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誒,小和尚,你說,柳逸有斷袖,上官墨璽喜歡和尚,他們會不會都是喜歡你???”
月華輕輕的籠罩禪院,給這老院加了一層神秘之色。
百里蘭斜坐在窗邊,一邊啃著梨,一邊笑瞇瞇的和摩吉說著話。
摩吉只是自顧自的換著香燭,然后坐下誦經(jīng),仿若未聞。
百里蘭早已習(xí)慣了他這般模樣,習(xí)慣了一個人說著話,說給他聽。
她以為這樣可以給他讓他不那么孤單。
但好巧不巧,柳逸走過。
他走過窗前,又退回幾步回到窗前,拿著折扇輕搖,但眼眸微瞇,笑得很是欠揍。
“誒,丫頭,你剛剛說什么來著?”
“我說我面前有頭豬!”
柳逸立刻對著摩吉大喊,“喂,她說你是豬!”
不知誰被踹了一腳,院中傳來鬼哭狼嚎。
然后鳥驚飛,兔遁走,不知哪顆樹少了幾片葉子,哪朵花憐惜自己的花瓣……
百里蘭回頭看摩吉,他仍舊自顧自念經(jīng)誦佛,一片虔誠,仿若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
但今夜,注定不平靜。
百里蘭連拖帶拉,連哄帶騙的拉著柳逸和上官墨璽一起去禪院外捉兔打鳥,上樹摘果。
山中難得來人,她當(dāng)然不肯放過。
『六』
上官墨璽是大家閨秀,舉止斯文,百里蘭自知她不能幫忙,但山路較黑,時常踩到枯枝,或有什么動物跑過。這時,上官墨璽會叫得很慘,不敢向前。
看著上官墨璽擔(dān)驚受怕的模樣,百里蘭笑道,“女孩子,得膽大些,才好追男孩子!”
上官墨璽低低的嗯著。
百里蘭笑到,“不是一般人,你都敢去喜歡,我覺得你應(yīng)該是個膽大的人?!?p> 上官墨璽不做聲,柳逸卻悠悠的說,“她啊,只敢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哪里敢去追,勸都勸不動?!?p> 百里蘭問得小心,“你是不是喜歡摩吉?”
上官墨璽輕輕點(diǎn)頭,臉頰緋紅。
百里蘭只得低低嘆了口氣,她想幫她,但沒辦法。
柳逸臉色怪異,問百里蘭,“你也喜歡摩吉?”
百里蘭挑眉,“你喜歡?”
“我和他是兄弟!”
“難保兔子不吃窩邊草!”
“我看你挺適合倒追,要不要我?guī)湍悖俊?p> “你是個腦殘吧!”
柳逸搖著折扇,獨(dú)自郁悶,真的是姑娘的心海底針,完全看不清。
『七』
柳逸時常來禪院,日子漸久,和百里蘭也混得沒臉沒皮。
有一次,柳逸吃完飯,搖著折扇,悠悠的,不知不覺的搖到了百里蘭跟前。
既然遇到了,就得寒酸兩句。
柳逸搖著折扇,笑眼瞇瞇,“丫頭,你下山玩過嗎?”
“沒有?!?p> “想去嗎?”
“想,但不能?!?p> “為什么?”
“……要你管!”
“那……我很好奇,蘭花的花靈,為何像你這般?”
百里蘭挑眉,“我怎么了?”
柳逸搖著折扇,笑得更歡“……賴皮……”
“……”
其實(shí)百里蘭本應(yīng)該是個很淑女的花靈,而成了現(xiàn)在這般靜不下來的模樣,的確有罪魁禍?zhǔn)住?p> 那是院中一顆桐樹樹靈和麻雀。
每天吧啦吧啦的聊,最后百里蘭開了靈識,年少無知不懂事,也被帶著一起。
所以成了現(xiàn)在這般模樣。
這其實(shí)是百里蘭心中黑歷史,蘭花花靈一家,生出了這么個活潑好動的異類。
她也成想改過自新,發(fā)覺從小就是歪著長,如今……已無法再搬直。然后她只能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yuǎn)。
『八』
晨時日出微紅,陽光斜照在院中。
摩吉早已起床在佛前作早課,百里蘭睡眼惺忪,看著佛堂中的摩吉。
他很刻苦,心思靈魂都極其純凈。
應(yīng)該,離修成正果不遠(yuǎn)了。
想到此處,她心中有些惆悵,這本是早已知道的結(jié)果,現(xiàn)在她卻有些不舍。
畢竟她未修行,她未擯棄紅塵。
所以她的情感比他豐富,她不能像他一樣用看天下蒼生的去悲憫目光看待所有人。
況且,他還是她心中的執(zhí)念。
今日,摩吉頭一次尋她。
他走到樹下,神情平靜,說他要下山游歷。
她笑得很輕,卻很美,問他,“我能和你一起嗎?”
他并未作答,她卻打破平靜,“那就是默認(rèn)了,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樹靈問她,“你該不會真的喜歡他了吧?”
她嫌他疑神疑鬼,有些不耐煩的說,“沒有?!?p> 樹靈提醒她,“這天下最不能對其動情的人,便是已斷紅塵之人。傷人害己,還苦覓無果?!?p> 她盯著樹靈,“你當(dāng)我傻?”
豎日,百里蘭等著摩吉做完最后一次早課,樹精本在她旁邊,卻只說,“此去萬加小心,外面的世界比不得山中。另外,記得我們在等你。”便再也沒說話。
她笑到,“我總會回來的,然后會給你帶很多好吃的?!?p> 樹靈平日多話德聒噪,如今卻未多說一句話。
人終有一別,離別終還不舍。
看著百里在朝陽下的背影,樹靈搖頭嘆息,“此去,怕是不能再歸來了?!?p> 『九』
百里蘭未下過山,凡間的景色雖比不得山中清秀,但繁花熱鬧,別有一番風(fēng)味。
她問他,“凡間去此熱鬧,你不動心嗎?”
他只答到,“早已擯棄七情六欲?!?p> 早已摒棄七情六欲,凡間一切,于他早無了多少干系。
有時看著摩吉在清晨夜晚獨(dú)自一人誦經(jīng)的身影,眼眸緊閉,面龐之上全是虔誠和平和。
她會疑問,他真的,不會感到寂寞孤獨(dú)嗎?
她本生在禪院,他的生活日復(fù)一日都在她眼中展現(xiàn),她曾很明白僧人的生活,覺得這樣很正常,但她現(xiàn)在卻越來越迷惑。
反正,此后都是兩路人,他于她終歸沒有多少關(guān)系吧。
她這樣想,后來也一直這樣,把這疑問繞過,以免越糾結(jié)越深。
那時,她知山長水遠(yuǎn),總以為有盡頭。
那刻,她仍不諳世事,難以發(fā)覺自己對他情愫已生。
情不知何所起,或許是消息相對,或許是執(zhí)念太深。
發(fā)覺之時,本未情種太深,她卻執(zhí)迷不悟,還想一往情深。
她說,“我上半身或許活得太順,人的一生終歸會有劫數(shù),讓他成為我的劫數(shù),挺好?!?p> 她想,她不會打擾他,她只需像從前一樣陪在他身邊即可。
她發(fā)覺自己的感情,是一次除妖,她和他并肩,卻入了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