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歸宗學(xué)技新生活

　　村里不乏心思活泛之人，這一張嘴便是“我的孩子，彭浩閑”，誰還不知道該是怎么回事，一時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彭輕鴻見四下無聲，接著說道：“我這孩兒，當(dāng)年出門歷練年余，正是要回家之時被奸人擄走，一去十載，如今正是重回我彭家之日！”

　　果然如此。

　　講壇下眾人竊竊私語起來。彭輕鴻也不見怪，徑自扭過身來，看著杜世閑朗聲說道：“孩兒，還不拜見為父?！?p>　　杜世閑本想當(dāng)場發(fā)作，折辱彭輕鴻，但一張嘴卻又止住，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了轉(zhuǎn)，這才又抬起頭來。

　　“我那養(yǎng)父杜宇尸骨未寒，還是等我三年孝期之后，再談此事吧?！?p>　　彭輕鴻又笑了笑，輕聲說道：“你成長了?！苯又闩み^身去，看著講壇之下的眾人，伸出兩手虛按了按，還未開口，講壇下已是人聲鼎沸。

　　村民都都只以為杜世閑是個彭家不要的棄子，哪會有什么高人之處，沒想到此時竟能在富貴臨頭之際還想著杜宇，大都對杜世閑刮目相看，只是村里的獵戶們還是臉上帶著冷笑。

　　彭輕鴻也不在意，直等講壇下重新安靜之后，才笑著開口道：“甚好，老杜的尸骨，是得有個人托付著，這孩子，就先在杜家鐵匠鋪里待著，大家多幫襯，三年之后，再回彭家?！?p>　　這時，村民們都互相交流起來，覺得彭輕鴻今日大張旗鼓，只為此事倒是有些失態(tài)了。彭輕鴻等了一會兒，又開口道：“如今我百里村地大，各位父老如今在村里選住的屋宅便歸己有，算作我彭輕鴻為各位壓驚！”

　　眾人安靜下來，抬起頭看著彭輕鴻。

　　“我彭家受村長臨終所托，執(zhí)掌百里村，興復(fù)百里村。以后廣闊天地，山水皆為各位享用。打獵，種植，行商，收頭比之前再少一層！”

　　這話說罷，講壇底下已是叫好聲雷動，眾人各個手舞足蹈，面紅欲滴。

　　彭輕鴻趁眾人情緒高漲之時，又開口道：“如今大家都知道，人善必被人欺，以后我們怎樣行事？還是坐以待斃，等人家來燒我田宅，毀我妻兒嗎？”

　　講壇下眾人本已情緒熱烈，聽見這句話后哪還忍得住，一時人聲鼎沸，更有人呼喊著“開宗立派”的話語，更得到許多附和。

　　百里村方圓數(shù)十村落，各個村子之間都是摩擦不斷，唯有三個地方免受戰(zhàn)亂。

　　一是海邊“大海寺”，武學(xué)源遠(yuǎn)，以力服人，但武藝不傳外人，只有寺中僧人得以修習(xí)。

　　二是南方四五個村子之后的棠溪村，擅煉兵器，售予各個村莊，是也獨立于戰(zhàn)亂之外。

　　三便是這彭家大院了，誰都知道彭家獸拳無敵，更豢養(yǎng)萬獸，誰都不想跟野獸撕打。

　　這三處地方，除棠溪村外，其余兩家都各有所長，也都不招外人，如今若能慫恿到彭家開宗立派，那百里村民還不都是宗派的棟梁，豈不是能學(xué)到精妙武藝？

　　眾人一念及此，“開宗立派”之聲愈演愈烈。

　　彭輕鴻見眾人聲勢浩蕩，朗聲大笑道：“開宗立派，小道爾！我彭家要于此建軍！建一支百戰(zhàn)百勝能圖天下的雄師！”

　　眾人又都安靜下來，誰也不知道彭輕鴻葫蘆里裝的什么藥。

　　彭輕鴻接著說道：“諸位鄉(xiāng)鄰，若有想?yún)④姷?，皆可來找我！打下山水，予諸位放牛飲馬，我們打得越遠(yuǎn)，家中妻兒便越是安全！”

　　講壇下又安靜了一會兒，突然響起人聲。

　　“我們都是莊稼漢子，怎么去打別人??？”

　　“咱們可打不過人家?！?p>　　彭輕鴻靜靜地聽完眾人意圖，朗聲說道：“參軍者，自有我彭家功法秘籍得以修習(xí)！”

　　底下這才被煽動起來，全都是喊打喊好的聲音。

　　這時彭輕鴻又沖講壇下說：“這支軍隊，我暫命名為天字軍，寓意我百里村的天字一號雄師！所有人都可來報名參軍，男女老少不限，一月俸祿三十斤糧肉，伍長以上，比之更多！一個月后，報名截止，那時會舉行演武賽，勝者各取職稱，將軍直至伍長，各憑本事！”

　　這一句說出，講壇下可是炸開了鍋，本來都只覺得參軍就和之前的警備隊一樣，結(jié)隊外出打獵、防止敵村來襲，只有些想學(xué)武藝的少年人和家中剛死了人的男子有這心氣，現(xiàn)在這聽聞參軍俸祿極高，還能當(dāng)官管事，各個心中都有想法了。

　　一些身強力壯的，或是本就練過三招兩式的，都活泛了起來，有的甚至已經(jīng)拉幫結(jié)派自己搭起來一組一隊的架子了。

　　臺下眾人都有了奔頭，能力強者求職，能力弱者尋求庇護(hù)，或講感情，或用演武時的幫助相換，臺下眾人這時都已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彭輕鴻雖不再說話，講壇下還是鬧到天色擦黑才慢慢散去。

　　入夜。

　　杜世閑告別眾人，來到杜宇在百里村的鐵匠鋪中，還未進(jìn)門，屋里先傳出了聲音。

　　“藥經(jīng)拿到了？”

　　杜世閑腳步如常，慢吞吞地走進(jìn)屋子，屋中正坐著一個和禹無羊平時的打扮相同，卻比之更瘦一些的男人。

　　杜世閑也不招呼，徑直走到一張椅子上，閉著眼靠在椅背上晃了晃，這才開口道：“與你無關(guān)?！?p>　　那人也不再追問，自顧自地說道：“主公有話，讓你隱藏身份，取得彭家信任為主，一切以三年后的大事為重?！?p>　　杜世閑半睜開眼，瞥著那人說道：“三年后，到底是什么事？”

　　那人看著杜世閑，吐出一段話來：“月食之夜，怪獸成梟，引獸成災(zāi)，始亂神雕，萬獸取一，天遠(yuǎn)云遼，萬獸留一，方得逍遙?！?p>　　杜世閑咂摸了幾下嘴，接著問道：“什么意思？”

　　那人站起身來，推開窗戶徑自跳了出去，聲音越來越遠(yuǎn)，直至消失不見。

　　“無人知曉，相機行事吧。”

　　杜世閑見那人匆匆離去，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馬上挺直了腰板端坐起來。

　　彭浩影晃著折扇走進(jìn)杜家鐵匠鋪，正看到杜世閑在黑夜中默默地坐在杜宇常坐的椅子上，捧著一塊冶鐵時常用的小錘子怔怔地出神。

　　這孩子，雖說十年在外肯定是有些機遇，但還是少年心氣，勿需太過緊張了。

　　彭浩影想著，人已走到杜世閑身旁，輕聲開口道：“斯人已去，切莫太過悲傷了?！?p>　　杜世閑這才扭過頭來，先胡亂抹了把臉，這才強咧出笑容道：“影哥兒，你來啦？”

　　彭浩影拍了拍杜世閑的肩膀，走到一旁坐定，也不再客套：“你這十年，是在大海寺修習(xí)吧。”

　　杜世閑露出驚愕的神情，還未開口，彭浩影搶先伸出手虛攔了攔，繼續(xù)說道：“無妨礙，咱家不在意這事。”

　　杜世閑這才點了點頭，說道：“是，我曾在大海寺偷師，學(xué)到些皮毛?！?p>　　彭浩影一副早已知曉的神情：“大海寺而已，別人都尊崇他們，咱家還看不上眼，一幫子重力不重氣的粗人。”

　　杜世閑好像很是疑惑：“重力不重氣？是什么意思？”

　　彭浩影問道：“你可知曉，大海寺功夫如何使一拳之力，勝過牛馬？”

　　杜世閑點點頭道：“借用招式，以全身之力帶出一拳，一拳之力可勝牛馬。”

　　彭浩影又問道：“那要想出拳更重，那該如何？”

　　杜世閑道：“那就出招不斷，以一拳帶動下一拳，連綿不斷，方可出拳更重?！?p>　　彭浩影點了點頭，“連綿不斷?！闭f著話，彭浩影一指伸出，猛地在桌子上一探，手指竟深深陷入桌中！

　　杜世閑吃了一驚：“這！這怎么可能？”

　　彭浩影微微笑道：“你可知道，武功一道，分內(nèi)功和外功？”

　　不待杜世閑回答，彭浩影繼續(xù)說道：“這外功，便是你剛才所說，而內(nèi)功之法，便是‘氣’，一口氣在體內(nèi)巡游，以氣出招，以內(nèi)功御使外功，便是內(nèi)功之道?！?p>　　杜世閑長呼一口氣，羨慕地說道：“那要是會了內(nèi)功，豈不是出拳更猛？”

　　彭浩影笑著說道：“是，也不是。有的內(nèi)功走剛猛一道，便會出拳更勝，有的內(nèi)功走輕靈之道，便是速度更快了。內(nèi)功之法，和外功秘籍一般，林林總總，各有所長?！?p>　　杜世閑這才震驚地小聲低估道：“我要是會內(nèi)功就好了?！?p>　　彭浩影像是聽到了似的，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本書來，沖杜世閑笑道：“這本內(nèi)功之法，應(yīng)是十年前就給你的。中間發(fā)生了這么多事，現(xiàn)在才到你手里，希望不會晚吧?！?p>　　杜世閑像是小孩子見到糖果似的，興奮地翻開這本封面寫著《靈犀功》的書籍，邊看邊說道：“影哥兒，這就是內(nèi)功嗎？”

　　彭浩影說道：“對，這靈犀功，練成之后，出手間迅猛異常，使人莫不能防，后半本還有靈犀外功，你可以好好修習(xí)，雖說在咱家里不算是頂尖功法，但比那大海寺武功還是強上不少。”

　　杜世閑抬起頭來，看著彭浩影問道：“那我能學(xué)更厲害得嗎？”

　　彭浩影“哈哈”大笑道：“放心吧，雖說內(nèi)功不能混練，但咱家的功法自成一脈，相互之間可以混修，以后總會讓你學(xué)些更厲害的。只是別家功法倒是練不得了。”

　　杜世閑也笑了起來：“咱家有那么多厲害內(nèi)功，誰還看得上別家的?！?p>　　彭浩影走后，杜世閑看著《靈犀功》，囫圇吞棗地翻了一遍，這才棄之如敝履般把《靈犀功》丟到一旁，自己盤腿坐在椅子上，開始修煉起來。

　　若是誰能看到杜世閑體內(nèi)的氣，那一定會感到驚訝。因為杜世閑體內(nèi)的氣按著某種規(guī)律巡游著，突然一下匯聚在丹田中，待到這股氣從丹田中重新回歸靜脈，竟又按著另一種規(guī)律巡游了。

　　這氣后來的規(guī)律，竟和《靈犀功》上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