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胥把虞江虛攬在懷里,用披風包著她,沒讓她淋到一點雨。
虞江嫌兩層披風太悶,掙扎著要出去,被他強行鎮(zhèn)壓。她只好時不時偷偷探出手,接一小層涼絲絲的雨,再收回去。
林胥不能只盯著她,由著她去了,她也不想想她病倒了怎么辦?他可治不了她。山里漸漸起了霧,他怕迷失在山中,沒有深入。
抓魚時虞江沒讓他動手,她清楚他身體的情況,只是他的表現(xiàn)總讓她不經(jīng)意就忘了。
林胥抱著手臂站在旁邊玩味地看著,她倒是終于良心發(fā)現(xiàn)了,可在這種時候有什么用?她能抓到一條魚算他輸。
虞江取出個小瓶子,將里邊的東西倒進河里,等了會河里并沒有變化,她鼓了腮,果然失敗了嗎……
她轉過身看著林胥,正要扭捏著讓他抓,就聽河里撲通一聲。她驚喜地轉過頭,看到一條魚的尾尖,水面蕩起一圈圈波紋。
她連忙拉住林胥,“魚來了!”
林胥愕然地被她拉過去,逗他呢?他看了眼河面,沉默地盯著她,就不應該用常識看她。
他把草藥倒在地上,用竹簍撈魚,是撈,周圍的河里聚了一群魚,后面的跳出水面又落回去,前面的擁擁擠擠想到岸上。他一簍子一簍子地撈,不一會就堆了一堆。
不過盞茶的功夫,魚群就散了,虞江正興奮著,見狀有些可惜,要是有藥材她可以做真正的冰魚水,可以抓好多好多魚。
林胥看著院子里活蹦亂跳,亂七八糟的魚,無奈把老人叫醒讓她幫忙收拾。老人以為是在做夢,掐掐臉才確定是真的,激動地看著他們。
“您出去別聲張,先收拾一下,明天再處理,我和虞江還要出去看看,麻煩您了。”
老人連連擺手,“不麻煩不麻煩,你們別忙活了,這些夠吃好久了。”
“他過幾天要臥床養(yǎng)病,趁著能動多備些,您不用擔心?!?p> “那行,你們早點回來,下著雨別凍著了?!?p> “好?!?p> 虞江笑著跟林胥出去了,這些可都是她的功勞!林胥看她得意的樣子,不介意讓她再得意些,“怎么做的?”
“藥呀,那是我做的冰魚水,還真有效,就是時間短了些,家里的冰魚水一滴就可以很久?!?p> “冰魚水?”
“一種引魚的藥,是以前家里一個喜歡魚的人制的,可惜引了很多魚,獨獨沒有他想要的,后來就用來抓魚了。”
“那最開始引蝴蝶的人是不是喜歡蝴蝶?”
“你怎么知道?書里說祖先喜愛蝴蝶,想見識天下奇蝶,就想了用藥引蝶的辦法。但是祖先不知為何只制出幾種味道,郁姐姐沒說是哪幾種,現(xiàn)在千種萬種是后人一代代完善的?!?p> 真是任性的一家子,在醫(yī)術上走到世間所不能達到的地步,不求流傳百世,由著性子做些奇奇怪怪的藥。
聽她這么說,林胥肯定這一家起碼繁衍了數(shù)百年,甚至可以與他家里的歷史相匹。他從未聽過見過關于他們的只言片語,世上之大,他自以為已經(jīng)博識,還是有些井底之蛙。
兩個人說著就到了昨天的竹林,還是林胥挖筍,虞江采蘑菇,她要多采些,她可不要天天吃魚。
林胥昨天試過之后,有了手感,速度快了不少,等他挖了半麻袋直起身喘息時,卻沒有看到虞江。
他四下看了看,慌了神,知道自己要死時都沒有慌。那個一出門把阿君的話忘得一干二凈,恨不得長他身上的人能去哪?
他厲了神色,繞著圈子找她,一圈圈往外擴大,沿著一個方向慢了太多,她現(xiàn)在肯定嚇哭了。
他跑得嗓子都冒了煙,咽口氣干澀地疼,邊找邊輕聲喊她,除了瀟瀟雨聲和徐徐風聲,再沒有其他聲音回應他。
找了半個時辰?jīng)]有找到,林胥才動了腦子,她一個人走不了太遠。他又回去找,靠著樹平息肺腑的灼痛時,隱隱約約看見遠處一棵樹下有個陰影,黑暗里看不真切。
他快步走過去,是她,蜷著身體坐在樹下,頭和手緊緊縮在膝蓋和身體中間,瑟瑟抖著,小小的一個,在茂盛的樹下顯得嬌小無助,像只被拋棄的小動物。
林胥被她氣笑了,走到跟前,看著她越抖越劇烈的身體,陰著臉一把將她扯進懷里。
虞江只顧眼前的蘑菇,跟著蘑菇走,等她累了找林胥時,才發(fā)現(xiàn)這里不是竹林,也沒有林胥。四周漆黑,雨沙沙落在樹葉上,像野獸在走路。
她顫著不敢動,像是一動就會有東西撲上來咬她,低聲喊了幾聲林胥,沒有人應,只有她顫著的聲音在周圍回響。
她紅著眼,觸著身后的樹干,仿佛有什么在觸著她的手,猛地縮回,身體一軟就靠著樹倒下去。
虞江怕得整個人都虛脫了,緊緊地團成一團,頭抵在膝蓋上,閉著眼流淚,等野獸來咬她。
不知道在這待了多久,周圍像是聚了一群野獸,從四面八方圍著她。
終于,她好像聽到了腳步聲,又像是幻覺,嚇得咬著手,劇烈地顫抖,眼淚大滴大滴地砸下去。
“林胥……”她被扯起來的瞬間腦子里閃過林胥的影子,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阿君。她心都要跳出來了,顫著身體嗚咽。
“林胥,林胥……”
林胥僵了僵,這次倒是沒有認錯。他莫名消了氣,卻沒有出聲,她這個性子不嚇嚇怎么會長記性。
他垂著手沒有碰她,感受著她的顫抖,靠在他胸膛的人渾身冰涼,仿佛從冰窖里撈出來的。他剛緩了的臉色又黑起來,脫了披風給她披上。
虞江哭了很久,腿軟得站不住,若非林胥眼疾手快拽住她手臂,早就倒下去了。
她哭著哭著,想象中的疼痛一直沒有到來,反而暖了點,慢慢地回了些神。這個感覺……她想到了林胥,又抽噎起來,他怎么可能在。
她僵硬地等啊等,等得哭不出來了,抓住她的怪物也沒有動。她眨眨眼,驚嚇過度的身體還是沒有力氣,輕輕動了動,抓她的人還是沒動。
虞江沒有那么害怕了,反而有些安心,被他抓著周圍的野獸都走了。
她不安分起來,越來越覺得像林胥,味道也像他,咬咬牙輕聲喊了句,“林胥?”
林胥沒理她,虞江慢慢抬起頭,撞進他漆黑的眸子里。
見真是他,虞江扎進他懷里,緊抱著他,委屈地哭著。林胥早就被她哭沒了脾氣,抬手揉揉她頭發(fā),無聲地哄著。
虞江哭了一會抬起臉,“你嚇我!”帶著哭腔,嬌嬌軟軟。
林胥突然想起她說人的眼睛像裹了層糖,他現(xiàn)在心里就像裹了層棉花,軟得不像話。
“誰嚇誰?”
“你嚇我!”
“不知道是誰自己走丟了,害我擔驚受怕找這么久?!?p> 虞江知道是自己的錯,埋進他胸膛,不說話。
林胥扯了扯她,“起來,回去了?!?p> 她拽著他前襟,微不可聽地道:“起不來了。”
黑夜里林胥也能看到她紅了耳朵,倘若在白天,白玉的耳朵染了粉,煞是好看,他輕笑著,被嚇得還沒緩過來?
他虛扶著她,往后退一步,虞江腿一軟就要倒下,他連忙抓住她,無奈地道:“我背你?!?p> 虞江本就這么想,伏了上去。林胥把她背回去,讓她煮了姜湯喝完,才去竹林拿回竹筍,依她的性子他一走就躺下睡了,守著她喝下才安心。
林胥回來時,房里蠟燭還亮著,他進去就看到虞江趴在床上,亮晶晶地看著他,指指桌子,“給你留的,喝了再睡,再病了就不好了。”
林胥突然想到別人口中的老夫老妻,丈夫在外養(yǎng)家,夫人備著熱湯等他回來。
只是第二天某人又發(fā)燒了,讓虞江又刷新了對他身體的認識。
以后某天,他連日不休不眠,病倒了,發(fā)著燒,吐著熱氣,伏在虞江身上。
他吻著她的唇角,在她玉肌上種了一片痕跡,欺負得她只能嬌嬌地掉眼淚,眼里帶著迷離的媚意,蘊著水光,勾人得很。
他伏在她耳邊,壓低聲音,“相公我可還厲害?夫人明日可要給我補補?”
虞江恨恨地剜他,卻引得某人狼性大發(fā),春光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