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進入朝陽殿殿內(nèi)到達里殿,還得需要經(jīng)過一段悠長的空中長廊,李懷和李實緊跟著幽王的隊伍,個個勢在必得的神氣。
就快到里殿大門,突然從門前高柱后頭射出暗箭,眾人措不及防。
“二哥帶著這么多人來父皇的寢殿,這應該不是來侍疾的吧?”李珀由柱子的后頭現(xiàn)身,以及李恪還有花舞。
李興瞧著眼前的三人,嗤笑一聲:“都給本王讓開,還能留你們個活口。”
李恪站在殿門外,俯視著他:“二皇兄應該并未傳召覲見,現(xiàn)在又帶著這么多人在朝陽殿前舞刀動槍,不知皇兄這是何意?”
“侄兒,別再和他們廢話了,陛下就在那門后頭?!庇耐醯男【送趿衷谄涠吿嵝?。
李興一揚頭,劍指大殿,眼神鋒利:“擋本王者死,上——??!”
一群人蜂擁吆喝,沖向殿門,李恪拔出佩劍,準備應戰(zhàn),花舞也備以長劍,緊隨其身。
一時間刀劍亂舞,劍身相互碰撞廝摩,劃出脆利的響音。刀劍無眼,就算是御龍大軍將,面對當前情勢也難敵對手。
殿外黑壓壓一片,李興趁他們離不開身,膽大地朝殿門走去。
他將手放在門上,一根飛箭筆直射向他,擦過他的指尖,幽王吃痛一聲。
黃少斯帶著援軍趕到,正好與王羽兩父子的軍衛(wèi)對上。
兩方在殿門交戰(zhàn),聲勢比方才更高了幾分。援軍的到來分開了敵人的注意,李恪便有時間阻止幽王進殿。
可事實卻沒有想得這么簡單,李恪借機接近幽王,但擋在他前面的,是北衛(wèi)軍首領——王林。
二人刀刃相見,殺至一邊,李珀見狀前來幫忙,誰知李懷一劍斷了他的去路,“四哥,對不住了?!?p> 皇四子和皇五子、李恪和王林,還有左右護騎各自也分不開身,這一下,不會再有人來打擾了。幽王抱著此次必要成功推開殿門的決心,吩咐見機趕過來的李實幫忙。
朝陽內(nèi)殿的門終是打開了,幽王對著大開的大門,露出笑意,勝利終究還是屬于他的。
打斗中的李恪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李興進了殿內(nèi),心里知道要是不能跟上就功虧一簣,他下了狠心,重傷王林致其出血倒地,急速也要進入內(nèi)殿,一心撲往殿門的李恪沒有在意旁邊,一抹光影,李實舉著一把短刃指向他——
一記猛推,李恪向旁倒去,恰好扶住殿門才穩(wěn)住腳底,當他回身一看,震驚的不僅是他,離殿門較近的幾個主手也愣在原地,李實也慌了,只見那把邊鑲金銀的短刃尖端正全部沒入了唐世新的腹部。
李實恐慌地收回握住短匕的手,雙手上還殘有溫熱的鮮血,他步步后退,眼孔大開,癡傻地盯著唐世新曲著腰捂住傷口不斷外流的濕熱。
“世新??!”
“唐公子!!”
李恪沒有去追幽王,而是慌忙趕過來穩(wěn)住唐世新欲墜倒的身子。祁王用手幫他捂著傷口,但因上頭的匕首還未拔出,血流不止。
“殿下——”花舞和黃少斯麻利干掉手邊的亂黨,之后的全交給了劍南軍,兩三步跑到李恪他們身邊掩護。
“別管我……快去追幽王……”唐世新面色慘白,表情都凝結(jié)在一起,整個身體無力下墜。
“別說話,要走一起走。”祁王打算帶著唐世新一同進入內(nèi)殿,但奈何唐世新死死摳出他的手,用勁兒把他甩開。
“黃護騎、花護騎——你們快帶著祁王趕緊進去??!”像是用盡全部體力和精神,唐世新只覺得說完后身體又重了三分。
黃少斯和花舞開始并沒有動手,是李珀大喊了一聲“走”,他們兩個才頓時醒悟,半拽半拉地想要把李恪帶入門內(nèi)。
當然,強迫的結(jié)果是李恪不會乖乖聽話就是了,他想要掙脫兩個護騎的手,左右護騎也不是吃素的,跟著祁王這么久了,還是多少應付得來。
“放手——放開我??!世新——!??!”祁王的反抗終是消失在了門中以及外頭瘋狂的打斗聲中。
唐世新歪扭地一步步走近那玉瓷晶剔的殿門,一手合上,將內(nèi)殿里外生生隔開,為的是阻擋叛軍進入。
他順著殿門墜下身子,癱跪在地上,額頭靠著殿門,一只手捂著傷,另一只手里拽著的,是靈女臨走前留下的那枚玉佩。
唐世新將手打開一點縫隙,手上的血染上玉佩,已看不清玉上原來的血色紋路了。
只是現(xiàn)在,危險正向他靠近——李實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了他的身后。
“唐世新后面!??!”他聽到了李珀的警告,猛地轉(zhuǎn)過頭,卻還是沒快過對方,嗵的一聲被其撞倒在殿門上。
李實就這樣在匕首上再下了幾道力,兇殘的目光猙獰如獸:“去死吧唐世新,以后沒有你,我看三哥還如何耀武揚威。”李實不斷加重手里的力道,眼神更顯丑惡,心中的吶喊一直不?!m然他知道,對方已經(jīng)斷氣卻還是不肯就此罷手。
這時李珀沖上來,給了李實一記悶拳,皇七子雙眼一翻,仰后倒地。
好不容易擺平五弟和那些亂黨,李珀還是遲了,他緩身而下,右手探上唐世新的鼻息,已經(jīng)沒了氣,他一臉悲痛,一記拳頭捶在地上。
李實這會兒還有精神,努力地想從地上爬起來,他想要進入內(nèi)殿,可殿門被唐世新的身體壓著,需要移開。他輕慢起來,不然痛得地方會叫他很難受。
忽然,一打部隊迅速趕來,亂軍全部被鎮(zhèn)壓下,就連皇五子和皇七子也都被制壓住,無法反抗。
“你們是什么人——難道不知道我們的身份嗎?!”李懷兇神惡煞,對其怒吼著。
“五哥,這是皇家專屬的劍南軍!”
眾人往聲音的主人投去目光,看著一名俊朗少年舉著御賜令牌緩緩走來……
見到來人,李珀眼睛有了精神:“八弟——”
朝陽內(nèi)殿,當朝圣上正威坐于金碧輝煌的龍椅上,用著滄桑但不失威嚴的目光審視下面一干人等。
皇后驚恐,雙膝跪在殿前,前半身幾乎都趴在地上,臉都不敢抬。
這次逼宮的主角——幽王李興已被早早守在內(nèi)殿的禁衛(wèi)押下,雙手反扣身后,也同樣跪著,就在皇后的旁邊。
李磐和李恪則是站在一邊,身體前傾視線朝下,為表對圣上的恭敬,一直一語不發(fā)。
皇上手靠龍椅,看了一眼李興,用手指著他:“看看,皇后,你看看……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p> 皇后不敢抬頭,嘴里喃喃幾句“皇上”,看似嚇得不輕。
“唉……”圣上嘆了口氣并沒有震怒,主要是因為作為一個父親他也有錯,是自己管教不當,子不教父之過啊。
“逼宮,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圣上仰天大笑,覺得今晚的事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朕這么多的兒子里,就屬你最厲害,居然連逼宮都出來了?!?p> “父皇……兒臣、兒臣是因為……”李興惶恐,正想著辦法替自己找借口。
“給朕閉嘴吧,一點都不想聽你講話。是朕慣壞了你,才使得你干出這些結(jié)黨叛亂、買賣官職、收受賄賂的骯臟丑事……前陣子還給你機會好好反省思過,看來有著讓你改過自新的這種想法的朕才是錯的……大錯特錯!”
李興害怕得不敢再發(fā)言。
“哼,逼宮,立儲……你不就是想當太子,入主東宮嗎,???皇后,老二……”
皇后母子不敢回答。
“想要做太子,不是你們說了算的,來人——”圣上一聲命令,貼身宮人便端著一道圣旨走過來,“宣旨??!”
“是?!睂m人彎腰回應,慢步走到大皇子面前,張開圣旨,一字一句工整道:“皇長子李磐接旨——”
李磐一聽,整齊地跪下:“兒臣接旨?!?p> 李恪也跟著跪下,還有后面的黃少斯和花舞。
“自古帝王繼天立極,必建立元儲,以綿宗社無疆之休?;书L子李磐,積善淳樸,日表英奇,天意所屬,謹告天地,宗廟,社稷,授以冊寶,立為皇太子,正位東宮,欽此?!?p> “兒臣領旨,吾皇萬歲萬萬歲?!崩钆凸写蠖Y,以表對皇上的敬意,收下圣旨后,圣上下了句“平身”給在場的所有人,當然,除了皇后和幽王。
“今夜的事情就到此吧,皇后,你應該要好好檢討檢討一下自己了,你可是國母啊。”
“陛下……”聽到皇上的口氣有所緩和,皇后才敢抬起點頭來。
“即日起,皇后禁足思過,無詔不得外出……咳咳……”皇帝咳嗽了一聲,接著道:“至于后宮,就暫由蕙妃打理吧?!?p> 聽完后,皇后抬起頭,眼光呆滯的望向皇帝,這道旨意,和打入冷宮沒什么區(qū)別。
“至于這個孽障,給朕收押大牢,等回宮后處置。”
“父皇——父皇——您要怪就怪兒臣,別牽連母后啊——您想想嬈兒,就看在嬈兒的面上饒了母后吧,父皇——”
圣上強撐著額頭,帶病來此確實是一個幌子,實則就是為了打壓李興這一窩子黨羽,再來就是立儲一事。
“好了,今夜的事就到此為止,老三留下,其余的都退下吧?!?p> 李恪沒有驚訝,而是默默接受。等全部人退下去之后,殿內(nèi)只?;实酆推钔踹@對父子。
“咱們父子已經(jīng)好久沒怎么說話了……”皇帝一改帝王之風,以一位平常慈父的神態(tài)對著李恪,擺手示意他靠近。
片刻,李恪才有反應,上到皇帝跟前,恭敬道:“陛下——”
“這么久了,你還是要和朕這般生分嗎,啊?”
李恪知道,父親已是多么低聲下氣了,作為一個九五之尊,陛下是仁至義盡了,可作為一個父親,李恪還是猶豫,他立即下跪,闡述自己的想法:“臣沒有,只是臣手握兵權,不敢有過多僭越,以此……還是分明得好?!?p> “你是害怕朕會因你手掌大權而遷怒于你嗎?”
“臣不敢,臣只是敬畏陛下,僅此而已?!?p> “你這孩子,朕同你是父子,要敬畏何用,你要做的……應該是敬重,敬重朕這個父親。”
李恪抬眼,眉目清澈,他看著自己的父親,好像認識,又覺得陌生。
“你一口一個陛下,口口聲聲自稱為‘臣’,這難道不是要和朕這個父親生疏了嗎?”皇帝語氣盡是責備,但卻是父親管教兒子的那種急切,“你不愿住在宮中,朕給了你封地;你不愿摻合宗室紛爭,朕也允了你去行兵打仗,可這一件件下來,卻都是錯了,咱們這對父子,是越來越生分了啊。”
皇帝用衣袖遮住雙眼,不想讓自己兒子瞧見眼里出現(xiàn)的濕氣。
李恪也強忍著,眼底也含著濃濃的濕潤,現(xiàn)在他才知道,父親是有多么的疼惜他!
“恪兒,朕與你……還能稱得算是父子嗎?”
李恪閃爍眼眸,帶著一片赤誠之心:“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