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各懷心思
時間飛逝，林道儒一行師徒三人所在的車隊，很快就沿著官道，接近了應天府。
賈環(huán)遠遠地望著應天府外城的城墻城門，雖然比不得順天長安外城的城墻恢弘磅礴，但也確確實實是一尊龐然大物，矗立在大地上。
應天府外城，遠遠望過去，就連綿一片，不知其邊際，可見寬廣程度。
城墻上豎著軍旗，被風吹著飄搖，賈環(huán)對軍事消息不太知曉，并不知道駐扎在應天府里的是哪個大營，不過想來這軍旗就是駐扎大營的軍旗。
遠遠地就能見到，城墻城門的城洞上，頂著兩層的樓閣，一道大梁從上面橫過，屋頂上的瓦片皆為官窯所出的石青瓦，尺寸及其標準。兩層屋頂都有四個角朝天翹起，弧度優(yōu)美。
馬車近了城洞，就放緩了速度，能看見五十步外城洞里有進進出出的百姓。
城墻上有一列兵卒，拄著比人頭還要高的大戟，威風凜凜地站在墻頭。
馬車停了下來，駕車的車夫打起了簾子，同里面問話。
“先生，外面有守城的守衛(wèi)要問話，您看?！?p> 林道儒對車夫點了點頭，師徒三人下了車。
馬車前是幾個腰上掛刀的城門守衛(wèi)，安靜地站在馬車前，并不逾越。
林道儒下了車，當首的那個隊長裝扮的守衛(wèi)，還上來攙扶了一把。
師徒三人下了車，那守衛(wèi)才笑著說。
“先生莫要見怪，職責所在，生人入城要查驗一番?！?p> 林道儒笑著點了點頭。
“可?！?p> 旁邊幾個守衛(wèi)，手腳麻利地圍住了兩輛馬車，刀沒抽鞘，用刀鞘挑起車簾，抬頭望了眼車內(nèi)，就回到那隊長裝扮的守衛(wèi)身后重新站著。
當前那守衛(wèi)拱了拱手致歉。
“叨擾了。”
林道儒點了點頭，帶著林靄和賈環(huán)往城洞方向去了。
賈環(huán)此時再看那城墻上的樓閣，不由心里驚呼，這得多大多粗的木頭，才能給這玩意做大梁啊。
應天外城守門的關(guān)卡沒有長安的那么夸張，人數(shù)上，氣勢上都比不得。
但是麻雀雖小，卻五臟俱全。單是那幾個守衛(wèi)，就裝備齊全，身上穿著盔甲，腰上挎著軍刀。
守衛(wèi)身邊，擺放著幾個木刺又粗又尖銳的拒馬，拒馬之后用磨盤大的石頭堆砌成了幾個小小的掩體，戰(zhàn)事之時，可以設置暗哨，也可以給城墻外的士卒提供遮擋物。
城洞之外，還有一狹窄的護城河，兩條又粗又長的鐵索，從城墻上那威嚴大氣的應天兩字兩邊懸下，掛在護城河上搭著的木橋板上。
賈環(huán)真的對這樣的建筑毫無抵抗力，讓人震撼。
城墻上應天大字的兩旁各有一個碩大的獸頭，口中扣著的就是那兩條鐵懸索。
搭在護城河上的木板，被出入百姓，經(jīng)年累月的踩過，平整光滑，木板往內(nèi)延伸到城洞口。
賈環(huán)仔細看過了，全是榫卯結(jié)構(gòu)，只有幾處是用粗長的鐵扣固定的。
過了護城河，面前又是幾處拒馬，不過這些拒馬之后就不是青石擺成的掩體了，全都換成了裝滿沙土的布包，堆砌的高高的。
城洞里的磚石大小不同，下面半面是塊頭尺寸較大的青磚，上面的磚則塊頭要小很多，密密麻麻的連成一片。
城洞里可以見到官差貼在城洞里面墻上的告示，大多是官府的通知，零零散散幾張是通緝逃犯的緝捕文書。
賈環(huán)一見到那木板就明白了它的作用。
應天與其他的大城不同，應天畢竟是舊都，所以城門與尋常城門不同，有舊時備戰(zhàn)的戰(zhàn)時城門。
白天用來讓行人度過壕溝，等到夜晚關(guān)城門的時候，就有大量士卒從城洞里拉起鐵索，城墻上的獸頭被鐵索拖得锃锃作響，架在壕溝上的木板，其實就是城門，被鐵索牽引著徐徐升起，合在城洞上。
留在城外面的人面前的，就只有一條深深的壕溝，再難通過。
.............
車馬在先行，林道儒師徒三人步行，走在應天府繁華熱鬧的街道上，師徒三人都打量著沿街的景色。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是一門即為講究的學問。
不論是前世，還是此時，人們在這件事上都會有能力高下。
有的子女會因為父母對自己的不理解而失落傷心；有的父母會因為孩子的叛逆不聽管教而氣憤流淚。
員工因為沒法和同事領(lǐng)導搞好關(guān)系而苦惱；銷售員因為客戶的不耐而喪氣灰心。
人們可以選擇性的對無關(guān)緊要的人疏忽相處，疏遠關(guān)系，避免來往之煩悶。
但對于有血緣關(guān)系的父母，合被而眠的妻子丈夫，自己所出的兒女血脈，自然有難逃之苦。
所以父母總是用萬種包容去忍耐自己的孩子，自我安慰，畢竟是自己養(yǎng)的孩子。
而子女即便對父母的不理解有多失望，多傷心，也都是默默忍受，因為明白反駁也只能得到更強烈的打壓。
聰明的人，對待友人愛人，從不爭論，爭論開始的第一句，就會默默把話題終止。
這不是一味的忍耐，而是一種經(jīng)歷了人間滄桑之后的大智若愚。
林靄的攪局，有心打散林道儒與賈環(huán)之前的緊張氣氛，其實林道儒與賈環(huán)心知肚明。
所以他們很配合。
林道儒多年的人生閱歷，早就明了如何遵從本心，怎么會不明白如何與徒弟處好關(guān)系。
他才是最為為難的那個，肩上擔著把賈環(huán)教育好的責任，心里還要仔細觀察賈環(huán)的心境變化，控制著師徒之間的微妙關(guān)系，避免局面加劇惡化，致使師徒反目，彼此視若仇人。
賈環(huán)又何嘗不明白這一點，他更能看懂林道儒的為難，也對林靄的處世智慧，心思通透而深為感動。
他沒有辦法接受林道儒的空大恢弘的高潔志向，所以他逃避這個問題，緘口不言。
賈環(huán)對林道儒如此謹慎地在教育徒弟與師徒關(guān)系之間游走，無言以對。林道儒不僅僅是一個博覽古今的儒士，也是個集人生閱歷與滄桑沉淀一身的智慧老者。
能做到這一點，就在層次境界上，拉了賈政賈道儒一大截。
可是這樣的操作，稍有不慎，就會爆發(fā)出來，賈環(huán)心里不免又有些擔憂，等這個問題真正爆發(fā)，被擺上臺面，避無可避的時候，局面就難以收拾了。
......
林道儒走在路上，心事難為人所知。
他眼里的憂慮如高山般深厚，他是能明白的，今日這件事的觀點，賈環(huán)的態(tài)度有多堅定。
又不免苦笑一聲。
尋常孩子，遇到這種問題，哪里會是這么個反應。早就不知所措，不明所以。
賈環(huán)這小鬼頭，對這個問題極其敏感，還謹慎地反問了一句“師傅讀書的本心是什么?！?p> 如何還像是個無知小童，倒像是個閱歷深厚的老狐貍。
真是，讓人驚嘆。
............
林道儒打前帶頭，背著雙手慢慢走著。
林靄牽著賈環(huán)的手，落后幾步跟在林道儒的身后。
師徒三人走在應天府繁華熱鬧的街道上。
林道儒與賈環(huán)雖然暫時把這件事情，擱置了下來。
但彼此對對方的堅持，心知肚明，誰，也說服不了誰。
應天府繁華熱鬧的街道里，人聲鼎沸，喧鬧熱烈。
賈環(huán)堅持不接受林道儒的思想。
林道儒明白賈環(huán)不愿意接受自己的點撥。
林靄默不作聲，心思無人可知。
師徒三人同行，卻心思不同，各持己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