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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拭風雨

第十三章 防人之心再難無

且拭風雨 魏青蚨 3295 2019-07-18 21:33:13

  一支箭從人群中竄了過來,離撕虎郎眉心二指距離才被堪堪抓住。

  一箭無功,卻像是出征號角一般,獵戶們竟都動了起來,刀劍齊出,卻是對上了撕虎郎。

  杜世閑見沒人再顧及自己,忙盤腿坐正,擺出個使真氣能巡游快些的姿勢,全力療起傷來。

  約莫有盞茶功夫,杜世閑肩胛處的傷勢便已無礙,場中也只剩了撕虎郎和三兩個獵戶還勉強站著。

  撕虎郎聽見杜世閑站起身來的聲音,忙扭頭看去。

  他在笑?

  撕虎郎終于有點回過神智,這才想起誰才是真的敵人,忙轉身出手,一拳擊向杜世閑。

  杜世閑慌忙迎上,二人出招都毫不留手,拳風凜冽,逼迫得獵戶們不能上前。

  二人所用都是大海寺武藝,杜世閑雖身負內功,但修行日短,卻比不過修煉拳法多年的撕虎郎。

  撕虎郎二三十歲便能空手撕虎,如今正是四十歲的壯年,出手猛烈,渾似要把杜世閑比作當年那只猛虎!

  二人如今正面對上,不出三五十合,杜世閑便節(jié)節(jié)敗退,無甚招架之力。

  杜世閑正退著,突然感覺腳下一硌,還未抬腳,便發(fā)覺這是自己丟失的鈴鐺,一下有了計較。

  杜世閑猛地彎腰下蹲,又沖著撕虎郎下三路而去,竟使出了大海寺的地躺拳來應敵。

  撕虎郎也是大海寺武藝傍身,哪會怕這專攻下盤不穩(wěn)之人的地躺拳法,也不彎腰,只腳下踢踏,一下又一下地對向杜世閑的拳頭。

  腳怎都不如手靈活,雖是撕虎郎武藝更強,但以拙攻巧,終是一步步后退開來。

  撕虎郎一步步退著,一腳踩在一個尸體上,剛穩(wěn)住身形,正要再退,突然聽見前方一陣鈴響。

  “丁零當啷。”

  撕虎郎還在疑惑著這是什么聲音,突然被腳下的尸體抱住了雙腳。

  撕虎郎終于想起,這是杜世閑趕尸的鈴鐺聲。

  可為時已晚,撕虎郎被尸體抱住身形停滯之際,杜世閑已猛地躍起,一拳正中撕虎郎面龐!

  血淚橫流!

  杜世閑得勢不饒人,一拳快過一拳,撕虎郎只得胡亂應對,擋住的少,挨上的多,不一會兒便無力招架,被打得喘不過氣來。

  杜世閑直欲殺敵,也不停手,又是一拳直出,撕虎郎回光返照之際終于出手擋住,一手抓在杜世閑手腕上。

  可撕虎郎還沒有下一步動作,杜世閑已變拳為爪,一爪扣向撕虎郎的額頭。

  撕虎郎只看到一只手像是畫出朵花似的,在自己臉前綻放,下一刻,撕虎郎的眼里便只剩黑暗。

  杜世閑錘殺撕虎郎,正要收拾掉其余的獵戶,剛一回頭,卻只看到一個臉上被劃了個口子的獵戶還站著。

  臉上的口子底下,還露出另一張臉。

  那人也不撕下面皮,只沖著杜世閑笑道:“武藝高強,看著卻也不是什么心思陰郁之人,咱們倒可能成為朋友?!?p>  杜世閑緩了緩呼吸,看這些人撇撇嘴道:“結交朋友,不用真面目示人可不行?!?p>  那人也不在意,依舊樂呵呵地說道:“我還不確定你會不會對我出手,待到這事完了,咱們再邂逅咯?!?p>  杜世閑只感到哭笑不得,轉過身來正要說些什么,那人卻像似懼怕杜世閑突然出手,也不見怎么動作,人竟一下滑退幾步,見杜世閑沒有出手的意向,這才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咱們現(xiàn)在這樣,還真不合適談笑風生,還是先就此別過吧?!?p>  話音未落,這人便幾個起落消失在樹林中,看得杜世閑啞然失笑。

  這場演武從開始便毫不停歇,可杜世閑從整理好傷口到現(xiàn)在又走了半個時辰,竟似一個人也沒再遇見,不過越走越緊張,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就再次被人偷襲。

  步步小心,終于還是走到荒路前頭的樹林口,杜世閑吸了口氣正要走進樹林,余光見到一棵樹上樹葉亂晃,仔細看去,樹下有一個看不太清楚的身影,弓著身子不知在干嘛。

  杜世閑慶幸了一下,覺得自己這半個時辰的緊張兮兮沒有白費,果然又見到想要偷襲自己的人。

  這反偷襲的場合,趕尸的鈴鐺聲可不適當,杜世閑只得停住兩個尸首,自己悄悄地摸到距那身影十余步的距離,便開始提氣。

  破空聲響,緊接著杜世閑便到了那身影之上,人在半空中出腳一踢,干凈利落地結束戰(zhàn)斗。

  杜世閑也不落地,還謹慎地掛在樹上,謹防著那人反攻,眼往那人的位置一看,卻心頭一凜!

  此人剛才蹲著的地方還有一些污穢,此人竟然不是在這里準備偷襲自己,而是在這沒人的地方躲在樹后出恭。

  杜世閑一下慌了神!

  自己只是想先下手為強,不讓自己利于危險之地,沒想到卻誤殺好人!

  雖說這十年來自己加入花間會,成為花使,卻大多數(shù)時間都在練武,偶爾出派任務也只是看著會內兄弟殺叛徒之類的事,還從未親手殺過好人,這一時竟無所適從。

  正在杜世閑懊惱之際,從旁邊走來一人,腳步聲甚響,明顯是故意發(fā)出的聲音。

  這人離杜世閑十步左右站定,沖著杜世閑喊道:“兄臺可是演武之人?”

  杜世閑忙搖動鈴鐺,遣二尸擋在自己身前,那壯漢走來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半個尸體,惹得杜世閑對自己的行為一陣不齒,又御使著二尸往旁邊挪了挪。

  杜世閑這才對著來人拱拱手說道:“正是,兄臺也是嗎?”

  來人笑了笑說道:“那就好,前路危險,小弟不敢前行,正欲與兄臺搭個伴,咱們互相幫襯點,不知兄臺能否賞臉???”

  杜世閑暗贊自己一句“總算沒冤枉好人?!泵砣苏f道:“當然好了,不知兄臺尊姓大名啊?”說著,拱著手向來人走去。

  那人也樂呵呵地向杜世閑走來,邊走邊說道:“甚好甚好,剛才小弟遇見幾波人都不和小弟結伴,正愁著呢老兄就來了,真是一大樂事啊,不知兄臺怎么稱呼?”

  杜世閑見來人不通姓名反倒問起自己,覺得是對方還不相信自己,這兩句話時間二人已只距一步距離,杜世閑忙拱拱手,為表誠意又勾了勾頭說道:“小弟杜世閑,不知兄臺……”

  還未說完,杜世閑便“呃”得一聲停住話語。

  原來,那人在杜世閑勾頭之際,拱著的左手寒光一閃,下一刻,這只手已在杜世閑背后探出!

  杜世閑強忍著苦痛后退兩步,鈴鐺聲起,光頭男人和壯漢已一左一右圍了過來,接過那人剛從杜世閑腹部拔出的左手,始一觸及便是重錘擊鐵的聲音。

  這人的兩手,竟戴著一對鐵手套!

  二尸毫不停息,一拳又一拳砸向來人,一下被來人擋住,兩下錘在來人身上,不管碰到哪,都是金鐵的聲音。

  全身都覆著精鐵嗎?

  鈴鐺聲越來越激烈,二尸打得那人雖顯狼狽,卻沒負一傷。

  杜世閑捂住傷口,惡狠狠地看著那人的身形,心中對自己剛才的善意一陣難受,心想道:“我真是蠢笨,竟然又被偷襲到了。”

  杜世閑想著,心頭愈發(fā)沉悶,一聲不吭地從懷中取出之前剩下的金瘡藥,咬著牙倒在自己傷口上,又用紗布纏裹好,這才一步踏出直取敵首。

  杜世閑身形一動,手上鈴鐺聲便和二尸一同滯了一滯,這一下被那人得了破綻,鐵手一抓,竟從光頭男人的臉上抓下一塊肉來!

  光頭男人像是感覺不到一般,又隨著鈴鐺聲動了起來,那人這才向后躲開,一下后跳觸到樹上,兩腿竟插入樹中。

  “趕尸?你是彭家那個棄子?叫彭浩什么來著?”

  杜世閑咬著牙回道:“老子叫杜世閑!你既然知道我這是趕尸,那就該想到,你就是老子趕的下一個!”

  那人搖了搖頭,再不說話,一下從樹中掙脫出來,便揮舞著雙手襲向二尸。

  此人看似專精爪功,又有精鐵手套之助,在知曉了眼前敵人是尸體后便只抓關節(jié),沒幾合竟把光頭男人拆的四分五裂,再無法馭使。

  杜世閑不顧尸首,體力真氣一變,煙海功繞遍全身,繼而勾手畫著花抓向那人。

  折花手長于擒拿,對上精鐵加持的敵人卻有些捉襟見肘,精鐵光滑,鉤抓不得。杜世閑一下失算,便連連敗退。

  這練習最精,也最擅長的功夫都沒了效用,杜世閑一下有些慌亂,手中便不住地使著各家招式。

  大海寺的拳掌,花間會的擒拿,五花八門的武功伴著鈴鐺聲,不知道的,還以為杜世閑在和那人試招一般。

  待到那人一下拆分了壯漢的尸首,杜世閑像是有了靈感一般,突然一掌竟用上了靈犀掌法,掌力吞吐,竟感到敵人身上的精鐵都晃了一晃。

  有用!

  杜世閑終于有了應對之法,出手頓時有了章法,以煙海功為勁力之本,大海寺的拳掌之中配上靈犀掌的真氣用法,直打得那人身上“咚”“咚”亂響。

  使對了方法,杜世閑終于可以無視那人身上的精鐵,得以和尋常人拼斗一般。

  二人斗了頓飯時日,直到杜世閑把自家武藝都凝煉了一番,真氣轉換不再刻意,煙海功比擬別家武藝頗為順暢,這才一招取勝,打得那人氣絕而死。

  杜世閑勉力勝敵,雖說二尸皆損,自己也精疲力盡,但自覺自身武藝熔煉貫通,不由得一聲長嘯,人也樂呵地跳了起來。

  杜世閑跳躍之后剛一落地,便一腳踩到什么,勾頭一看,原來是剛進樹林時被自己偷襲而死的那人的穢物。

  杜世閑安靜下來,也不嫌臟,勾頭看了好一會兒,這抬起頭來,看了眼那人掛在樹上的尸首,好像對著這枉死之人開口,又好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自認倒霉吧?!北泐^也不回地走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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