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冰印心塞無比。
“他小時候就對那姑娘特別殷勤,現(xiàn)在居然直接要成親了嗎……”她喃喃自語:“居然都不告訴我,小兔崽子?!?p> ……他怎么告訴你,下黃泉嘛。
白冰兮抽抽嘴角。
剛剛走出那三日洞窟,莫殷之就從高處落下來,站在了白冰兮面前。
“怎么這么久?!彼行┎桓吲d地皺了皺眉頭。
“久嗎?!卑妆饴[起眼睛笑。
莫冰印看到莫殷之,眼里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書生。她挑了挑眉,心里有些想笑。
明明和神明關(guān)系那么好,居然找了這樣一個平平的男人。
白冰兮慢慢抓住莫殷之的袖子,忽然身子一軟,倒在了莫殷之懷里。
“白冰兮?”莫殷之輕聲道。
“啊,那個藥有反噬……她吃了兩顆,恐怕都要走不動路了。那個莫……莫,莫…”林綺嘟囔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叫這個人。
“您要多照料她啊。”她訕訕一笑。
白凰眉頭一皺:“為什么不是我,他能做好嗎。”
“白凰,那個,嗯,那什么,你總得把莫冰印待回去吧。回去了再照看她也不遲?!本装参康?。
白凰臉色很臭,從鼻孔哼出一聲,滿眼都是不滿。
眾人皆是尷尬一笑。
莫殷之慢慢垂下眼睛,幾乎是冷漠地瞥了莫冰印一眼。
莫冰印心中一抖,竟然被那眼神嚇得渾身戰(zhàn)栗。
不對。
她心里忽然浮起一種恐慌感。
這個人絕對不像看起來那么軟弱可欺,起碼是天境之人,難不成,是白冰兮遇到的什么機緣?
她沒有,也不會猜測這個人是莫神。因為她不敢,也不覺得莫神會對一個人類另眼相待。畢竟莫神,是她的信仰。是超出她想象的存在。
莫冰印慢慢閉上眼睛,等著幾個人把她帶回去。
從三日洞窟走出去,門口莫祎居然還在。
他慢慢抬頭看向莫冰印:“你回來了。”
莫冰印從白凰身上掙扎下來,居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她抬起眼:“……對不住,師父,我……”
“不用和我說對不起?!蹦t沉聲道,“你該說對不起的,是你的族人,是那些信仰你,尊重你的人?!?p> 莫冰印垂著眼睫,卻露出一絲苦笑:“是么,是為我好嗎。當年我只不過是喜歡上了一個平凡人,就因為這個該死的身份,他避我如蛇蝎,最后還是被激進的族人殺了,這件事,您說,我會忘記嗎。”
那個人病體怏怏,整日精神不振,每日只能喝那些黑色的苦的惡心的汁水。
她只是奉命保護他,卻沒成想愛上了這個人。
她只是,只是想待在這個人身邊罷了,可是她根本沒有辦法,她是莫神族的圣女,她此生,永遠也不可能和那個人在一起。
他似乎也并不介意,整日對她冷淡,好像她能離自己遠一點最好。她怨過,怒過。
可是,當那個人被那個族人將長刀捅進肚子里的時候,她那一瞬間,就忽然覺得他做的一切的是對的。
就該離自己遠一點,越遠越好,再也不要看到自己。
這樣,他也不會死了。
他握著自己的圣賢書,鮮血染紅泡漲了床單,眼睛里沒有一絲神采。
莫冰印記得,也就是當時,自己忽然就對這個人間不怎么感興趣,不怎么留戀了。
她義無反顧地救了白冰兮,是善良,是報答,但更多的也許就是逃避。逃避現(xiàn)實。
莫冰印和白冰兮同時回了莫神族。但沒人聲張。畢竟兩個圣女同時回來,讓族人也會難做。
莫冰印在床上躺了一段時間,腿上才恢復(fù)了知覺。
那段時日,白冰琪和林綺幾人日日去那三日洞窟訓(xùn)練,君樂行率先突破了天境,林綺白冰琪君白也摸到了天境的門檻。
與此同時,莫神族張燈結(jié)彩,在為了族長之女和族里最天賦絕艷的人成親,而做準備。
莫冰仍然整日出去殺敵,滅怪,四處出使,在他身上,居然沒有看到一絲成家的喜悅。
成親當日,各處張燈結(jié)彩,紅艷動人,新娘子從轎子上往下走,羞紅了臉,等著自己的夫君來牽自己。
莫冰看著她,眼神慢慢移開,卻忽然在滾滾人群之中,看到了一個他記憶無必深刻,這輩子也不能忘記的那個人的臉。
莫冰印從人群中看那個自己養(yǎng)大的孩子,眉眼彎彎。
真的,出落成了一個很俊美很優(yōu)秀的人呢。
莫冰眼神中露出不可置信,他沒有去牽新娘的手,卻從人流中走過來。火紅的嫁衣花紋層疊,是新娘子最深沉的心意,但現(xiàn)在穿著這件衣服的人,卻那樣不管不顧地離開了那個仍然站在原地,等待他的新娘。
“姐…姐?”他的聲音都在抖。
莫冰印也沒有料到這個人反應(yīng)會這么大。她有些慌張地看了看旁邊,急忙道:“我…你認錯人了?!?p> 莫冰是被拉回去的,他定定地看著莫冰印,沒說什么。
但是,整場婚禮,他臉上毫無表情。
就好像在完成一個他不愿意完成的工作,沒有幸福,沒有期冀。
只是入骨地寒冷。
新娘被帶回新房了,莫冰站在門口,就好像一尊雕像。
那個帶著兜帽的女子慢慢走過來,她眼中露著擔(dān)憂:“莫冰,你怎么樣了?!?p> “是你啊,姐姐。”莫冰輕聲道,“你怎么騙我呢?!?p> “……我……”
“你明明沒有死,我以為你是她害死的,我從來沒有給她給過好臉色。”
“白冰兮,嗎。”莫冰印一時詞窮,不知道該說什么,“這和她有什么關(guān)系?”
“我以為,”他抬頭看向虛空,“我以為她害死了你,我恨她,所以我喜歡的人,這輩子都不可能和我在一起,這是沒有辦法的,這是不可抗力,我痛苦一生也沒辦法的。”
“可是??墒恰蹦鶐缀跏且錅I,“你現(xiàn)在告訴我你還活著,你讓我怎么甘心,怎么甘心?。?!”
“我此生都不可能和她在一起了啊??!”他幾乎是在質(zhì)問。滿眼都是化不開的悲憤。
當時她從無盡之地出來,一襲白衣,氣質(zhì)出塵,眉目如畫,紫眸如寶石,長發(fā)被挽起,幾乎每一個角度都長成了他喜歡的樣子。
她實力強勁,那種不同于常人的出塵不畏懼于一切的樣子,簡直,讓他移不開眼睛。
她在發(fā)光啊。
這樣的人,這樣的人,有什么人能配的上她。
莫冰印有些慌亂,這不是她的錯,但她仍然為了自己的弟弟而感到心痛。
“……你可以納妾的,弟弟,你還可以娶,你…”
“她那樣的人,我娶她一人回來供著,我都覺得她吃虧?!蹦凵袷敲H欢鵁o措的,“但是我已經(jīng)成親了,我不可能休了她,我怎么可能讓白冰兮,讓她來做小伏低?”
他干啞地笑著。
“不配了,已經(jīng)夠了,這輩子,已經(jīng)沒有任何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