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沒有回答他。
她就著火堆旁坐下,還有一簇火焰在搖曳,她張開雙手,靠近火。
掌心傳來陣陣溫熱,凌城的四月,夜風還是有些涼。
再咳上幾聲。
析墨站在風口,任山風將他的白裳吹起,翻卷的衣擺如旗幟迎風,他束好的黑發(fā)也隨著風擺動。
他回望時,眼睛里帶著些許悔意和安慰。
“果然我不是那坦蕩蕩的君子?!?p> 他第一次偷襲云岫,以這種卑劣的手段使她受傷。想著自己真不是個正人君子,這個問題……為什么要煩惱,他本來就不是。
他緩緩走近火堆,在云岫身邊直挺挺地立著,手握成拳頭,放在唇上假意咳嗽,在心里默念了好幾遍對不住,可這張嘴怎就不聽使喚呢。
云岫拽住他的衣裳,往下使力,析墨身子晃蕩兩下,結結實實地墩在地上了。
“我見著穿白衣服的人在我眼前晃悠,就犯惡心?!痹漆稕]有再提及他背后偷襲的事。
“白衣服啊……”他拉長了調子,“我穿著倒不是很惡心?!?p> 他扯扯衣袖,周身看了一遭,并未覺著自己這一身有何不妥。反倒覺得,席地而坐糟蹋了他的衣服。
他往火堆里添了一些干樹枝。
“說說吧,查到什么了?!?p> 云岫起身,坐到了析墨對面。
她眨巴眼,等待析墨開口。
這個男子,總有使人安定的力量。這紅塵紛擾,俗世浮華,情思牽扯糾纏,似乎都與他無關。蒼涼的世道里,他的笑就是吹面的不寒楊柳風。現(xiàn)世安好,干凈始終。
不昧卻萬古長空,也明了一朝風月。
這是他。
析墨摸著下巴,指尖在唇下來回打著圈。
“我忘了?!?p> 云岫立即答道:“那我走了。”
“等等。”
云岫伸手拿過肉串,在火中翻滾一圈。
“燕南渝,本是承繼了鎮(zhèn)南王的爵位,先帝指婚,將俞將軍的孤女俞妃槿許給了他,一年后,王妃染疾,一命嗚呼。”析墨手一攤,表示就這樣沒了。
“他就瘋了?”
“對,老鎮(zhèn)南王又接過擔子,讓他安穩(wěn)地在世子之位上荒廢人生。也許等他清醒過來,事情還有轉機。”
這是個真瘋子。
析墨也挑揀了一串野豬肉在火上烤著。
“明如月,身世不明,但她曾是西平王的相好?!?p> 相好……
這些王公貴族的秘而不宣的腌臜事,也難為析墨花心思挖出來了。
西平王的老相好,接觸玉華姐妹便是順理成章的事,指不定西平王把玉華姐妹許給明如月做貼身丫鬟,保護明如月。只可惜女人心海底針,她離開的時候,帶走了玉華姐妹,在凌城經(jīng)營了那間明月樓。
如此一來,又能把一件事解釋通透了。
“棧渡……”
云岫打斷了析墨的話,“我知道?!?p> 析墨勾勾唇,說道:“那就好,我怕你被那副好皮囊把魂兒給騙走了?!?p> “怎么會!”云岫斬釘截鐵地說著,“你這般好的樣貌,在我眼里都與盤旋在千絕山頂?shù)纳n鷹偶爾落下的污穢之物沒什么分別,更何況是他!”
“……”
這是夸他還是損他?
析墨揉揉眉心,原來自己等同于鳥屎,慶幸的是,棧渡連鳥屎都不如。
云岫忽然說道:“我倒是做了一個大膽的假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