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冰兮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她張了張嘴,極其緩慢的喚了聲:“莫姐姐?!?p> 莫冰印扯開一個微笑:“嗯,你醒了?!?p> 她感覺眼前有些模糊:“莫姐姐,我爹娘不要我了?!?p> “你瞎說什么,”莫冰印連忙道,“他們只是………”
白冰兮忽然將臉埋在莫冰印肩頭,壓低聲音道:“不用安慰我了莫姐姐,我都知道?!?p> 莫冰印張了張嘴,忽的說不出什么安慰的話了。
兩人安靜了一會,白冰兮忽然說:“莫姐姐,我的眼睛……怎么了?”
莫冰印心下一緊,她連忙抬起白冰兮的頭,仔細(xì)端詳。
白冰兮的眼睛,染上令人心悸的濃紫,眼瞳里充斥著血霧……可怖的宛如厲鬼。
莫冰印忽然就沒了力氣。
總算………總算到這一天了嗎……大限將至,回天乏術(shù)啊………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莫冰印忍不住自己眼中沖出的淚,“若不是我,你怎會家破,我這樣的人到底,到底有何活著的價值!明明是你和白冰琪救了我,可我……可我連救你都做不到……”
“莫姐姐,你別自責(zé),這是我的命,我認(rèn)?!卑妆饧?xì)聲安慰她。
莫冰印流著淚,忽然仿佛想到了什么,她一把抓住白冰兮:“好了,好了,我有辦法……這樣一定可以……”
白冰兮一直都想象不到,莫冰印是抱著怎樣的心態(tài)提出這個法子的。直到她長大了,才有人告訴她莫冰印干了什么,當(dāng)時,莫冰印帶著她去了莫族秘境,以一人之力,殺出莫神祭壇的血路,以自己的生命獻(xiàn)祭,只求莫神重降。
而她只記得一尺白布纏住她的眼睛,她看不見,只覺得黑暗。
耳邊有風(fēng)聲呼嘯,有凄厲的吼聲,也有莫冰印的安慰:“別怕?!?p> 她感覺到什么溫?zé)岬臇|西濺到臉上手上,稀薄的空氣充斥著令人窒息的鐵銹味。她偏頭蹭了蹭莫冰印的頭發(fā),周遭的呼喊聲迭起,白冰兮卻不再怕了。
莫冰印將她放下來,她說:“往前走?!?p> 她便往前走,直到腳下有什么東西絆倒了她。
她聽見莫冰印說:“我相信你……請你活著回來……”她轉(zhuǎn)頭,那人的氣息忽然似乎消失了。
白布遮掩著白冰兮的眼睛,她看不見光,更不知晝夜,寂寞,孤獨,一瞬間的無所適從,從她的心底慢慢蔓延上來。
你知道嗎?在深陷絕望沼澤的那一天,卻是她一輩子再也遇不見的好運(yùn),如果她所有的絕望都是為了遇見那個人,那么,對于絕望,她,甘之如飴。
手底冰涼的銅器忽然發(fā)出嗡嗡的響聲,她聽見一個人的聲音,宛如珠玉落盤,銀瓶乍響,他說:“我能救你,但,你說,我為何要救?”句尾輕輕挑起,含著一絲慵懶。
她從沒聽過這樣好聽的聲音。
幾乎是發(fā)了好半天怔,白冰兮問他:“那我要做什么你才肯幫我?”
“舉手之勞,不需你做什么,一個理由罷了,你能給得出嗎?”他的聲音里沒有溫度,卻壓著心弦,讓白冰兮有種難以言說的溫暖。
“那我陪你玩好了?!?p> 那人似乎有些意外,他低笑一聲:“你能陪我多久?”
白冰兮犯了難,她仔細(xì)想了想說:“多久都可以,但我要是覺得你不需要我了,我就離開?!?p> 他的聲音染上一絲笑意:“不用,陪我五年便夠?!?p> 白冰兮感覺到眼前的白布被人扯下,她努力想看清,卻發(fā)現(xiàn)眼前什么也看不見。
她感覺有只手抬起來覆在她眼睛上,一股冷香撲鼻,她聽見那人說:“別怕,跟我來?!?p> 溪水潺潺,燕雀啁啾,樹葉在風(fēng)中沙沙作響,萬般聲響,不如身前人短短幾句話來的悅耳。
說這命運(yùn),是悲哉,也是幸甚至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