵已然有了正常聽覺,韓當(dāng)帶著的那隊(duì)騎士已然歸陣,崔博看見敵陣確是生了異變…
“饒了我們吧…”一人受不了當(dāng)場跪下乞降,其余諸人也緩過神來,紛紛跪地乞降。
“沖…算了別沖了!”憐憫之心,人皆有之,人跪天地君親師,若不是想活下去,誰愿意跪地乞降?適才一波射殺崔博就已不忍見,現(xiàn)在看到他們跪倒一片,心神更是動搖,說出的“沖”字,氣勢全無,根本不似剛才那般意氣。
崔博終是不忍,調(diào)了個頭,背對黃巾眾。
“爾等好自為之,別再往西走了,也別再禍害百姓,否則再次見面,不會手下留情!”
其實(shí)剛才崔博欲下之命,乃是等韓當(dāng)歸陣,讓張飛再沖一波,弓弩手再射一波。敵寡我眾,其膽氣必失,最后步兵齊發(fā),收割戰(zhàn)場。
當(dāng)然這只是想當(dāng)然的戰(zhàn)術(shù),也就能對付下這些無組織無紀(jì)律無士氣裝備不好的黃巾軍,要是碰到正規(guī)軍,恐怕又是一番景象。
“走!回營寨?!蓖怯闹萑耍侨簤延缕鋵?shí)也不忍心下手,他們?nèi)松m無交集,但畢竟有那么一份鄉(xiāng)梓情在里面。
眾人轉(zhuǎn)向,前軍變后軍,由東向右,再走一遍來時路。
“呱…呱…”天已然大黑,隱隱可見被驚動的老鴰在空中盤旋,聲音悲涼哀慟,崔博聽得心焦。
“將那老鴰與我射了!”崔博轉(zhuǎn)頭對韓當(dāng)說道。
不知怎地,崔博的心情很差勁,像是出盡全力的一拳打中了棉花那般,滿滿的無力感,他想大吼、想嘶叫。
韓當(dāng)露出了猶豫的表情,支支吾吾道:“烏鴉乃是…吉鳥,殺之…恐不詳?!?p> 這也殺不得,那也殺不得,究竟什么殺得?崔博氣急反笑,口中傳出嗬嗬之聲,聲音低沉的嚇人。
“不通兵事…婦人之仁…”崔博仿佛聽到了諸人在竊竊私語。
“我做的不對嗎?”崔博似乎在對諸人說話,又似乎在自言自語,他陷入了很深的矛盾,一如出征之時那般躊躇。
“什么?”周圍幾人無不露出茫然的表情。
一直深藏在其精神深處的病源,仿佛將要破殼而出一般,沖擊著崔博的神經(jīng)。
不能叫,不能叫…
但他心中尚有一根弦,保持著那一絲清明——不能叫,不能叫,行軍中大喊大叫,軍中恐會嘩變。
“我…做的不對嗎!”聲音憑空拔高了八度,仿佛在質(zhì)問誰。這次不再是寥寥幾人聽見,周圍的人紛紛駐足看向崔博,紛雜聲驚動了前頭領(lǐng)軍的張表,張表聞聲打馬過來。
“崔郎,發(fā)生什么了嗎?”張表湊近崔博,關(guān)切地問道。
聲音如同黃鐘大呂一般,震澈了崔博心靈。崔博頓時從那種狀態(tài)中擺脫,甩了甩頭,想拋開適才夢境似的感覺。
“我沒事,繼續(xù)走吧,天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p> 崔博突然覺得很累,已經(jīng)十年沒有復(fù)發(fā)的病情,今日有了滋生的苗頭,可是這個時代沒有精神類藥物啊。
……
大帳內(nèi),崔博幾人齊聚商議,按張郃所說,明日便能抵達(dá)薊縣,能殺掉刺史和太守的黃巾軍,恐怖遠(yuǎn)不會像今日這般簡單。
“蛾賊陸梁廣陽,明日我等便能至薊縣,如何對敵?”崔博揉了揉太陽穴,提出了關(guān)鍵性問題。
“要俺看,直接沖將上去殺便是!今日崔郎沒讓俺去沖上一陣,俺可是手癢的緊呢!”張飛道。
“殺殺殺,你這莽漢子就知道殺,那都是我幽州流民,換你你忍心下手么?”
張飛摸了摸后腦勺,訕訕一笑:“俺就是說說…之前李氏那箭,韓兄是怎么發(fā)的?”
“止!”張表拍案止住了閑聊的二位,說著如何對敵呢,竟討論起了射技。
崔博擺了擺手,示意韓當(dāng)繼續(xù)說,其實(shí)他也挺想知道,韓當(dāng)怎么在那么一瞬間射中李氏的手的。
“從一開始我就覺得此人不對勁,便暗中抽出一支箭來,待其按下機(jī)括前一息,我手發(fā)一箭正中那賊?!表n當(dāng)便復(fù)述了一遍當(dāng)時的場景。
崔博撫掌贊了一聲——真神乎其技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